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洞庭好似回到上輩子剛剛白手起家的時候,那個時候,也同樣滿目都是阻礙。
他沉默許久。
大事小事、家事國事,趙洞庭相信再難的事也總有解決的辦法。
好半晌過去,趙洞庭忽然問道:“現在國內金銀鋪如何?”
宋朝時,兌換、儲存金銀的商鋪叫金銀鋪,其中有國有,也有私人所有。
另外,還有專門用於兌換交引的交引鋪。交引是商人們繳納商品以後獲得的現金或者是兌換憑證。
只是在大宋朝廷被逼到海外以後,宋國內各地國有金銀鋪已經名存實亡了。交引鋪,自然更是如此。
可以說,現在南宋除去在雷州興辦起來的少許國有產業以外,其餘各地,國有產業要麼是停擺了,要麼,就是被私人佔據,有的人趁着戰亂,大發戰爭財。當然,其中大部分肯定還是落入到了元朝荷包裡。
大宋之所以財政緊張,便是因爲,現在其財政來源只能依靠民間的賦稅。
陸秀夫聽到趙洞庭的話,嘆息道:“百姓流離,現在民間金銀鋪也已是不多了,而且其中大多數都只是在苦苦支撐着。”
“是麼?”
趙洞庭驚訝道:“以如今世道,該有無數爛賬壞賬纔是,民間金銀鋪怎會難以經營?”
在他想來,戰爭以前,肯定就有不少金銀鋪攜款跑路。而戰爭時,不少百姓慘遭荼毒,或是流離失所,他們存在金銀鋪的那些金銀也都應該是再也沒法拿回去了。難道,金銀鋪放出去的錢比儲存的錢還要多?
這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事。
陸秀夫微愣。
因爲,這話他也是從陳江涵那聽來的,身爲國務令,他不可能事必躬親。
現在看來,那些金銀鋪東家們話裡有極大水分啊!這讓得陸秀夫對那些金銀鋪東家們心中生出些怨氣來。
大宋現在處於這樣艱難的局面,他們竟然還敢如此虛報。
雖然有些金銀是真的被搶掠過不假,但以他們之能,各家都養有許多江湖護衛,絕不至於家家如此。
陸秀夫稍有些氣惱道:“這也只是財務部官吏走訪後得來的消息,其中怕是有不少虛言。”
趙洞庭點點頭,“既然如此,那索性勒令他們全部關了。不是難以經營麼,我們朝廷來代替他們經營。在各縣、朕,都設立國有銀行,這件事由國務令你和陳尚書親自督辦。國有錢莊統稱華夏銀行,趁着年關將至,先許諾百姓,給予他們稍高於民間金銀鋪的利息,讓他們家中有餘錢的將其存到國有銀行裡來。至於借貸,利息則稍低於民間金銀鋪。”
銀行,這在這個年代自然又是個新鮮名詞。
不過陸秀夫他們都已經習慣趙洞庭層出不窮的新點子,是以,微愣過後,倒也很快接受這個名次。
聽起來,銀行和金銀鋪似乎並沒有多大區別。
陳文龍出聲道:“皇上,這樣會不會引起民間金銀鋪集體反對?”
“呵。”
趙洞庭輕笑着,“相對於整個國家利益而言,這區區雷州之地的金銀鋪算得什麼。他們若是反對,便向當初朝中施行分田制時那樣,將那挫冥頑不靈的人先抓起來便是。”
他說得雲淡風輕。因爲趙洞庭心裡很清楚,朝廷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利益。
眼下,將經濟、民生髮展起來纔是首要任務。莫說是民間金銀鋪,就是朝廷的利益,趙洞庭也捨得損失。
陳文龍眼神微凝,便不再說話了。
趙洞庭這句話,足以說明他心中對此已是主意已定。
作爲臣子,這個時候選擇執行就行。
這日,趙洞庭跟着陸秀夫等人離開無量山,又回到海康。
這是做皇帝的無奈,他就是想偷閒,也絕不可能偷閒太長的時間。
而回到海康以後,陸秀夫等人就開始起草關掉民間金銀鋪,興辦華夏銀行的政令。
這兩年多以來,因爲趙洞庭常常率軍出征,原本設立的國有錢莊始終都沒有施行下去,民間仍是各家金銀鋪各自爲陣的局面。現在,在趙洞庭的決定下,大宋註定要在金銀領域大刀闊斧。
趙洞庭回到自己寢宮裡,先是問侍衛樂舞有沒有回來。
侍衛們說沒有。
他便就回到自己臥房裡,在書桌上寫寫畫畫起來。
光是興辦國有銀行,這或許能爲朝廷積累到不少啓動資金,但是肯定還是遠遠不夠。
雷州纔多大點地方,便是將雷州全部的銀錢都匯聚起來,也不可能支撐起整個廣南西路的復興吧?
穎兒站在趙洞庭的後頭,輕輕給趙洞庭揉捏着肩膀。只是,她俏臉上卻是隱隱有着憂鬱之色。
趙洞庭寵幸過她數次了,可是,她的肚子始終沒有什麼動靜。
作爲趙洞庭僅有的妃子,現在穎兒可謂是壓力山大,因爲整個朝廷都在等待着她生下龍子。
難道是自己的身子有問題?
穎兒曾這樣想過,可讓宮內御醫看過以後,御醫們卻說她的身子絕無問題。
那就是皇上的問題了?
可現在,誰敢跟皇上說這事?
楊淑妃不好意思說,穎兒的性子註定不敢說。而下面那些臣子們,就更不敢說了。
正在穎兒出神的時候,趙洞庭回頭問道:“穎兒,你怎麼了?”
他感覺到穎兒的素手停了,回頭看到穎兒表情,就知道穎兒心中有事。
穎兒輕咬着紅脣,幾經猶豫,最終卻道:“穎兒只是在爲樂舞妹妹擔心。”
她還是不敢把心裡頭的話說出來,只想着,再等等,說不定哪天便懷上了。
趙洞庭搖搖頭,“唉,這妮子,真是沒得輕重,竟然這麼長時間還不回來。”
說罷,他便又埋頭下去寫字。
到傍晚時分,趙洞庭才起身,帶着穎兒走出臥室。
他手中的紙張上已是被寫滿密密麻麻的字。至此,趙洞庭在宋朝的經濟改革方針算是定下雛形。
剛到院子裡,他便吩咐侍衛去陸秀夫、陳文龍、陳江涵等國務院以及財務部的重臣請來。
雖然現在南宋百廢待舉,但經濟改革亦是不能掉以輕心。要是改得好,南宋很可能會擺脫困境,迎來經濟騰飛,而若是改得不好,那就會是雪上加霜,讓南宋的經濟狀況徹底崩盤了。
在等着陸秀夫等人來的時候,趙洞庭還在細細檢查自己的這些方針。
紙上有條新令,讓他格外慎重。
取消金銀交易,發行紙幣。
北宋時就有交子,只是後來因爲無度發行,導致交子氾濫,不再值錢。
到北宋亡,南宋各代帝王也沒能扭轉這種局勢。只是讓得金銀又重歸經濟大舞臺,交子逐漸隱去。
再到現在,隨着南宋式微,交子更是幾乎已經徹底絕跡,根本再也沒法用做交易。
而元朝卻於二十年前正式發行了“中統交鈔”和“中統元寶寶鈔”,而且運行良好,這讓得元朝的經濟狀況較之宋朝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趙洞庭在竹林內時,匆匆和陸秀夫等人商議,起初並沒有想到紙幣,直到回到寢宮中,才突然想到這點。
若是紙幣發行得好,這或許將會是在短時間內改變宋朝經濟的最好辦法。
錢是朝廷發行出去的,發多少,存多少,還不是朝廷說了算?
只要讓民間都承認這種紙幣,朝廷可不就有錢了?
而有錢,就好辦事了。
只過去不到兩刻鐘時間,陸秀夫、陳江涵等人聯袂趕到,在院門處跪倒:“臣等叩見皇上。”
趙洞庭招着手道:“諸位愛卿請起,快些過來。”
陸秀夫等人走到他面前,眼睛都向着石桌上的紙看去。臉色微變。
因爲紙上頭四個字,便是“發行紙幣”。
他們身爲重臣,都知道這件事將會對大宋造成何等的影響。
還不等趙洞庭開口,陸秀夫就忍不住問道:“皇上有意再度發行交子?”
趙洞庭讓他們坐下,輕聲笑道:“朕此舉,諸位可有何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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