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五彩的霓虹琳琅滿目,將清冷的夜色染上幾分熱鬧。
“叮叮……”冰塊放入玻璃杯時候發出了清脆的聲音,消彌在震耳的音樂裡。
調酒師看了眼坐在臺前的男人,笑着問道,“泉哥,最近怎麼常來我們這兒?我還以爲你守着你那店就不出來了呢?”
那坐在臺前的男人正是林泉,此刻嘴角正帶着淺淡的笑意,看上去很是有魅力,聞言他只是隨意的擡了一下頭,“無聊了,我難道不像是出來找樂子的?”
調酒師顯然也是林泉的熟人,見此調侃了一句,“泉哥您就別開玩笑了,我認識你那麼多年了,還真沒見過你有找樂子的一天。”豈止是沒有找樂子,那些妄圖想要讓林泉去找樂子的人,下場無一不是悽慘。
他認識林泉那會兒,自己還是個出來討生活的毛頭小子,林泉是個頹廢的中年大叔。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已經在酒吧裡站穩了位子,林泉也很少看見當年的頹廢,可是有一點始終都不曾改變,大概就是他很少出來玩樂這件事。
圈子裡不少人都在傳,連他也頗爲好奇,就是不知道林哥到底是在爲誰守身如玉?
林泉不理會這個調酒師的調侃,搖晃着手裡的酒杯,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好看。
“我這一回,可還真是來玩樂的。”他眯眼,指着門口進來的兩個女子,“喏,我就是來找她們的。”
調酒師看向門口,發現是兩個生面孔,其中一個成熟一些,另一個年輕一些,不過都是能夠讓人眼前一亮的美女,而且看氣質不像是這種地方的常客。他笑了笑,“不會吧,泉哥你會看上這兩個之一?”
他還是一點都不相信。
林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端着酒杯走向了那邊。
調酒師看着林泉和那其中一個長相清豔的女子相談甚歡的模樣,忍不住暗中嘀咕,難道泉哥守了這麼多年,終於想開了,所以決定老樹開花,啊呸,是老牛吃嫩草?
那一頭,林泉走向了唐靜芸,對着她笑道,“今天約我出來做什麼?我可是分分鐘幾十萬上下的人。”
唐靜芸睨了林泉一眼,笑着附和道,“可不是,我們林老闆守着一間酒吧,每天總共也不知道有沒有十個客人,其中一個還包括自己,可真是日進斗金,分分鐘就能夠坐擁全世界的人!”
面對唐靜芸的調侃,林泉絲毫不惱,笑容頗爲和善,眼神裡帶着幾分不爲人知的包容,看上去就像是長輩看着玩笑的晚輩一樣。
“這位是?”他看向唐靜芸身邊的時尚麗人。
“噢,她是邱曉玲,是我手下的一個職業經理人,約你的時候正好在和她談事情,所以就把她也叫上了。”唐靜芸笑着給彼此互相介紹了一下。
兩人也都是精於世故的人,彼此都是笑呵呵的寒暄了幾句。
邱曉玲跟着唐靜芸過來的時候,其實內心是帶着幾分忐忑和期待的。要成爲一個人的心腹,那麼首先就要進入她的私人世界,而這是唐靜芸第一次將她介紹給她的朋友,這裡面傳達的信號她如何能夠不激動?
不過在見到林泉這個男人的時候,她心中卻是一驚,覺得自家唐總的交際圈恐怕並不單純,因爲這個男人雖然看似隨意,但是站在這樣的環境裡,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控場感。
林泉把兩人帶到了一個比較幽靜的地方,然後又點了些酒水,這才擺出了談事情的樣子。
唐靜芸搖了搖頭,輕嘆,“總算沒有了刺耳的魔音,這種地方我真是越來越不習慣了。”
林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唐靜芸,然後笑道,“人總是往前走的,越往上自然越不習慣這裡的環境。”
“是啊,人總是往前走,往前看,往日的那些恩恩怨怨,該散的也都要散了,還沒有散的,估計也都差不多了。”唐靜芸意有所指,“到頭來會發現,我們最大的敵人,其實是時間。”
林泉聽到唐靜芸這個說法,就大致知道了她此行的目的,不由眯了眯眼,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盒煙,自己抽了一根,給唐靜芸遞了一根,“這事兒不好說。”
唐靜芸接過煙,邊點邊問道,“怎麼個不好說法?還請林老闆給個明示。秦爺是我朋友,一起抽過煙喝過酒談過人生殺過人的那種朋友,雖然算不上知交,但是他這樣的漢子我唐靜芸佩服。”
道上的人,雖然這些年來“利”字當頭,但是那些有老舊傳承的幫派,卻還是不忘“義”字的。這能夠一起喝酒一起抽菸的,都是兄弟。這兄弟嘛,兩肋插刀、赴湯蹈火雖然不多見,但是該幫的總是要幫的。
林泉明白唐靜芸話裡深重的含義,看了眼坐在她旁邊的邱曉玲,邱曉玲很有眼色的站起身,笑着道,“我去趟洗手間,很快就回來。”
沒有人知道,邱曉玲握成拳頭的手心裡滿是汗水,她覺得自己似乎知道的有點多,這可是法制社會,殺過人……
她走的時候,耳邊隱隱聽見了“傅爺”兩個字,忍不住顫了顫。這偌大的港都,敢叫“傅爺”的恐怕就那一個吧……我的老天!我家僱主究竟是什麼人?這三教九流都認識的,還是她印象裡的那個雖然強勢但是優雅知性的“唐總”嗎?
林泉見人走了,開口道,“傅爺那邊……”握拳在嘴邊咳了一聲,不自然地道,“其實應該沒有爲難秦爺的意思?”
“什麼意思?”
“其實這裡頭也和上一輩的事情有關,反正傅爺和秦二爺那邊也有點理不清的恩恩怨怨,當初兩人也不知道怎麼反目了,大概是理念不合,傅爺一怒之下帶着人跑到了港都,揚言再也不見秦二爺和秦二爺派過來的人,見一個就殺一個,那時候秦二爺也怒了,放出了類似的話,傅爺就說,誰做不到就是小狗……”
林泉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完,低頭喝了一口酒水,不去看唐靜芸的神色,那必定奇怪極了。
咳,說出來真的很羞恥啊,誰能夠想到那個威嚴日重的幫派老人,喜怒不形於色,年輕的時候居然也這麼……額,輕挑……誰做不到就是小狗……
唐靜芸有點慶幸自己此刻沒有喝着水,聽到這話的時候,一臉的詭異,“所以也就是說,傅爺現在根本就是放不下臉面,不想承認自己是小狗咯?”
林泉低頭,悶悶地道,“嗯,大概就是這樣。”
唐靜芸突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件事了,她之前回到醫院的時候,才從一些人口中得到了部分消息,知道秦爺被傅爺的人給帶走了,想起兩個幫派之間那些恩怨糾葛,擔心秦爺遭殃,這才約了林泉出來,看看能不能探探口風,結果沒想到被這樣的內幕給砸得震驚壞了……
窩日!都說人不輕狂枉少年!這兩位老人家還真是讓她大開眼界啊!!!
“那麼現在傅爺究竟打算怎麼處理秦爺的事情?”唐靜芸抿了口酒,壓了壓驚,不知道爲什麼,這兩個幫派在外人看來的血海深仇的過節,她竟然有種不過是兩個幫派老大賭氣,互相拉不下臉,其實就是過家家而已的錯覺!
林泉聞言攤了攤手,“這個你問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了,反正就我所知,那位秦爺在傅爺的別墅裡好吃好喝的養身體,就是不能夠對外聯繫吧。說不定就是等着秦二爺服軟呢。”
其實林泉還真是說對了,在別墅那頭的秦爺,此刻正深深感到頭痛,因爲傅爺已經放話了,讓他打電話給他家那位義父,讓義父親自打電話過來要人,不然就準備圈養着吧。
唐靜芸搖了搖頭,“好吧,既然是這兩位自己博弈,那我就不多加干涉了。”她沒有說的是,省的到時候她成了炮灰。
“其實我看傅爺這些年過的並不開心。”林泉在傅爺身邊待了多年,最是瞭解這位老人,說到底,傅爺也就是個年輕人,年輕的時候也經歷了很多事情。他不止一次看到過傅爺臨窗遙望着北方,那裡曾經是生他長他的故土。
都說故土難離,這樣的表現在老一輩安土重遷的人身上更是明顯。
只是有些事,不是當事人,誰也說不清得失。
唐靜芸不說話,有些話林泉可以說,她可以聽,但是她卻不能說。
“你找我就是爲了這件事?”林泉問道,他來之前心中還在猶豫呢,想着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麼難題,只要不是違背原則和底線的,他一定都會幫。
“當然,不然除了這事還有其他的嗎?”唐靜芸攤了攤手,一臉笑意。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突然聽到大廳裡傳來玻璃杯碎裂的聲音,還有女人的叫聲。
唐靜芸不由皺眉起身,她覺得那聲音很熟悉,聽上去像是邱曉玲的聲音。
林泉跟着唐靜芸走去,他手裡夾着煙,彈了彈菸灰,眼眸裡閃過幾分冷芒,他倒是有些好奇,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這個場子裡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