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唐志謙就覺得也是一把辛酸淚。
他和唐靜芸現在辦公的大廈就隔着條大馬路,連他那個不討喜的兒子,偶爾也能夠碰上唐靜芸,一起吃箇中飯,或者喝杯下午場,怎麼他就從來沒有碰見過呢?從、來、沒、有!!!
虧他還特意逮着時間去蹲點!
可事實是,別說是吃飯了,連上下班也從來沒有打過照面,真的是讓唐志謙既恨不得抱頭痛哭,又想要揍唐靜芸那小混蛋一頓。
可看着唐靜芸在主席臺上那麼神采飛揚、氣度怡人,他卻忍不住心生驕傲,恨不得告訴在場的所有人,看見沒有,現在站在那臺上的人是我唐志謙的女兒!你看她那張臉,簡直就是遺傳老子的!她那風采也跟她老爹一樣好,和他年輕時候有的一拼,真不愧是他的女兒!
那種混雜着爲人父對於女兒成才的驕傲,以及女兒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比他還要厲害的失落,交織在一起,讓唐志謙現在的內心極爲複雜。這種感情一般的父親大概也會有,但是對於唐志謙來說卻有些新鮮。
可以說,在沒有遇到唐靜芸之前,他只是盡一個父親的責任,卻並沒有一個但父親的心態,這是很多聯姻家庭裡很常見的現象。對於他來說,孩子就僅僅只是個孩子,他從來都不曾親手撫養孩子長大,也從來不曾關注過他們的生活,就像是主人無聊時候飼養的小貓小狗,無聊了,逗弄一下,但總的來說,並不算多放在心上。
可是自從碰上了唐靜芸,他就漸漸體會到了這種爲人父的心情,有驕傲的,有心塞的,有苦澀,更有甚者,被唐靜芸指着鼻子罵,明明氣的跳腳,卻總喜歡去撩撥一下她。
那時候,他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做遺憾。他遺憾於身爲她的父親,卻不曾參與她前面二十幾年的生活。
趙洵有時候都覺得他家老闆就跟着了魔一樣,沒事就喜歡去找唐靜芸茬兒,這何嘗不是他在向唐靜芸示好的方式?
唐靜芸的講授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業內的很多人士在做筆記,但也有些完全不懂的人悄悄離場,因爲講的內容越發深入,內行的人也就越發的少。
但是等唐靜芸結束的時候,依舊聽到了臺下如雷轟般的掌聲,讓他忍不住也跟着咧開了嘴。
瞧瞧,快瞧瞧,這就是老子的女兒!老子當年看着這丫頭的第一眼,就總覺得這丫頭不簡單,看哪哪兒順眼。他總覺得這個孩子的眼睛背後是廣袤的星空和大地,是承載了野望和傲骨的唐家女,天上的星星再美,也不過是她那雙眼睛的點綴,好像沒有什麼是她的心、她的胸懷裝載不下的。
而今天,站在臺上的唐靜芸,也確實證實了唐志謙冥冥中的那種感覺。
所有人站起來爲她鼓掌,像是一場盛宴的開端,又像是高潮,或者是宴會的餘味,經久不息。
後來唐志謙把自己的這種感受一臉得意的告訴了趙洵,趙洵狠狠的翻了一個白眼,他覺得他家老闆已經沒有救了,中了一種名叫唐靜芸的毒。
散場後,唐靜芸交流了幾句話後就低調的離開了。
她今天已經耗費了不少心神,並不打算參加後續的一系列活動,反正她的地位超然,並沒有人會來強求。
在離開場館坐上車的時候,唐靜芸突然看見了好幾只在落在廣場中央的白色鴿子,鴿子好像並不畏懼人,正在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唐靜芸有一瞬間的恍惚,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她其實現在已經很少去想了,誰對,誰錯,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但是塵封的記憶一旦打開,就不是你想合上就能夠合上的。
她想起來,自己其實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前世的時候也跟着唐志謙來過,只不過那時候是跟着他來談生意的,這機會還是她死皮賴臉求來的。生意談完了,唐志謙就帶着唐靜芸來步行街散步,因爲唐靜芸對櫥窗裡的手工陶藝杯子非常喜歡,唐志謙還陪她弄了一下午的泥巴。那件價值三十幾萬的私人訂製的西裝上還濺了好幾滴泥水。
那時候,唐志謙是真的寵她,那是完完全全將她當成他的女兒在寵愛。
唐靜芸回唐家的時間其實真的非常好,再早一點,唐志謙還正直春秋鼎盛,沒有那麼多的心情關注小兒女的事情,再晚一點,大概唐志謙也有了新的打發時間的愛好。
當年唐凌崢敗在唐靜芸手裡的時候,就曾經很嫉妒的說過,只有唐靜芸纔是唐志謙真正的女兒。這是爲什麼?因爲論起父女親情,論起那傾注的一腔父愛,大概是真的都投到了唐靜芸的身上,只有她,是真的被唐志謙放在手心裡寵過的。
唐靜芸陷入在了往事的回憶了,過了很久纔回過神來,目光從車窗外收了回來,也同時將異能收了回來。
她心中哼笑了一聲,唐志謙,你以爲你偷偷來她就沒發現嗎?你真當你那頂鴨舌帽和一個口罩頂屁用!
其實在唐志謙從唐氏落跑,將手頭的工作暫時甩給了自己的倒黴兒子唐凌崢的時候,唐凌崢就已經私下裡和唐靜芸通過電話了,將自己老爹出賣了個底朝天。
說實話,唐凌崢和唐志謙兩個人,真的堪爲父子界的楷模,兩個人沒有反目成仇也算是一樁稀奇事了,畢竟兩人的互坑可不是頭一次了!
唐靜芸不在說話,前面的司機靜靜的看着坐在後面的首長夫人,總覺得夫人身上的氣質很特別,像極了一個有故事的女人,難怪能夠讓首長對她多年如一日。
想起夫人在大廳裡講述的東西,雖然他是個大老粗,聽不懂這種高深的內容,但是這一點都不妨礙他被那種氣氛感染,好像唐靜芸說的每一句話鑽研透了,都能夠琢磨出點什麼好東西來一樣。最後鼓掌的時候,他拍的手掌心都疼痛了。
“夫人,接下來去哪裡?”
唐靜芸淡淡地道,“回去吧,先去看看你家首長回來了沒有,正好我也累了。”
雖然她的內心一直都在關注滬市那裡的事情,但是唐靜芸還是安安分分的待在這裡,沒有冒然插手,她的身份對於秦爺和安平來說都很特殊,冒然插手未必會收到好的結果。所以唐靜芸才一直都靜觀其變。
不過她心中也給自己訂了一個時間限制,再三天,三天後如果還收不到滬市那兒的確切消息,那麼她恐怕就要親自去一趟滬市了。
只希望事情一切還有轉機,不然……她到底還是很爲難的。
唐靜芸回去的時候,姜曄是不在的,他也是身上帶着任務過來的,上行下效,必然是要樹立起該有的樣子。
唐靜芸也不覺得無聊,因爲李博宇又親自過來了。
如果所一開始他對唐靜芸的態度還是持有着保留試探的話,那麼經過今天之後,他只覺得好像天上掉下了一個餡餅!他怎麼也沒有料到此唐夫人竟然是彼唐夫人!這怎麼能不讓他感到震驚呢?!
會場上的唐靜芸耀目而出彩,像是一顆最璀璨的星辰,下意識的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尤其是唐靜芸在分析一些案例的時候,那種自信的光芒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這樣的她和那天出現在博宇公司會議上的形象大爲不一樣,可林博宇卻能夠在這兩者間找到一種隱約的契合。
唐夫人在博宇的會議上不會不高調,只是刻意收斂了她身上的那層光芒罷了,而在那之下,依舊能夠窺見她的風采。
唐靜芸看見林博宇,眯眼一笑,“林先生怎麼跑到我這兒來了?”
林博宇連忙上前幾步,面上含笑,“唐夫人可瞞的我好苦啊,要不是今天這場盛事,我恐怕還要矇在鼓裡不知道多久呢!”又說道,“唐夫人說的真是太對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那也得是林先生自己願意去摸索啊。”唐靜芸笑道。
“哈哈哈……”
……
李博宇離開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姜曄,這一回他可不敢有絲毫拿大。既然知道了唐靜芸的身份,自然也就知道了姜曄的身份。唐夫人有個恩愛且事業有爲的丈夫,包括這丈夫的軍銜,從來都是業界裡被人津津樂道的。
姜曄對李博宇點點頭,李博宇頓時又幾分誠惶誠恐。這事兒還真不怪他,他再怎麼有錢,可也終究沒什麼背景,和那些靠着世家豪門背景起家的富商老總不一樣,這還是他頭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這樣的高官呢!
姜曄見此,笑道,“李先生不用這樣,京都裡的人都知道我姜曄是個妻管嚴,你是我妻子的朋友,當然也是我姜曄的朋友。”
李博宇連聲道“不敢”,然後才告辭離開。
關上門後,李博宇長吁了一口氣,上次還不覺得,這一次可真是感覺到濃濃的壓力啊!這掌握着權勢的男人果然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
唐靜芸看着李博宇近乎逃跑的離開的背影,對姜曄笑道,“你嚇他幹什麼?”別以爲她剛纔沒注意到,他可是故意對他露出了點敵意。
姜曄神色不動,自顧自的摟着唐靜芸坐下,“孤男寡女,我吃醋了。”
唐靜芸頓時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