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爺跟老槍交代了一些事情後,就走向了唐靜芸。
雪白的車燈亮着,他能夠看見她慘白的脣色,伸出一隻手捏住唐靜芸的下巴,仔細的打量着她的臉色。
周圍的黑衣大漢都是神色淡然,好似沒有看到秦爺的動作,老槍也是垂下了眼,唐靜芸倒是神情淡然,好似這隻手搭的不是她的臉。
看了好幾眼秦爺才放開她,道,“你的眼睛有點紅,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有沒有腦震盪什麼的,剛纔衝撞的力道有點狠。”
唐靜芸淡淡一笑,“不用,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沒什麼大礙的,也多虧秦爺的車子是輛好車。”
秦爺聞言挑脣一笑,“這可是我花了好幾百萬改裝的……”
然後,唐靜芸就在衆目睽睽之下踹了一腳這車子,用的力道很大,能夠聽到一聲沉悶的聲音。
秦爺臉上的笑容一窒,四下的人均是噤聲。
秦爺剛誇完自己這輛愛車,就被人毫不憐惜的踹了一腳,這裡頭怎麼看都像是被人打臉啊。
老槍擡眸看了一眼唐靜芸,再一次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跟在秦爺身邊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次看到有女人敢這麼囂張。
而那幾個和秦爺一起從停車場殺出來的大漢,想起唐靜芸那拿車去撞的兇狠模樣,突然覺得自家秦爺還真是愛好奇特,這樣的女人也敢撩。
唐靜芸卻是好像沒有察覺到些什麼,繼續背靠在車身上,神情淡然。
秦爺看着唐靜芸,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露出笑容,他心底倒是真沒多生氣,這可是一隻充滿野性的豹子,剛纔充其量也就是咆哮了一聲,連爪子都沒亮呢。
他拿出口袋裡的煙給自己點了一根,唐靜芸擡眸,“給我也來一根。”
秦爺聞言拋了一根給她,她從口袋摸出打火機點上,唐靜芸伸出修長的手指夾住煙,秦爺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上沾着血跡,中指上還崩了一小片的指甲。
“受傷了?”
“嗯,”唐靜芸看了一眼手上的傷,“剛纔握方向盤太緊,不小心崩到的。”
說着唐靜芸解開身上的西服,白色的襯衫上沾着點點紅色的血漬,不知道爲什麼,配着唐靜芸那張清豔而蒼白的臉時,顯得觸目驚心。
她指着傷口道,“這裡應該是被子彈擦傷的。”
秦爺挑眉,“不痛?”
“屁!”
“那怎麼沒聽你說?”
“說了就能不痛?”
“……”秦爺狠狠的抽了一口煙,“這事我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怎麼還我,別告訴我這不是你的計劃,調虎離山吧?只是你沒有想到對方的火力會那麼猛,也沒有料到你的人馬來的那麼晚。”唐靜芸嗤笑,道,“今天過後敢於挑釁你的那個幫派肯定是沒有活路,這也算是給我交代?”
秦爺一時失語,眯眼看着眼前的唐靜芸,覺得這個女人的目光太犀利,居然能夠猜到那麼多的東西。
“我欠你一個人情,如果沒有我的計劃,你恐怕也沒有機會趁火打劫。”秦爺過了一會道,“說吧,有什麼要求?”
唐靜芸笑着擺手,“這個不急,改日我再拜訪秦爺,這可是個沒個千百萬不行的買賣。”
秦爺眯眼,“你是怎麼知道二爺的?”
京都知道老秦爺的人不少,但是知道老秦爺行二的人卻着實不多,這個女子又是從哪裡得知的呢?
唐靜芸抽了一口煙,吐出菸圈,也不再賣關子,“我和朱三爺的關係不錯。”
明省的朱三,滬市的秦二,還有京都的那位桂五,現在都是鼎鼎有名的一方豪強,而在他們還沒有發家的時候,在幾十年前,也都還是一羣義氣當頭的熱血男人。
當然一起排輩拜把子的兄弟足有九人,可惜世事艱難,又是黑道那種將腦袋懸在褲腰帶上的行當,能夠活到現在的着實不多了,而活着的,也都今不復昔了。
這些還是上一次朱爺對唐靜芸講的。
而眼前這個秦爺,就是老秦爺收養的養子,性質和朱爺身邊的陳兆祥差不多,只不過這秦爺更有本事罷了,當然,老秦爺也放權放的更早。
秦爺聞言一笑,“原來客從遠方來,倒是秦某招待不週了。”
“就算周到了也不能將你許我的條件抹去。”唐靜芸眯眼笑道,“咱們這事兒,一碼歸一碼。”
秦爺覺得唐靜芸這脾性還真不知道跟誰學的,這種勁頭着實令人吃不消。
唐靜芸走到護欄邊,看着夜色裡瀲灩的水波,望着對面那霓虹輝映的燈光,高樓大廈平地崛起,那裡是如此的美麗而迷人,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到來,也不愧“魔都”之稱。
沒有人知道,未來的幾年裡,這座已經走在國內前沿的大都市,將會成爲與國際接軌的地方,更沒有人知道,這片土地將會成爲名副其實的寸土寸金。
秦爺走到唐靜芸身邊,並排而立,對她笑道,“看什麼?”
“我在看這裡的掘金者,也在看某些人的醉生夢死,當然,我還看到了很多很多錢,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唐靜芸單手撐在護欄上,看着那裡,目光沉沉。
徐恆元看着唐靜芸和秦爺的背影,猛然發現,唐靜芸站在秦爺身邊居然半點氣勢不落,絲毫沒有被秦爺壓下去,而之前,他還在心中嘲笑唐靜芸太過裝,現在才發現,人家根本不是裝,就是那個調調。
一個人心存偏見的時候,往往會忽視別人的風采,只有當他拋開偏見後,纔會發現自己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唐靜芸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將菸頭丟進了水裡,然後下一刻,一輛車子開過來,車子裡的腳步匆忙地走過來。
秦爺看了眼唐靜芸,總覺得她的動作裡帶着幾分未卜先知。
來人走到秦爺耳邊說了幾句,秦爺一晚上的陰沉氣息總算消散了幾分,轉身對唐靜芸哈哈一笑,“走吧,我送你去醫院。”
唐靜芸深深的看了一眼秦爺,轉身上了他的另一輛車子,是一輛路虎,看上去很是威猛。
上了車,唐靜芸就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而徐恆元則是上了副駕駛。
他從後視鏡裡看了眼兩個同樣閉目養神的人,撇了撇嘴。
“我要是你,早就回去清理內部了,才懶得管一個陌生人的死活呢。”唐靜芸突然開口。
秦爺睨了一眼唐靜芸,沒有回話,反而另外挑起一個話題,“你在滬市幹什麼的?”
唐靜芸擡頭向徐恆元方向示意,“跟他老爸是同行。”
“投資?”
“嗯,最近在玩股票。”
“看不出。”他以爲她這樣冷靜而謹慎的女人,不會選擇股票這麼充滿了不確定性的東西。
“身家有多少?”他略帶好奇的詢問。
“兩三億吧。”唐靜芸笑了笑道。
“喲,看不出來嘛,大富婆。”
“呵,比不上秦爺手上的產業,一本萬利,我這就是正當的買賣,賺點辛苦錢而已。”
徐恆元聽着唐靜芸這樣淡然的嗓音,突然覺得自己臉頰有些熱,也有些難以置信,原來唐靜芸跟他說的真的不是開玩笑。
自己當時是怎麼嘲諷她來着的?也多虧了唐靜芸脾氣還不算差。
先送了徐恆元回家,然後又送唐靜芸去高級私人醫院處理了一下手臂上和手上的傷口。
這才又送唐靜芸回到了她入住的酒店。
秦爺突然開口道,“股市就那麼賺錢?”
“沒那麼容易,股市確實挺有風險的,說不定你一年掙的錢,股市裡一天就蒸發了。”唐靜芸回過神來解釋道。
秦爺卻是將目光看向了唐靜芸,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唐靜芸看到一輛車子從後面衝到了前面,堵截到了前面,而開車的司機很淡然的將車子拐向了另一條道路。
唐靜芸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秦爺。
秦爺摸了摸鼻子,“情非得已,這不是爲了排查內奸的需要嗎?”
“呵呵。”唐靜芸吐出兩個字,然後對他比了一箇中指,需要你麻痹!
秦爺哈哈地大笑出聲,他大概能夠猜到唐靜芸得心裡腹誹的內容,不過他現在心情好,不和她一般計較。
唐靜芸下了車回了酒店,秦爺的車在酒店外停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隔天唐靜芸的部分資料就上了秦爺的桌子,秦爺翻看着那些資料,眼睛緩緩的眯了起來。
他敲打着桌子,資料上列舉的事情並不多,畢竟時間緊促,唐靜芸又是京都來人,不是他地盤上的人,不過單是看資料上僅有的,秦爺就能感覺出她是一條潛龍。
看向一旁恭敬站立的老槍,問道,“你怎麼看這女人?”
老槍雖然只和唐靜芸打過照面,但是從她的行事作風還是能夠判斷些東西,“心智高而手段狠,只要不夭折,將來必是一個人物。”
秦爺文業內沉思起來。
而彼時,唐靜芸已經照例起牀洗漱,挑了一身比較寬鬆的衣服,臉色很正常,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昨晚經歷了一場惡戰。
何延陵來接她的時候,看了眼她包紮後的手指,擔心地詢問道,“唐總,你這手怎麼了?”
唐靜芸揮了揮手,“小事,昨天晚上碰傷了,好在我不是靠手吃飯的。”何延陵見唐靜芸面色淡然,也就沒有再繼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