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
寂靜無聲的房間裡,黑暗摸不到邊際,不管怎麼嘶吼,迴應的都是讓人絕望的死寂。
易健豐自從被關在這裡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除了“滴答”聲外,再也沒有聲音,這種感覺給了他一種深深的恐懼。在這種時刻,時間已經成爲一種模糊的概念,在這逐漸流逝的時間裡,他也只感覺到了一種絕望。
“咔嚓——哐當——”
鑰匙打開鎖鑰的聲音,已經厚重的大門被打開的聲音突然傳來,讓他絕望的內心涌起了幾分希望,手腳並用的爬到了傳出光亮的地方,伸出手,像是在抓住唯一的希望。
出現在他視野裡的首先是一雙擦的光亮的皮鞋,以及筆挺的褲管,順着褲管往上看去,他眨了眨乾澀的眼,然後纔看清俯視着自己的男人——正是那天抓他的那個男人!
他的瞳孔猛然收縮,就是這個男人,那天將自己抓了回來後,將他直接關在了這裡,一句話都沒有審問,卻將他內心的防線擊的潰不成軍!
就算這樣,他還是狠狠的抓住了陸軍的褲腳管,“求求你,放了我……”
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才發現他的聲音已經沙啞的像是破敗的小提琴絃一般,極爲難聽。可是易健豐已經根本就沒有心思放在上面了,他現在只想要一個痛快!
易建軍大概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曾經的風度翩翩在一夜之間就化爲烏有,剩下的只有他的卑微和哀求,那雙眼睛也早就不復之前的意氣風發、春風得意了。
所以說,假的終究是假的,就算他在人前裝的再好,一旦面臨困境的時候,他的本性就會暴露無疑,顯露出他人性的卑微一面。
如果這種時候,換做唐靜芸或者姜曄,或者是任何一個骨子裡堅毅的人,肯定是另一番樣子。
傲骨錚錚,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形容詞。
陸軍看着這個卑微的蜷縮在自己腳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眼底閃爍幾分冷芒,隨後淡淡地道,“易健豐,你的大老闆是誰?”
“……是……”易健豐臉上閃過掙扎的神情,顯得極爲痛苦,“說了你們就放過我嗎?”
“這可不是我能夠決定的。不過我上面發話了,你說了就放過你。”陸軍淡淡地道。他們放過了他,可不代表對方會放過他啊,這可不算違背剛纔說的話。
“好!”易健豐咬牙,猶豫了幾分,他終究緩緩地道,“是喬治·勞倫斯.。”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陸軍的呼吸有一瞬間的急促,不過他掩飾的很好,只是易健豐低着頭,並沒有看見陸軍眼底一閃而過的震撼!
大魚!這是陸軍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這一次真的是釣到了大魚了!姜司令果然是個極爲敏銳的獵手!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們沒有因爲之前的事情而放棄這條線是對的,什麼馬家、姚家,都不過是博弈間的小卒子,在兩個國家機器之間,揮手就能夠碾滅!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房間裡,似乎傳來了某個男人低低的一嘆……
姜曄看着自己面前的監視器,可以看出,裡面的場景分明就是易健豐所在的房間,甚至兩人的對話,也因爲某些高科技的設備而一絲不漏的傳到了他的耳機了。
他的眉頭不着痕跡的輕輕皺了皺,喬治·勞倫斯,原來是這個老對手了,沒想到對方埋的線這麼深,這也就不難解釋這一次滬市佈局的來勢洶洶了,說起來這一回要不是他家芸芸正巧破了對方的局,可能他還沒有那麼輕易的能夠將這些勢力一網打盡呢!
這樣想着,他凌厲的眼眸立馬就柔軟了下來,看了眼坐在自己懷裡的女人,精緻的臉龐,清冷的很,不過脣角帶着笑容,削減了那份清冷,多了幾分人氣,就是臉色有些蒼白,讓他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心疼。
察覺到身邊的人的目光,唐靜芸擡起頭對視着他,挑脣,“做什麼?”
姜曄笑着親了親她的額頭,“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陪在我身邊真好。”
唐靜芸聞言勾脣,眸光略過某人的脣瓣,然後淡淡的移開,“喬治·勞倫斯是什麼人?”
“他啊,美國fbl的老對手了,現在應該已經是部長級別的人了,老對手了,我早年執行國際上的任務就和對方對上了,後來又和他幹過幾次。”
別看姜曄說的雲淡風輕,但是這裡面的事情又怎麼可能是他用這樣平淡的幾句話能夠概括的呢?
至少喬治·勞倫斯的手下都知道,在他們那個部長的面前,永遠都不要提及“姜曄”兩個字,似乎每次提到這個字,都能夠讓那麼算的上志得意滿的男人暴怒。姜曄破壞過的勞倫斯的計劃,多的大概能夠讓對方吐血!!!兩人之間的恩怨,那還真的可以寫一部勞倫斯的血淚史了。
當然,這或許在姜曄眼裡算不得什麼。
唐靜芸低笑,她低笑的時候聲音裡總是不自覺地帶着幾分沙啞,聽着格外的勾人。
“笑什麼?”姜曄問,深邃的黑眸涌動着什麼。
“我只是覺得當你的對手一定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唐靜芸挑眉笑道,那笑容不帶諂媚討好,聽了卻比什麼奉承的話都要好聽。
姜曄聞言不自覺的撫摸了一下唐靜芸的脣角,然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我這一回可能要親自出一趟任務。”
唐靜芸動了動眉頭,“爲了這個勞倫斯?”
“對,如果是別人的話,我是肯定不會出動的,但是如果是勞倫斯的,我必須走一趟。”說着,他擁緊了唐靜芸的身子,帶着幾分滿足又遺憾的喟嘆,“他手裡掌握的一些東西很危險,我必須將他處理了!”
說出來的話殺伐血腥,可他的神情卻帶着不捨。
還沒有分開,他就已經開始思念他了。他一直以爲以前會那麼想他是因爲兩人自從新婚以來就一直聚少離多,可是現在兩人膩在一起的時候已經夠多了,他卻依然還覺得不夠。
“芸芸……”
他抱着她,然後脣齒間溢出一聲嘆息,他是不是該慶幸,還好他戀上的女人是個強者,不至於讓他有致命的弱點?或許,他該感到不虞,自己的女人居然比自己還要鐵石心腸?離別的時候從來都不見她有什麼不捨之情。
唐靜芸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掰開姜曄抱着自己的那雙大手,然後將自己如玉的右手一根一根的嵌入到他的左手中,然後緊緊的握緊,沒有縫隙,將腦袋靠在她的胸膛,輕輕道,“注意安全。”
姜曄笑了,他知道她這是在用這樣的方法向他示弱呢。
陸軍敲門後進去,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場景,平常那個就算是遠遠的看着都給人肅殺之感的男人,此刻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該怎麼形容那個笑容呢?他思考了一下,大概可以用“柔軟”二字面前概括吧。
斂去了一切鋒芒和傷人的棱角,抱着那個懷裡的女人,彷彿抱着自己的全世界。
見識過姜曄的行事作風的,他大概這輩子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看到素有閻王支撐的姜司令變得這麼的溫柔。
不過,他擡眸看了眼那個此刻顯得溫柔無害的女人,這個女人的這一面大概也很少會有人見到吧?
看了眼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小邱,他默默的笑了笑,然後走到姜曄面前彙報起來。雖然姜曄已經知道了不少,但是該走的流程他還是不會缺的。
姜曄在聽完陸軍的彙報的時候,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唐靜芸笑着起身去倒了一杯茶給他,然後安安靜靜的坐在了姜曄的身邊,眉眼含笑,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遺憾。
她纔不會告訴姜曄,她其實也有點捨不得。習慣了和他朝夕相對,每天總是能夠在一個名叫家裡的地方等到他,是一種很享受的感覺。
有的人的愛情,因爲時間而消磨,有的人的愛情,則歷久彌香,像是一罈佳釀,時間愈久味道愈來愈醇厚。
她摩挲着他的手指,然後笑了笑,心中開始琢磨着等滬市的這段時間結束,回到京都的時候就該挑個場合將感情公開算了。她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佔據他身邊最親密的名分了。
姜曄皺了皺眉,然後淡淡地道,“陸軍,你準備一下,這一回我親自去一趟,勞倫斯那裡的不能再等了。”
陸軍猶豫了一下,“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勞倫斯留不得!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勞倫斯知道的東西已經太多了,不能留了!”姜曄大手一揮,面色沉冷。
這個時候的他,和在唐靜芸面前的那個他判若兩人。冷厲,獨斷,霸道,鐵血,十足十的一個從風雨中走過來的男人的形象,完全不給手下的人任何反駁的幾乎。
如果不是身旁坐着個唐靜芸,陸軍差點以爲自己剛纔看到的姜曄只是錯覺。面對這樣強勢而霸道的男人,他將一切阻攔的話都嚥了下去,因爲他清楚,在姜曄面前從來都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也沒有人能夠勸阻他。
他看了一眼一旁靜靜坐着的唐靜芸,心想,不,或許現在有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