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沒有跟溫諒之間的關係突破,葉雨婷也不會把他和左雨溪的情事告訴左敬,所以溫諒的問題其實是一個僞命題。但這樣一個僞命題,左雨溪卻給出了一個清晰的答案,固然是玩笑,可玩笑之後是不是含有深意,不能不讓他三思!
“別開玩笑了……”
“開玩笑嗎?”左雨溪眨了眨眼睛,勾住溫諒的脖子親了親臉頰,低聲笑道:“你要想好了哦,同樣的話我可不會說第二遍。”
以溫諒本心而言,對左雨溪其實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兩人從腥風血雨走到今日,愛情、親情、友情早就不分彼此的完美融合在了一起,亦師亦友,亦姐亦妻,不是普通的情侶可比擬。只是葉雨婷堅持要由她自己來跟左雨溪坦白,或許這是身爲姐姐在滿懷愧疚之後唯一能彌補妹妹的方式,溫諒不能不體諒她,也不能不成全她。
溫諒颳了刮左雨溪的瓊鼻,道:“別拿雨婷打趣了,她這會怕是呆在廚房都不敢出來了。”
左雨溪凝視着溫諒的眼睛,逐漸浮現出明亮的笑意,從沙發上赤腳跳下了地,道:“好,不說這個了,我先去廚房把雨婷哄出來,肚子都餓的要叫起來了。”
看着左雨溪曼妙的背影,溫諒苦笑,他自詡深諳人心,可面對男女間的這點事,卻無法分辨她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車到山前必有路,順其自然吧!
過了一會。兩女端着飯菜出來,葉雨婷臉蛋微紅。卻也能裝作若無其事,全當剛纔那一幕沒有看到。由於是臨時做的宵夜,食材不多,一份玉米甜羹,兩碗番茄拌麪,簡簡單單,卻被葉雨婷高超的廚藝調理的香氣撲鼻,讓溫諒忍不住食指大動。搶過一碗急急的扒拉一口,讚道:“好吃,雨婷你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這還是溫諒第一次當着左雨溪的面叫她的名字,葉雨婷微微一顫,扭頭看了看妹妹,見她正在盛湯,表情沒有什麼異樣。才略略鬆了一口氣,道:“是你太餓了,一碗麪而已,味道都差不多。”
等吃完了飯,葉雨婷自去廚房收拾。溫諒雙手環着熱乎的茶杯,問道:“是不是左書記有什麼指示?”
談及正事。左雨溪也認真起來,道:“你跟羅韞怎麼搞的?竟在市委門前起了衝突?”
溫諒大概說了情況,左雨溪皺眉道:“範明珠也就算了,那個女人現在是個瘋子。可羅韞好歹也是靈陽的頭面人物,怎麼會這麼不知輕重?”
“羅韞自然不是無的放矢……”溫諒嘆了口氣。道:“左書記有點心急了……”
左雨溪立刻明白過來,驚訝道:“你是說我父親他。他要……”
“不錯,左書記想打草驚蛇,摸一摸羅韞的底,卻沒料到反彈會這樣的大!”
左敬何等樣人,處在江東省的最頂端,一舉一動都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溫諒從他突然邀請自己去參觀靈麴酒廠就起了疑心。創圖科技雖然在未來可以預見會成爲靈陽不可或缺的實體經濟龍頭之一,可在當下卻無足輕重,根本沒有資格作爲工商界的代表去聽薛勝的宏偉規劃。退一步說,以兩人私下的關係,去打打醬油也無所謂,可待在一號車伴隨左敬的左右,更有王自強這個市委大秘貼身陪護,實在有點太過招搖,不合情理,也不合邏輯。
這是疑點之一。
疑點之二,到了目的地之後,看了考察團的成員,溫諒沒有發現羅韞,靈陽最有實力、最該出現的企業家卻不在,這說明什麼?說明要麼羅韞恰好不在靈陽,沒來得及參團,要麼左敬有意不讓他參加。
如果是後者的話,左敬的用意昭然若揭!
靈陽騾在靈陽盤踞多年,枝繁葉茂,根基深厚,黑白兩道勢力龐大,幾乎無人敢惹。而左敬梟雄心性,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剛入主靈陽半年,立足未穩之時,就已經開始着手佈置,準備把羅家連根拔起。(這個前文有提及,忘記的可以回顧)
不過溫諒從層層迷霧中找到了燕奇秀和羅韞間的聯繫,左敬得到示警後無奈的暫時收手,但始終如鯁在喉,如刺在骨。再後來他終於跨過那道通向權力頂峰的障礙,成爲省委省委之一,大權在握,顧盼睥睨,視線又忍不住回到了羅韞身上。
當然,這一次要改變策略,左敬無意跟燕奇秀髮生劇烈的碰撞,以他的權勢,面對那樣的龐然大物,也會被撞的粉身碎骨。所以當溫諒將創圖安在了靈陽,左敬知道他背後隱藏了讓人驚懼的實力,也跟燕奇秀有着若有若無的往來,和靈陽本地的勢力也沒有任何的關係,便想推他出來,跟羅韞打一打擂臺。
靈陽騾發展到現在,早已經脫離了打打殺殺的初級模式,洗的比很多正正經經的商人都要白上許多。而羅韞的影響力,很大一部分來源於羅家旗下大大小小的數十家公司,這些公司產生的盈利凝聚了從官場到地方各種各樣的人物,由這些人物構成了一張大的可怕關係網絡。
所謂實力,即是人脈和資金!
因此,想要打擊羅韞的囂張氣焰,首先要讓他在靈陽的地位不再那麼的重要和突出!
左敬能走到現在,自是玩弄權術的高手,將羅韞剔除在考察團之外,又將溫諒寸步不離的帶在身邊,親疏高下立判,那些能進入代表行列的人無不是個中翹楚,哪裡還不明白老大在吹什麼風?
這一手輕描淡寫,舉重若輕,如同庖丁解牛,於不起眼處着手,卻瞬間攪動了全局,就是無形中被左老大陰了一把的溫諒也不能不服!
不過羅韞的反擊也有點出乎意料,竟在考察團迴轉之時,直接候在市委堵住了左敬,邀請他參加一個並不重要的開盤剪彩儀式。
這即是反擊,也是試探,不過左敬笑眯眯的應了下來,羅韞一時也找不到發作的理由。他再跋扈,再不把左敬放在眼裡,也不能真的當面做什麼——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就算背後動起了手腳,至少還要維持表面上的和睦,這是社會的潛規則之一,不那麼重要,卻不可或缺!
正好出門遇到路邊的溫諒,卻給了羅韞難得的機會。溫諒這個名字,他聽到許多次了,不知什麼時候起,從範明珠,從羅尚陽,從那個讓他恨的牙癢癢的弟弟,從那個讓他從心底感到敬畏的女人,都能聽到這個人的名字。
他聽的很厭煩!
所以羞辱溫諒,不僅爲的是打左敬的臉,讓他明白誰纔是靈陽真正的老大,也爲了泄一泄這些時日聽到這個名字帶來的那點胸悶煩躁的感覺。
不管爲了什麼吧,至少從表面上看,踩溫諒,就是踩左敬,踩了左敬才能保證羅家在靈陽的存在。
羅韞心裡很明白,那個女人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他不是羅蹊那個傻子,爲了一點私心就去挑釁溫諒,結果被無情的拋棄。
他會讓這一切看起來順理成章!
而溫諒看到羅韞出現的那一刻,也基本確定了左敬的想法,看來真的打算讓自己做這隻出頭鳥。換了別人,也許會覺得生氣或憤怒,被人擺佈的感覺從來都不好受,但溫諒對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明確,和人家兩個女兒上了牀,被利用一下只要咬牙認了。另一方面,溫懷明在江東省的仕途,有很大一部分要依靠左敬,尤其在於培東即將卸任,吳文躍有望接班的關鍵時刻,左敬未來的支持尤爲重要。
晏子說身無以用人,又不爲人用者卑,溫諒既能用人,也有爲人所用的心理準備。對左敬這樣的人來說,衡量一個人的價值,不是你跟他的私交,而是你所能表現出來的能力!
不過,溫諒的能力總是會讓人大吃一驚,超出下棋的人所能掌控的範圍。
過往的種種,已經無數次的證明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