鍾健眼中有些微厲色劃過,“若是如此,咱們自是不能坐以待斃。”
他頗有深意地看着趙洞庭,“這極境代表真金而來,無非是覺得繼續拖延下去,他們元國還能有希望延續。待四大汗國軍到,只要咱們前線大軍將之全線擊潰,徹底讓他們的希望潑滅。臣想,他未必會在殺到皇宮來,即便來了,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皇上不妨賞給他高官厚祿,亦或是任由他自己提要求,是會有希望招攬他的吧!畢竟,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比皇上您開出更優厚的條件?還能有誰能比皇上您更值得讓人效忠呢?”
不得不說有的人腦袋就是好用,鍾健便是屬於這種。
他當初是農業專業出身,雖然是殿試第一,且得趙洞庭御筆親提,但還是和“軍事”、“政治”扯不上半毛錢的關係。
趙洞庭將他提拔爲兵部尚書,其實未必沒有試一試的心態。他急着提拔年輕官員,卻是沒有幾個能適合“兵部尚書”的人選。
現在看來,趙洞庭的這種做法應該是相當正確的。
不管是在國策上,亦或是在實際的運糧、徵兵等具體事務上,鍾健都處理得有條不紊,且常常有讓人眼前發亮的獨到見解。
甚至現在連蘇劉義都有讓鍾健接自己班的意思,而不是僅僅再滿心想着自己的侄兒蘇泉蕩。
鍾健的這番話,將利弊分析得很清楚了。尤其是最後這句,讓趙洞庭都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是啊!
大宋有破敵大炮,怕什麼?
如果元朝敢在四大汗國到後就主動進攻,便讓他們常常破敵大炮的厲害便是!
趙洞庭可以想象,只要有足夠的破敵大炮秘密運送到前線去。等到開戰時候,必定能夠將敵軍殺得丟盔棄甲。
到時候元朝連軍隊都沒有了,單憑有個極境強者也是屁用沒有。
至於在四大汗國到後,元軍會不會主動發起進攻,這點趙洞庭並不擔心。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他可不相信四大汗國會白白出兵幫助元國。而且,也絕不可能無限制的幫下去。
說到“熬”,元朝是絕對熬不過大宋的。
因爲鍾健的這番話,他倒是思路完全清晰起來。休戰也無妨,無非是改先手爲後手而已。
“怎麼現在連你也學會拍朕的馬屁了?”
趙洞庭哈哈笑着,拍拍鍾健的肩膀,很明顯心情大好。
然後他看向蘇劉義,道:“蘇愛卿,你明日召開軍機內閣會議,以軍機內閣名義下令,讓前線大軍按兵不動。”
蘇劉義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一直都些微出神的狀態。
這時候聽着趙洞庭這話,卻是道:“皇上,您已下過令讓前線休兵,只那物件不到前線,咱們不必要再下達命令吧?”
他說的那物件就是破敵大炮。
這事在宮中都是絕密。除去當初試炮時的親歷者以外,其後幾乎再也沒有人得知破敵大炮的事情。
試炮的動靜,宮中也只是解釋說是轟天雷爆破弄出的動靜。
兵部裡知道破敵大炮的也就只有鍾健。蘇劉義就是顧及這個,是以才藝那物件代替,他知道皇上肯定能揣摩到他要說的是什麼。
趙洞庭聞言輕輕點頭,“倒也的確如此。既然這樣,那就免了吧。”
蘇劉義又道:“那倭路守備軍那邊……”
趙洞庭微微皺起眉頭。要不是蘇劉義提起這茬,他倒還真是忘了。
現在鄭益杭和莫里可還率着倭路守備軍以及流求軍在倭路長門町,而且這已經是個把月前傳到長沙的消息,這會兒兩人是不是已經率軍出征高麗都說不定。高麗怎麼說也是元朝屬國,也不知道,真金會不會將這視爲挑釁。如果因爲這樣,老太監再殺到宮裡來,到時候就真是魚死網破的局面。
他可不願意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再度面對老太監。
“派人傳旨下去吧!”
稍作思量後,趙洞庭對蘇劉義道:“以朕的名義傳旨倭路守備軍鄭總都統,讓他停止對高麗用兵,但在倭路練兵不可懈怠。”
“那流求軍呢?”
蘇劉義見趙洞庭沒說這個,有些納悶道。
趙洞庭道:“這個朕會親自寫信給阿星皇國主的。朕並非是流求國主,怎麼越俎代庖指揮他的軍隊?”
“是。”
蘇劉義答應,不再說什麼。
趙洞庭眼神掃過兵部衆人,又道:“雖暫且休戰,但諸位不得懈怠。徵兵、運糧,都不要出現什麼紕漏纔好。藉着這段時間,以最快的速度將守備軍中的優秀將士調撥到前線大軍中去,再將守備軍中空缺填補完善是必要的事情。只有做好充足的準備,咱們大宋纔有足夠的能力應付各種突然的變化。”
“臣等領旨!”
以鍾健爲首,兵部衆頭腦級別大臣都是拱手領命。
趙洞庭擺擺手,“那諸位愛卿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衆人徐徐退出御書房去。
趙洞庭看着他們離開,輕輕嘆息了聲,又坐回到牀榻上。
劉公公在旁邊磨墨,微笑着道:“除去明鏡臺大會那幾日,皇上可是有些時日沒有這般操勞過了。”
趙洞庭失笑道:“沒辦法啊……劉公公,不瞞你,這元朝老太監的確讓朕有點寢食難安的味道。他就像是躲在暗處的毒蛇,隨時都可能暴起傷人,若是朝中哪位娘娘或是和朕親近的人被他……朕想都不敢想。而朕現在卻又沒辦法對付他,只能祈禱他不出來傷人,這實在是憋屈得很吶!主動權完全被別人掌握在手裡,朕已經很長時間沒體驗過這種感覺了。”
“唉……”
劉公公聞言嘆息,“誰讓皇上您被他捏住命脈了呢!您的命脈,就是宮中諸位娘娘還有皇子、公主們呀……”
趙洞庭搖搖頭,不再言語。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命脈在哪裡。因爲在他心裡,家人是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
若是沒有樂嬋她們的話,以他真武境的修爲,或許都能躲到軍中去,親自指揮大軍滅掉元朝再說。
但做人連命脈都沒有,豈不無趣?豈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