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洞庭沒有說話,也並沒有太往心裡去。
這年輕道士如此年級就能被青松子收爲弟子,顯然也是天賦超然之輩。只是不知道,較之白玉蟾又如何。
他忽然有點兒後悔,早知道該將白玉蟾帶來了。
那個充滿靈性的傢伙要是在這,有趣不說,說不得還會壓過這些龍虎山的道士吧?
別看這些道士慈眉善目的,但趙洞庭心裡很清楚,龍虎山的道士,都秉持着祖庭的高傲呢!
到得食堂以後,已經有不少道士坐在裡頭了。看伙食,倒也不錯,有菜有湯。
青松子這些徒弟都輩分頗高,微微揚着頭,“享受”着不少道士們喊他們師祖、師伯、師叔。
青松子的大徒弟給衆人介紹趙洞庭,道:“洞庭師祖乃是元真子天師親傳弟子,你們快些見禮。”
匯聚着數百道士的食堂內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天師的親傳弟子?
這些道士們看到趙洞庭呆在青松子的弟子們中間,還只以爲是掌觀師祖新收的弟子呢!沒想,這位竟是和掌觀師祖同樣的輩分。
這可真是輩分高得嚇人,卻又貨真價實的師祖了。
其後,衆道士畢恭畢敬的起身,齊齊揖禮道:“見過師祖。”
其中還有奶聲奶氣的娃娃。
幸得趙洞庭這樣的場面見得多,是以淡然,向着衆人報以微笑。
而他這副從容的樣子,也是讓得不少道士若有所思起來。
尋常人,哪怕是師祖,剛進觀內,怕也做不到這般從容淡定。這個小師祖,來歷怕是不凡。
不過,誰都猜不到大宋皇帝上面去。
其後,青松子的徒弟們便帶着趙洞庭到食堂中間坐下。
仍有許多道士不斷將目光投向趙洞庭。
趙洞庭對此佯裝不見,只是埋頭吃飯。他在龍虎山註定不會呆太長的時間,也沒打算融入到這些道士的生活中去。
飯後,足足近百道士離開食堂,去往崖邊。
這些個道士,都是青松子、青雲子那些人的徒弟輩。在這龍虎山,算是中流砥柱。
至於再下面的道士,現在在觀內,多就是做些雜事了。
趙洞庭被衆人衆星拱月般簇擁往崖邊,途中自是又有不少人詢問他的來歷,他都只是回答來自雷州,不作多言。
這讓得道士們對他更是好奇起來,連女道士們眼中,都隱隱有着好奇之色。
還別說,這些龍虎山的女道士們多數都長得不錯。趙洞庭心裡不禁有些惡趣味的想,張天洞他們收納這些女弟子的時候,怕是就是看着相貌來的,給觀內的男道士們尋求福音,作爲他們日後的道侶?
他這倒的確是誤會張天洞等人了。
龍虎山對求道拜師者,收與不收,向來都只看緣分。這點,較之門規森嚴的全真教卻是要隨意得多。
等衆人徒步到山巔崖畔,趙洞庭些微愣住。
在那崖邊,竟是有個極爲清麗的身影正盤坐着,面向崖外,青絲被輕風吹得微微飄拂。
好個絕色的女道士。
杏黃色的道袍難掩其玲瓏身段,哪怕青絲只是以杏黃色布條隨意紮起,她也仍顯得是那般清麗脫俗。
青松子的大徒弟觀海子敏銳捕捉到趙洞庭的詫異,輕聲說道:“小師叔,這位乃是元袖子師祖的親傳弟子。”
元袖子?
趙洞庭沒聽說過這人,但以元字開頭,擺明是和元真子同輩的道士了。
這看起來怕也就二十歲左右的女道士,竟然和自己同輩?
而在他詫異時,已經有不少道士走上去,揖禮道:“見過青薈子師叔。”
青薈子!
趙洞庭想起這人。
原來是她,那有此絕色也就不奇怪了。
龍虎山青薈子,俗名柳飄絮,這可是江湖花魁榜上排在第六的存在。
趙洞庭到現在還記得花魁榜上對柳飄絮的評價,“絕色道姑,淡雅如仙。”
沒想到,自己竟然剛來龍虎山就見到這位傳說中的美女。
他隨着衆道士也走到崖邊,喊了聲,“見過師姐。”
始終沒動的柳飄絮怕是也詫異“師姐”這兩字,回過頭來。
這一回頭,衆人便完全得見她的絕麗容顏。
面無瑕疵,肌膚雪白。雙眸清澈如泉水。
好個漂亮道姑。
趙洞庭心裡不禁再度感慨。
柳飄絮的美,是種極爲自然的美,讓人有種離她近,又恍然離她很遠的感覺。
這種感覺,和張茹、樂嬋、玉玲瓏等女又是不同的風味。
張茹美如仙,又如活在自己世界裡的善良精靈。樂嬋美如仙,又如讓人望而卻步的冰山,玉玲瓏美如仙,不對,這個女人不是美如仙,而是個妖精,十足的妖精。趙洞庭心裡想。
觀海子見柳飄絮些微詫異,上前兩步,解釋道:“青薈子師叔,這位是元真子天師剛收的嫡傳弟子,洞庭師叔。”
“洞庭?”
柳飄絮的聲音如黃鸝般清脆動聽,看向趙洞庭,“師弟是俗家弟子?”
也只有俗家弟子,對道號纔可有可無。
趙洞庭點點頭,“正是。”
呵!
就算他想拜入龍虎山下,張天洞、元真子敢收麼?
柳飄絮不能說是冷淡,但也絕不熱情,見他回答,只是輕輕點頭,便又回過頭去。
這位怕也是難以接近的美女。
趙洞庭瞧瞧她側臉,便也收回目光,問觀海子道:“師侄,煉體如何練法?”
他從剛剛踏入武道的時候起就是跟着樂無償學劍,劍法已有境界,可煉體,卻沒怎麼練過。
只不知道,房中術算不算是煉體?
觀海子微笑道:“煉體之術無非就是增強體魄之術,貧道觀師叔修爲已臻中元境,以前應該修習過煉體之術吧?”
趙洞庭聞言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自己忙得要死,哪裡還有時間修習煉體之術啊?
他貼在觀海子耳邊,用極輕的聲音問道:“房中術算不算?”
觀海子這老道士愕然之餘,一張老臉都紅了。
這師叔也真是太不顧及人的感受了,不知道他醉心於道,到現在還是老處男啊?
他的模樣卻是滿足了趙洞庭的惡趣味,忽的哈哈大笑起來。
別的道士不知所然,都是懵然的狀態。
饒是以觀海子心境,也不禁在心裡腹誹了一番,然後才正色道:“算!”
這個字,他簡直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這下輪到趙洞庭驚訝了,房中術還真算啊?
而觀海子又接着道:“不過房中術只擅長……呃……師叔還是從最淺薄的煉體之術開始練起吧!修五禽戲如何?”
道教不似佛教,便是煉體,也很少去挑水擔、木人巷什麼的,更爲注重修體的同時養心。
這也是爲何世間煉體以佛教爲尊的原因。
五禽戲等能強身健體不假,但其效用,更益長生,循序漸進,不如佛門的那些法子效果來得快。
“不妥!”
觀海子的話音剛落,後頭,卻是忽然響起個懶洋洋的聲音。
衆道士回頭,連忙揖禮,“天師。”
是元真子到了。
元真子揹負着雙手,懶懶散散,走到趙洞庭面前,直言道:“五禽戲不適合你,你且先抱着石墩繞着崖邊跑吧,不許動用內氣,跑到力竭爲止。”
他裝作震驚,但眼中的嘚瑟之意還是出賣了他。
將皇帝當做弟子使喚,這種感覺,很爽!
“是,師傅。”
趙洞庭微微翻了個白眼,卻不得不揖禮答應,然後在旁邊撿起個石墩,就開始跑起來。
這個元真子,還真將自己當成便宜師傅了。
趙洞庭嘴上不說,但心裡記着。離開的時候要是不從這龍虎山撈點好處,那他還真白瞎叫這句“師傅”了。
龍虎山後山某處草廬內,有個鬚髮皆白卻面色紅潤,仙風道骨卻正在啃燒雞啃得滿嘴是油的老道士突然打了個噴嚏,擡起衣袖抹去嘴邊的油漬,掐算起來。其後卻是面露疑惑,喃喃自語,“這是哪個在惦記我們龍虎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