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中毒所致
這人說話的時候,底氣卻有些不足,他是會養狐狸也會養貂,可是到了現在,家裡是狐狸也沒了,貂也沒了,以後的日子都要無以爲繼了,他真是對不起祖宗,也對不起辛辛苦苦撫養他長大的娘,要他是個有本事的,日子便不會和今天一樣。
“靠着這門手藝,你不該是過這樣的日子。”趙令儀就有些想不通了,就算是邊關的皮子再不值錢,可有這樣的手藝,過日子總不難。可是這人的日子卻過的這樣拘謹。
“祖上原本也是有些薄產,只是,我母親從前年就病了。這兩年,爲了給母親治病,耗盡了家中的產業。不敢瞞着姑娘,這些皮子也是最後的了。我要靠着這些皮子給母親抓藥吃,所以不敢降價。可我都在這裡擺了兩天攤子,一張皮子也沒賣出去。不敢瞞着姑娘,從昨日開始擺攤子,我到現在除了姑娘纔給的一碗餛飩,什麼都沒吃。”這人話是越說聲音越小了,好像這是多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一樣。
他心裡很是愧疚,做爲兒子,他實在無能,居然連母親生病吃藥的錢都沒有。這些皮子現在是賣出去了,可是等母親吃了最後這些藥,以後要怎麼辦?
心下想着,這人不由的淚流滿面。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這人確實是傷心的厲害了。
“吃的什麼藥,這樣貴的價格?”二郎有些好奇了,邊關皮子不值錢,難道藥材就值錢了?總不會天天拿着人蔘當蘿蔔吃吧。若只是尋常草藥,只要是有一門手藝。就算是天天吃,大概也不會弄到如今這般光景。
二郎都開始懷疑,這人根本說的話就是假的,也就只有自家這個小表妹纔會相信會人工養殖狐狸和貂這樣的話。
“是前頭濟仁堂裡大夫開的藥,一帖藥就要十兩的銀子。只是這藥我也看不懂,連着吃了這兩年,卻也斷不得。”這人訥訥的說道。這兩年。便是再怎麼大的產業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偏偏這藥可惡的很,吃着好好的,斷了母親就會一病不起。
雖然他有好幾次也想着讓母親斷了這個藥。甚至還找了其他的大夫去給母親看病,可其他的大夫都說母親這病沒救了,他也就只能依賴着濟仁堂的大夫,哪怕是治標不治本。只能讓母親不疼不癢的多活幾日,也算是他這個做兒子的盡孝了。
“我倒是也學過醫術。若是你放心,不如帶我去給你母親看看,說不得能找出病根也未可知。”趙令儀覺得,這人只怕是被人誑了。要不然,什麼藥憑什麼這樣貴?總不會裡面的藥材各種都是人蔘靈芝把?她的醫術獲選算不得高,可是卻可以試一試。
這人顯然不相信趙令儀這樣一個小姑娘是懂得醫術。也不怪他遲疑,就是二郎聽了這話。也驚呆了,什麼時候,小表妹還會醫術了?可是瞧着她說話的語氣神態,卻又不像是在做假。
看起來,小表妹果然就是一個迷,總是不斷的帶給人驚喜。可這一次,她做出這樣的決定是驚喜還是驚嚇?滿寶清縣的大夫都看不好的人,憑她一個小姑娘能有這本事?要是再看出個什麼意外來,可要怎麼辦?
“令妹妹,要不然還是算了吧,我們耽誤這麼長的時間,也該趕路了。”二郎想了再三,還是覺得他應該勸勸小表妹。
“二哥哥不用擔心,左不過是去看一趟罷了,要是我本事不夠,咱們就回去,要是能治,也總是行善積德的好事兒。”趙令儀卻下定了決心,要和這人套近乎,所以,哪有放棄的道理。
可就算是趙令儀再怎麼有信心,卻也敵不過別人沒有信心,這漢子再三的看着趙令儀,總覺得,讓這樣一個小姑娘看病,真是不靠譜的事兒,寶清縣那麼多鬍子頭髮都白了的老大夫都沒有辦法,她才幾歲?總不會是想着找藉口給母親看病,到時候賴了他的銀子吧?這可是母親最後的藥錢。
“你先把這些皮子的錢算出來,咱們清了賬再去,便是我看不好你母親的病,你再去同仁堂買藥也是一樣。”趙令儀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就不像個大夫,所以開口道。
這人本就是怕趙令儀藉故說話不算數,到時候給母親的病沒看好,反而賴了自己的銀子去,這會兒聽她要先清了銀子,那裡還有不放心的,忙就一張張的點了皮子道:“一共是四十二張皮子,上等的十三張,每張四兩銀子,二等的十二張,每張三兩銀子,其餘下等的皮子每張二兩,一共一百二十二兩。”
清嵐瞧着就有些不願意了,之前在撫遠買皮子的時候,這麼些皮子,最多也就是七八十兩的銀子,姑娘可真是糊塗了,白白的就花了這麼多的銀子。
可是她就算是心裡有意見,也不敢多說話,姑娘決定了的事兒,是從來都不讓人反駁的,因此她只能依着趙令儀的意思把銀子給了這漢子。
看趙令儀真的給她這麼多白花花銀子,這孩子忙就連聲道謝:“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現在可以放心帶着我們去你家裡了嗎?你放心,要是不能給你母親治病,我一定不會和你要錢。”
“令妹妹你真的要去?”李家二郎眉頭緊鎖,以前就覺得小表妹是個弱智女子,可現在看起來還真是有幾分牛脾氣,這樣的性格,倒是和父親的性格一模一樣。
“表哥,你安頓人讓把這些皮子先送到驛站去,我們去他家裡看看。”趙令儀這時候自然不會明說她爲什麼一定要去這漢子家裡,便只是四兩撥千斤的笑着對李二郎說道。
李二郎也知道了,表妹這樣和父親一模一樣的牛脾氣,就算是自己再怎麼勸也是勸不住的,不如也省的費這些口舌的好。因此,一面安頓落腳的事宜,一面打定了決心,不管怎麼說,跟着她走一趟就是了,也好生看看,小表妹到底有什麼本事。
趙令儀和李二郎帶着三四個隨從並兩個李二老爺纔給她的婆子。再問清楚了這漢子會騎馬以後。又讓人給這漢子也找來一匹馬。至於其他的人,李二郎料想今日大概也只能住在寶清縣了,所以。便讓人拿着自己的名帖去驛館安排住宿問題。
這漢子帶着衆人就出了寶清縣的城門,卻只是朝着偏遠的地方走去,一行人走了差不多走了大半個時辰,纔算是到了一個山坳裡。
李家二郎這會兒也是擔心的厲害。這一路走過來,越來越荒無人煙了。怎麼會有人家?這人總不會是有什麼目的吧?他這會兒都開始有些後悔這樣縱容趙令儀了。要是小表妹出點兒什麼事兒,可怎麼辦?
因此他衝着幾個隨從使眼色,讓這些人隨時準備好。
趙令儀倒是沒有想這麼多,她只心心念唸的想着。今日若是能成事,也算是她得了寶了。故而,一路走。趙令儀和這買皮子的漢子一路聊着。
到了這會兒,也算是瞭解清楚了。這漢子名字叫做李越山,祖祖輩輩都是養狐狸養貂的。因怕有人覬覦,所以對他們養狐狸和貂的手藝卻是壓的很嚴,爲此特意選了這遠遠的地方安家落戶,就是爲了不引起人的注意。
本來靠着這門手藝,一家子人的日子過的不錯,可誰知從四年前父親死了之後,家裡的生活就不太好過。偏偏母親又病了,爲了給母親看病,他花光了家中積蓄,又把養着的一百多隻狐狸和幾十只貂都買了。纔會落到現在這樣衣食無以爲繼的地步。
趙令儀卻覺得,原本這家的選擇就是錯的,選擇隱藏在這山裡頭,雖然看起來好像是不錯,可到底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若是旁人有心,只怕是也就盯上了,反而不如選擇在城郊的好。
“這就到了。”李越山勒住馬說道。
趙令儀順着李越山的目光看去,才發現山坳裡果然孤零零的有一戶人家,院子倒是極大,房子也不少,只是看着卻沒有什麼生機。這時候天色已暮,居然連一縷炊煙也不曾升起。
李家二郎越發覺得這裡有問題了,這山溝溝裡,這樣大的一座院子,在外面又是連一個人都看不見,莫非這裡是土匪窩,小表妹出手太大方,所以被人盯上了?
趙令儀雖然也有些疑惑,可並沒有和李家二郎想的一樣,她覺還是相信自己的眼光沒有錯,所以並不理會二郎頻頻對她使眼色,反而下馬帶頭進入院子裡。
院子裡塵土落葉雜草遍佈,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收拾過了。
這漢子有些侷促的說道:“我家確實有些亂,各位貴客還請見諒些。”
“無妨。”趙令儀淡淡的一句,人已經朝着屋裡走去。
她的想法卻簡單的多了,一個男人和一個病重的母親在一處過日子,自然不會怎麼溫暖。
“令妹妹,這屋裡果然是亂的很,還是我先進去吧。”李家二郎怎麼能放心小表妹先進去,他握緊了拳頭率先走進去。
他的打算很好,就算是屋裡有什麼,他練了這麼多年的武,總能應付,不管怎麼說,也強過小表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讓二郎很意外的是,到了屋裡,比起外面還要糟糕,莫說是傢俱陳設一點沒有,就是連一張囫圇的椅子都沒有,看起來就不像是個過日子的地方。尤其是這樣的天氣,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可這屋裡卻是冷冰冰的一片,好人只怕都要凍壞了。
倒是窗前光禿禿的只有一領破席子的土炕上,一個年紀大概四五十歲的女子躺着,就算是進來人,也沒有半點反應,似乎是彌留的光景。她的旁邊,還放着半碗野菜糊糊,看樣子也是剩下的,表面都起了一層幹皮。
饒是李二郎是邊關長大,見慣了流離失所的難民,可卻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場景,當下就愣住了。
“娘,娘!”這漢子也已經到了屋裡,因看着母親比起他離開之前更加的衰弱不堪,連來人都不知道,他兩步就跨到炕上抱起母親。
“讓我看看吧。”趙令儀在二人之後也走了進來,她也不嫌棄這屋裡骯髒,因看到這婦人似乎已經是快不行了,忙就兩步上前到了炕上。
這漢子看着趙令儀也不嫌棄自家的炕,就這樣爬了上來,當下忙就退到一旁,等着趙令儀給他母親看病。他的確不是很相信趙令儀的醫術,可是這時候還能怎麼辦?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就算他現在趕過去找濟仁堂的大夫拿藥,還不知道母親能不能等到那時候呢。
趙令儀診脈,眉頭卻越來越緊,看的旁邊的人心慌慌的。
“令妹妹?”二郎一直都注意觀察着趙令儀。
“你母親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只是這毒藥我現在也說不清楚,只怕一時也沒辦法爲她徹底清除毒素。不過,我身上正好帶了藥,可以暫時壓制住這毒藥。”
趙令儀在空間裡研究醫術,研究最多的並不是怎麼看病,而是研究怎麼下毒解毒,可這毒她卻覺得有些棘手,看起來還需要認真的研究一番纔好。
李越山顯然也是驚呆了,怎麼會?母親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要是中毒了,濟仁堂的大夫爲什麼不明說?反而說是病了,還一直給自己開藥?這兩年爲了給母親吃藥,他幾乎是傾家蕩產了。
“你母親之前吃的藥藥渣還在嗎?在的話,給我看看。”趙令儀現在越發覺得,李越山母親的病,根本就是一場陰謀,雖然她想不透這陰謀因何而來,可確確實實是有人下毒而不是無意之間中毒。
且這脈象最奇怪的是,這毒並不是一日所下,而像是長年累月的下毒所致。可李家就只有李越山母子二人,這毒會是什麼人下的?李越山爲了母親已經傾盡所有,自然不會是她,那會是誰?
要是這毒是下在水裡或者糧食裡,就不會是李越山的母親一個人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