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冤枉相疑
四太太話音未落，就聽得外面傳來重重的急促腳步聲。
趙令儀雖然聽不出來這是誰的腳步聲，不過卻能猜測出來，是父親回來了。
今日的重頭戲怕是現在纔要來，要是父親知道他最喜歡的孩子落了一輩子的後遺症，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呢。
想來一定會和精彩，和自己當日受傷必定是不一樣的吧。
趙令儀心中隱隱有些期待看看父親知道以後會是如何的表現，一面又想着，若是今日自己不曾避開趙嬿婉的黑手，這樣躺在牀上的話，父親會如何的冷漠。
或許，父親都不會回來吧，現下父親既然回來了，大概這件事情就沒有這麼容易了結了。
鬧吧，鬧的厲害些也好。
“什麼？”趙仲康驚慌失措的話語在西次間響起：“是不是大夫診錯了？孩子才幾歲？就算是落入水中也不至於影響一輩子？好好吃藥也不行嗎？”
趙仲康不願意相信，可是老大夫算是爲府中服務多年的人了，他的醫術，衆人都瞭解，若他說出這話，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二爺，求求您，找人救救嬿姐兒吧，她才這麼小，總有辦法能救她的。要是，要是……她一輩子也就算是毀了。”
呂氏承受不住這樣的結果，所以跌跌撞撞的就從紗幔後面衝了出去，跪在趙仲康的腳邊淚流滿面的苦苦哀求道。
趙仲康最是見不得呂氏哭了，每次呂氏梨花帶雨的模樣兒，都讓他心裡酸酸的難受。
“可兒，你先起來，總會有辦法的。我不會讓嬿姐兒受傷。”趙仲康這話說的堅決，似乎有着不可動搖的決心。
趙令儀走出紗幔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父親正扶起呂氏的一幕，果然是一片深情的模樣兒呢。
趙令儀走出來了，趙徽音和趙穆清兩個也就隨之走了出來。
紗幔的後面就留着三太太和四太太兩個陪着施氏。
其實這時候，施氏便是走出去，也是無妨。可施氏並不願意看到趙仲康。尤其是看着眼前這一幕深情的時候，施氏只覺得噁心難受。
當初亦柔要走了的時候，也不見他如此表現。哪怕只是做做樣子，讓亦柔能走的安心一些也不曾。
“咳咳！”忽然就聽到炕上傳出聲音來，卻是趙嬿婉醒過來了。
趙令儀聽見趙嬿婉的聲音，不由嘴角上彎。帶出一個弧度來。
果然是父女，這時辰都這般湊巧。一個來了，一個就醒來了。
呂氏聽見女兒的聲音，也不用別人攙扶，忙就站起來。直接撲過去到了問道：“三姑娘可有那裡不舒服？”
幾個月的時間，讓呂氏習慣了稱呼自己的女兒爲三姑娘。這是府中的規矩，她屋裡改變。只能接受。
可是，終究有一天。她要讓女兒能光明正大的稱呼自己母親。
“母親——”趙嬿婉這時候只覺得全身都不舒服，所以她滿帶委屈的叫了一聲。
呂氏雖然已經習慣了，可是卻不代表這位三姑娘願意委屈自己，管母親叫做姨娘。
姨娘就是妾，可母親遲早有一天會成爲父親的妻子，這稱呼不改也罷了。
“不是已經打發人給你教規矩了？怎麼還是學不會？”
看着趙嬿婉已經醒來，石老太君便不是很擔心了，再加上趙嬿婉這一句母親，當場就讓石老太君對趙嬿婉厭惡了幾分。
她早就說過，以後只能稱呼呂氏爲姨娘，可如今趙嬿婉當着自己的面就叫母親，只怕背後一直都是這麼叫的，可見自己的話，對她們母女來說是沒有用。
這都是不成器的兒子縱容所致，若是兒子能按照規矩行事，如何會如此。
石老太君看着趙嬿婉的眼神就更加冷了一些，一個身子壞了的女孩子，將來對於家族的用處也不大了，這女孩子就不值得自己去珍惜了。
石老太君甚至是有些慶幸，今日出事的是趙嬿婉，而不是自己眼珠子一般的趙令儀。府中統共這一個能上臺面且後臺硬的女孩子，可不能有一點事。
“母親——”趙仲康有些不悅的道，這時候了，母親居然還計較這個？難道她就不知道要疼惜嬿姐兒一點？
“老太君恕罪，想來是三姑娘才落了水，這會兒還有些神智不清。”呂氏卻機靈，忙就俯身代替女兒對石老太君賠罪。
呂氏怎麼能不知道，老太君本來就不喜歡自己的女兒，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老太君只怕就要放棄她了。
一個連孩子都不能生的女孩子，將來還能許配好人家嗎？嬿姐兒這一輩子已經毀了，老太君如何能不放棄？這時候自己能做的便是讓老太君不會更加討厭嬿姐兒，畢竟女兒這一輩子還是要依仗定國府生活。
“母親，孩子才醒來，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先問問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嬿姐兒落水。”趙仲康也不等母親回答，便拉起呂氏鎖眉說道。
這還是當着自己的面，要是自己不在的時候，不知道可兒和嬿婉要受到什麼不公平的待遇。有了母親這麼做，府中的人能好生對待可兒母女嗎？
趙仲康心中，對正眼中噙淚的呂氏和麪色蒼白的趙嬿婉二人又多了些憐惜和疼愛。
“嬿婉，你怎麼就掉到水中去了？”趙仲康坐到趙嬿婉的身邊，柔和的問道。
既然從心裡懷疑了，他也不打算讓母親來處理這件事。
纔來的路上，趙仲康已經清楚，今日趙嬿婉是和姊妹們同去摘梅花的時候才掉入水中的，爲什麼別的都好好的，就她掉入水中？總不會是嬿姐兒自己要跳到水裡頭去吧。
難道這其中就沒有些內情？可兒常說這府中容不下她們母女，可就算是容不下，也不能用這種方式除了吧，這也太簡單粗暴了一些。
“父親，是——”趙嬿婉看看在地上站着的兄長和姊妹們，只是轉念一想，便急急說道：“是二哥哥，是二哥哥把我推到水中去的。”
趙嬿婉其實想說是趙令儀，可趙令儀比自己年紀還小，說出來只怕別人不信，何況她身後可有祖母撐腰。倒是這位二哥哥，可算是府中最無依無靠的人了，他姨娘是最不得寵的，不像是六郎的姨娘，多少還有見父親的機會。
何況，今日誰讓他那樣說自己？今日便讓他知道，自己和他之間有多少差距。
衆人都被趙嬿婉忽然說出來的話矇住了，一時屋子裡靜悄悄的。
“二哥哥，你就算是不喜歡我，也不能把我推到水中去，你可知道，那水好冷，我都以爲自己要被淹死了。父親，嬿兒好害怕啊。”趙嬿婉不失時機的在添油加醋的說上幾句，且不忘藉機讓父親更加憐愛自己。
二郎沒有想到，這個妹妹就會這樣紅口白牙的誣陷他。
他當時可是在前面走着呢，怎麼就會去推她入水？才幾歲的孩子？怎麼就能如此？
二郎心中着急，便白了臉，馬上就要上前說話。這樣的事情若是不辯白清楚，以後只怕這日子也就沒法好好過了。尤其三妹妹可是父親捧在手心裡的寶。
趙令儀也沒有想到趙嬿婉會直接誣陷二哥哥，她原本還想着，這些人中間，趙嬿婉最恨的是自己，必定會直接說是因爲自己才讓她掉入水中呢。
看起來趙嬿婉也不是傻的，她惹不起自己，卻能惹起二哥哥，這才選擇了二哥哥。
只是如今趙嬿婉既然這麼說了，二哥哥說什麼都像是狡辯了，他就不能說話，只能等着別人爲他開脫。
父親這樣在呂氏母女跟前耳根子軟的性子，此時二哥說什麼就錯什麼了。
因此，趙令儀忙就拉住二郎趙思齊。
趙思齊低頭一看，看趙令儀衝着自己搖頭，雖然不知道是爲什麼，可他卻選擇了相信趙令儀。
他總覺得，這位以前和自己不親近的妹妹如今有些大變，總不至於害了自己。
趙徽音和趙穆清姊妹兩個原本是走在最後的，雖然沒有看清楚趙嬿婉是怎麼掉落水中的，可卻知道，趙思齊拉着趙令儀走在最前面，必定不會有時間推趙嬿婉，且趙嬿婉掉入水中的時候，二郎和四妹妹都已經滾到了橋下去。
時間也對不上啊。
“趙思齊，你還不給我跪下？小小年紀心腸怎麼會這麼惡毒？居然要置妹妹與死地。”
趙徽音還在苦苦思索今日發生的事，就聽見一聲暴呵。
趙仲康卻明顯是信了趙嬿婉的話，此刻正赤紅着雙目，朝着趙思齊走過去。
趙仲康此時眼中看到的，可不是自己的兒子親生的骨肉，他的眼神比看仇人還多了仇恨，
這下賤坯子，一直以爲他是個不錯的，不想居然有這樣惡毒的心腸，把嬿姐兒害的如此慘，其心可誅。
趙思齊感覺到趙令儀在踢自己的小腿，他如醍醐灌頂一般忙就跪下道：“父親，我沒有。”
趙令儀看着趙仲康已經逼近二郎，再聽見二郎這樣一句毫無說服力的話，當時就覺得，這次不好了，看起來，父親的怒氣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大。
“你沒有？你還敢說你沒有？你妹妹才幾歲？難道她會說謊騙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