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魏少爺,我道是誰呢!”何延陵對着來人伸出來的手握了握,淡淡地道。
雖然這魏琥誠是魏副書記的兒子,可是在何延陵的神色裡也看不出他有巴結的意思。時至今日,走到了這樣的位置,何延陵早已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商人,反而是一些官家子弟想要結交他這樣的人。
更何況,雖然他不怎麼關注滬市的八卦,但是同是圈子裡的人,該知道的他自然也會知道。別看這魏琥誠表面看上去是很有風度的世家子弟,可是這人就是個典型的衣冠禽獸,聽說是個很會來事的人。
不過何延陵自然是不會多說什麼的,他行走滬市的權貴圈子,自有他一套原則。
不過當魏琥誠的那種輕浮的目光飄到唐靜芸身上的時候,何延陵心中卻是多了幾分陰沉。
唐靜芸,從來都是他不能觸碰的逆鱗。不管是出於何種感情,唐靜芸在何延陵的心中那都是用來仰望的存在,是在舉世都混沌下唯一對他伸出手的人。
在何延陵的觀念裡,唐靜芸雖然低調不願意暴露身份,但是她早晚有一天會是令世人驚豔的女子。而她本身所代表的層次,跟魏琥誠這樣的官家子弟說話,那都是看在魏琥誠的父親的面子上。
而魏琥誠自然也是沒有資格用那種眼神去看她的!
“何總,今天怎麼好興致?想要買什麼首飾嗎?我來給你說說?”魏琥誠臉上帶着誠懇的笑意,似乎絲毫沒有覺得何延陵的行爲有什麼不妥的。
別看他現在一臉笑意,好似很平靜,卻不知道他心中早就滿是驚異。
何延陵是什麼人?那可是滬市權貴圈子裡出了名的潔身自好和不愛好參加各種私人宴會,一般都只有那個滬市重大的宴會上纔會看到他的身影。他是工作狂的事情,也是圈子裡出了名的。
只是,現在本該是工作時間吧?他居然不在辦公室裡,而是在陪一個女子逛街!
他的眼底不由浮現出幾分理解的神色,什麼潔身自好都是假的,那不過是沒有遇到心動的人的藉口。男人嘛,英雄難過美人關,誰說不是呢?
只是魏琥誠卻是不知道,他下意識的以己度人,讓他的猜測歪向了完全沒有邊的方向。有着先入爲主的觀念,他也就忽略了何延陵對待唐靜芸的態度裡的尊重。
魏琥誠不得不仔細的端詳何延陵身邊的這個女子,容貌姣好,清麗無雙,一雙鳳眸裡清清冷冷的,卻像是兩顆黑曜石,嘴角噙着淺淡的笑意,一看容貌就是個中翹楚。
也難怪連何延陵這樣的人物都會動心。魏琥誠在心中想到。
“多謝魏少爺好意了,不過她喜歡自己挑。”何延陵淡笑這拒絕道。
魏琥誠見此,眼眸一動,對着剛纔的女導購招招手,“你去,把你們家老闆叫過來,就說有貴客過來,讓他把珍藏的精品拿出來看看。”
女導購顯然是認識魏琥誠的,她在魏琥誠走過來後,心中就絲毫不敢有不耐煩,看着連平日裡囂張無比的魏少都要對這個男人小心對待,當下就是對幾人愈發的恭敬。
很快,店裡的老闆就過來了,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笑了一臉燦爛,看來深諳和氣生財的道理啊。
唐靜芸在看到魏琥誠似乎對這家店很熟悉的時候,她的眼瞼垂了垂,掩住了一閃而過的幽光。
這魏琥誠吩咐女導購的語氣,簡直就跟吩咐自己的店員沒有什麼區別,還有對老闆的說法,也透着幾分難言的熟稔和居高臨下。
這個樣子,讓唐靜芸不由懷疑魏琥誠和這家首飾店的關係啊……
老闆來了之後,就帶着幾位“貴客”進了貴賓室,然後親自拿了幾套首飾進來。
魏琥誠將首飾推到了唐靜芸,笑道,“不知道小姐貴姓?瞧瞧看這些,是否有能夠看得上眼的?”
唐靜芸曾經在飛雨坊門口遠遠的瞧過這位魏少一眼,不過當時她在侯靖文到來之前就已經提前撤了,倒是沒有和這魏琥誠照面。所以,魏琥誠對唐靜芸也自然沒有什麼印象。
唐靜芸淡淡的笑了笑,“免貴,我姓唐。”
說着拿起桌上的東西細細端詳,心中卻頓時滿了許多,這精品就是精品,比起外面的那些東西確實上了一個檔次,她當下就是笑了笑,指着其中一套鑲鑽翎羽和另一套偏典雅素淨的道,“就這兩套吧,我都挺喜歡的,麻煩給我包起來。哦,對了,這套鑲鑽翎羽的給我用精緻的禮盒裝起來。”
兩人聽到唐靜芸的說法,不由都是眼皮子跳了跳,這價格可不是外頭的那些首飾能夠比擬的,至少也要翻一番的價格,就算是滬市一般的富豪家的小姐,都要考慮一下。
可是眼前這個女子卻是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一口就要了兩套,看這架勢,大有絲毫不放在眼裡的情況。
就算是對身邊的女人從來都不吝嗇的魏琥誠,此刻心中都是忍不住對着面不改色的何延陵比了個大拇指。
不過,等到賬單過來了,他們在看到唐靜芸慢悠悠的從自己的拎包了掏出一張銀行卡的時候,突然就有些摸不準這兩人的關係了。
唐靜芸刷完卡後,拎着東西就和何延陵離開了。
魏琥誠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眼神幽深。
殊不知,唐靜芸在轉身後,就和何延陵交代下去,“去查查看魏琥誠和這家首飾店的關係。”直覺告訴唐靜芸,這裡頭一定有點名堂。這樣想着,她握了握拳頭,骨子裡冒出了些許的興奮,不由眯起眼舔了舔自己的嘴脣。
何延陵自然是應下了,他從來都不會置疑唐靜芸的決定。不是他沒有主見,而是他在見識過唐靜芸在股市證券裡,登峰造極、神來之筆的手腕後,自然而然的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唐靜芸笑了笑,眉眼裡帶着幾分狡詐。
雖然她並不清楚前世滬市翻騰的那些具體細節,但是她至少知道大勢走向。她覺得,她現在正在剝去一層又一層圍繞在外面的迷霧,看透當年那些不知也不該知的事情。
兩人一起去吃了點東西后,唐靜芸就和何延陵分開回家了。
等到晚上姜曄回來的時候,不期然的看到了被唐靜芸隨手放在桌上的兩套首飾,他抿了抿脣,眉宇間的笑意淡了少許。
兩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唐靜芸也發現了姜曄今天似乎和往日有些許的不同,不由夾了一個紅燒獅子頭放到他的碗裡,敲了敲他的碗沿,“怎麼了?飯菜不合你胃口嗎?”
姜曄抿了抿脣,低頭將碗裡的獅子頭夾碎,變成一小塊一小塊容易入口的,然後將一半夾回了唐靜芸的碗裡,並不說話。
唐靜芸眉頭皺了皺,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她怎麼覺得自家男人深沉起來,也得有個海底兩萬裡呢?
“說話!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痛快的事情?你不說我怎麼改?不改這日子總是不舒服,以後咱倆的感情也容易出問題。”
“不會出問題的!”姜曄看了眼唐靜芸,強調道,“我們的感情不會出問題的,芸芸!”
唐靜芸被這男人弄笑了,“好好,你說不出問題就不出問題。”然後恢復了一臉正經,“說不說?”
姜曄看了眼唐靜芸,終於開口,“你是不是和……港都、那邊還有聯繫?”
提及港都的時候,姜曄的語氣中帶着幾分不自在。
唐靜芸不由心頭動了動,瞬間就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從姜曄在港都那裡神秘到幾乎沒有人見過的程度,以及他和薑母之間的相處的樣子,就可以推測出,他和港都薑母那裡感情並不順暢,甚至還帶着幾分生分。
她不知道他和薑母之間究竟有着什麼隔閡,但是大抵是有受到上一輩的恩怨的影響吧?
薑母和姜廣川離婚避居港都的時候,姜曄纔不過幾歲。現在的離婚尚且不是小事,更何況那個年代,離婚從來都是大事,更不要提是世家之間的聯姻了。
姜曄怨恨自己的父母嗎?他沒有在唐靜芸面前提過,但是唐靜芸大抵是知道的,他是怨過也恨過的。只可惜,後來的那些怨啊恨啊都被時光和成長中的鮮血磨滅了,最後剩下的大概九成是冷漠。
其實,如果沒有唐靜芸的話,姜曄或許真的和他母親那裡的關係會很淡漠,就像是一杯白開水一樣寡淡。
一方想要補償,另一方卻早就已經不需要那些補償了。
這世間,最悲哀的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待”,但是有時候,“母欲親而子不需”何嘗不是一種悲哀呢?在你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孩子已經長成了巍巍高山,曾經的那些親情他或許期望過,但現在終究已經無所謂了。
唐靜芸還真沒有猜錯姜曄的心理,所以他纔會在發現桌上的首飾盒的時候,心情變的有些微妙。
“姜曄,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我婆婆,你懂嗎?”唐靜芸看着姜曄,脣角帶笑,“這世上,長輩苛責晚輩,那便是應當;晚輩不敬長輩,那便是不孝。你現在年紀輕輕走到這個位置,多了是人想要把你弄下來,你就算不怕,但人言可畏,我總得替你多考慮考慮。”
“咱們姑且不說這些利益得失,她終歸是你的母親。”唐靜芸輕輕握住了姜曄的左手,隨後她又笑了笑,“當然,我只在乎你是我丈夫。”
姜曄聞言,也是回握了一下,然後輕笑着點頭,聲音裡帶着幾分縱容,“你當家,這些我不過問。”
唐靜芸抿脣一笑,“好,那就給我好好吃飯。”
姜曄默默的低下頭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