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不可能再傻乎乎地站在那等着被砸,也不需要繼續演苦肉戲裝委屈,因此在看到那杯子過來的時候就直接往旁邊側了側身子,任由杯子落在了地上。
“你除了會砸東西還會什麼?”
顧煙冷笑一聲。
秦老太太氣炸了:“你這個死丫頭,你,你,你居然還敢躲?你給我站着,看我不剝了你的皮?你這個沒教養的狗東西,老孃可得好好教訓一下你。”
顧煙冷眼看着老太太的滿口怒罵,聽到對方竟然罵自己“狗東西”的時候差點沒笑出來。真是,她是狗東西的話,那她的父親秦弘揚是什麼,那秦家人又是什麼?況且,狗是公認的忠誠,用來形容秦家人的話男就是對所有的犬類的侮辱。
“你是不是進了我房間?我跟媽媽休息室裡的東西是不是也都被你收起來了?你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是不是?”
顧煙繼續追問着。
老太太現在哪還顧得上去思考什麼的,聽到這話毫不猶豫地嗆着:“這裡是我兒子的房子,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個臭丫頭算老幾?”
顧煙其實也有些好奇。以前這兩個老人雖然也不是很喜歡自己跟媽媽,但還好歹還礙於什麼耐着本性,行爲雖然讓人不順眼卻也不至於太囂張離譜。但是這次他們來,態度明顯就變了,好似吃了什麼定心丸毫無後顧之憂般,根本不怕自己跟媽媽怎麼樣了?難道,又發生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嗎?
“這是我家。”
顧煙只說了這麼一句。
有些人,是完全沒辦法說道理的。
看了一眼面前張牙舞爪的老太太,她二話不說,轉身就往樓上走去。
老太太覺得顧煙這是心虛害怕了,更加得意,又怒罵了幾聲,直到不見了身影才終於心滿意足地停了下來:“死丫頭,也敢跟我鬥?哼。”
顧煙上樓後,就沒有再下來。
一直到快二十分鐘後,樓下傳來嘈雜的喧鬧聲,她才幽幽然地下樓。
樓下早已不是之前安和寧靜的模樣,不知從哪裡跑出來二十來個一看就是流氓混混的年輕男人,個個凶神惡煞的,手臂上的肌肉和紋身看着就讓人膽怯。
之前還囂張得不得了的老太太此時卻色厲內荏的,鼓起勇氣罵了幾聲,就被對方一個眼神給嚇了回去。
顧煙站在樓梯口。
秦老太太一看到顧煙當下就火了:“你個死丫頭終於下來了。是不是你在外面做了什麼壞事,看人都找到家裡來了?告訴你,自己惹的事自己解決,不要牽扯到我們,不然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爲首的小混混用種看白癡的眼神看了老太太一眼。
顧煙站在那,朝小混混們丟了個眼神,轉身就上樓。
小混混們收到指令,立刻齊刷刷地分成兩部分,四五個留在樓下守着大門,四個站在樓梯口,剩下的緊跟着顧煙往樓上衝去。
還不等老太太從剛纔的驚嚇中平復過來,就聽到樓上“噼裡啪啦”一陣轟隆隆的響。那響聲,讓人膽怯又好奇。老太太猶豫着在樓梯口往上看了又看,又擔心上面發生了什麼事,又怕自己受傷。當然,她的擔心不可能是對顧煙,而是怕樓上的傢俱什麼被破壞了。那可都是她兒子花錢買的,要是真的弄壞了她得心疼死。
“煙小姐。”
樓上的情況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之前還凶神惡煞的小混混們此時卻乖順得不行,爲首的小混混跟顧煙站在旁邊閒聊,其他的在那按照指示收東西。
“紀哥,今天謝謝了。”
“煙小姐,你說這話就是不把我們當自己人了?況且這是東哥走之前就交代好了,讓我們一定要保護好你。這次就是我們失職了,要不是你給我打電話我都還不知道這邊發生了這種事。那幾個王八羔子真是太囂張了,真該給他們個教訓瞧瞧。”
紀棠搖着頭,說起事情都還是一臉義憤填膺。
“不關你們的事,我也沒想到。”
顧煙搖頭。她知道這家人無恥,卻沒想到他們無恥到了這種地步,趁着自己跟媽媽不在竟然真的鳩佔鵲巢了。她甚至有種猜測,她的那個父親,是不是這段時間都沒有回來過,而是住在外面的某個家裡?
“沒想到那幾個老不死的這麼不要臉,煙小姐,今天真的只是這樣,不給他們一個教訓瞧瞧嗎?”
紀棠還是不放棄。他在接到顧煙的電話後立刻帶着兄弟趕了過來,來之後聽說發生的事情氣得差點沒吐血。他從小跟着閆傳東混,是閆傳東非常忠心的小弟。閆傳東看重的東西,在他心裡也是非常重要的。比如說眼前這位,他從一開始就很清楚她在閆傳東心中的地位,也跟着一起把她當成需要守護的人。
“不急,這樣已經是個教訓了。總不能真的把他們打一頓什麼的,那麼大的年紀,要是不小心打死了,責任就全落在我們身上了。”顧煙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非常的冷淡,就好像說的根本不是她的親屬,而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她不是因爲親屬關係而心軟,而是一直保持着最冷靜的狀況,理智地分析着眼前的情況,最終選擇最有利的一條路徑。
“真是。”
紀棠咬咬牙,很是失望。
十幾個人,想要弄什麼東西都是很快的,不過四五分鐘的時間就全好了。之前都是兩手空空的小混混們此時都是大包小包地拎着,一個個老老實實地站在旁邊,等着紀棠的下一個指令。
“那煙小姐,就這樣了?”
紀棠則是徵求着顧煙的意見。
顧煙點點頭:“嗯,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做就行了。還有大廳裡的那些,也都一起弄了。”
“好。”
紀棠一聲令下,又帶着十幾個大包小包的小弟們氣勢洶洶地衝下樓。
秦老太太在樓下擔心到不行,生怕傢俱什麼的遭到了破壞,要不是膽小害怕早就衝上去了。至於才十七歲的孫女也在樓上面對這十幾個小混混的事,完全就不在她考慮的範圍內,她從沒因爲這個而產生半點擔憂或者遲疑的心理。
翹首以盼的她,在看到那一羣人又氣勢洶洶地往外衝時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但是很快,她就注意到這些小混混的手上都拎着一個包。裡面一看就是裝滿了東西。這個發現,讓她再也坐不住了。
“你們在做什麼?你們拿的什麼東西?你們這是搶劫,快把東西放下,不然我就報警了。”
老太太站得遠遠的,扯着嗓子色厲內荏地叫嚷着。
紀棠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看到老太太那囂張的樣子,扯開嘴角獰笑一聲:“你報啊,要是警察來了把我們抓走就算了。要是沒有的話,你就給我等着,只要你在s市一天,我們就堵你一天。看看到底是誰的命比較硬。”
老太太被嚇得一陣哆嗦。
她現在最怕的就是死,好不容易纔過上這種當老祖宗的好日子,怎麼能這麼快就死呢?所以她最是惜命,一聽到紀棠的話哪還有膽子還嘴,鵪鶉一般,完全就是欺軟怕硬的典型。
注意到她的神色變化,紀棠又是一陣冷笑,朝手下丟了個眼神,雙手環胸大喇喇地往旁邊一站:“自己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有臉說報警,真是臉皮厚得可以擦鞋了。”
緊接着,讓老太太氣得直跳腳的一幕發生了。
“哎哎哎,你們在做什麼?快放下,快放下。”
在小弟們一個個將手裡的大包小包往院子的空地上扔時,老太太終於忍不住了,顧不上害怕衝上去想要攔住他們:“那是我的東西,你扔我東西作什麼?還有沒有天理了,快放下快給我放下!”
小弟們哪會管她,沒有一把將這個老不死地推開已經是很客氣了。要知道,他們可是秉公守法的好公民,絕對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尊老愛幼更是他們一直堅守的傳統美德。
很快,院子的空地上就堆起了一陣小山,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在那,有衣服被子,有鞋襪還有日用品,漸漸都是老太太熟記於心的。
她一眼就認出來,這些都是自己跟自家老頭子的東西。
這些人……
還不等她從這個打擊中恢復過來,接下來又發生了讓她差點沒暈過去的事情。
一直雙手環胸站在大廳的紀棠,在小弟們扔掉東西后,很悠閒地走到香氣繚繞的財神爺面前,二話不說直接將財神爺搬起,然後走到門口,對着外面用力一扔。
“哐當。”
財神爺落地,摔成一地渣。
他的動作太突然,沒有預兆的,老太太根本就沒機會防備。等到她聽到響聲回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碎一地的財神爺渣,這個,簡直在她心窩裡上狠狠紮了好幾倒。她當時就呼吸一滯,硬是堅強地沒有背過去。
“啊啊啊啊,你們這些王八羔子,這羣狗孃養的,那是老孃的東西,你們居然敢扔?你們,你們……”
老太太這次是真的被氣得失去理智了,更重要的還是一種恐慌。
年紀大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老太太就是這樣,這尊財神爺是她從老家g市帶過來的,而且供了幾十年了,她一直堅信,自己家越過越好,兒子秦弘揚的事業步步高昇,都是因爲財神爺的保佑。她把這尊財神爺看得跟自己的命一樣重。現在看到財神爺居然被這個王八羔子甩了,當下就血涌上腦,什麼都顧不上,恨不能直接衝上去跟人拼命了。
“你們會遭報應的,你們這羣有娘生沒爹養的王八羔子,生孩子沒皮眼。老孃跟你們拼了,啊啊啊,還有沒有天理了,居然連財神爺都敢褻瀆,活該你們當一輩子窮光蛋。”
老太太罵人的時候,總是那麼精力充沛。
“這是怎麼了?”一直不知做什麼去了的秦老爺子終於姍姍來遲,剛好趕上了好戲正精彩的時刻。他在s市待了一段時間,表面上的氣派樣做的是越發有模有樣了,此時正一手拄着柺杖一手拿着鳥籠晃悠悠地走過來。一過來看到院子裡堆的東西還有正鬼哭狼嚎的老伴,臉就沉了下去。
“老頭子,趕緊給弘揚打電話,咱們這是要被小癟三們弄死了。他們竟然把咱們的東西都扔出來了,還有,還有,還有咱們家的財神爺,也被砸碎了。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啊。老天啊,怎麼就不來道雷把這羣沒良心的癟三們劈死啊。這就是社會的垃圾,是生下來就該掐死的……”老太太一看到老伴出現,鬼哭狼嚎得更起勁了。
紀棠被那破鈴的聲音吵得腦門子疼,如果不是怕給顧煙惹麻煩,他早就用他們的方法將這兩個老不死的解決了。
“扔。”
他冷哼一聲,再次下令。
緊接着,秦老爺子根本連說話的機會都沒,就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到差點沒心臟病發作。
十幾個小混混兩三個一組,將客廳裡的紅木椅子,沙發什麼的全都扔了出來。很快,偌大的客廳裡乾乾淨淨的,什麼都不剩下了。在做完這些後,紀棠大喇喇地往外走了幾步,對還留在客廳的小弟們一招手。
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變成的東西,一個個很快就穿上了消毒服,拿着消毒液就開始在客廳各個角度噴,進行徹底消毒。
秦老爺子終於回過神來,他們這是被掃地出門了?
這個認知,讓一向好面子的他氣得腦門上的青筋直跳:“這,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到底是誰?荒謬,荒謬,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了?誰給你這麼做的權利的?這裡是我家,你們這是違法,是犯罪,是要被槍斃的!”
紀棠悠閒地從口袋裡掏出煙點燃抽上,吊兒郎當地笑着:“我們這樣就要槍斃了?那你們這兩個老不死的豈不是要斃上十萬次不止?你們那一窩子的白眼狼,吃人的用人的,還有膽子猴子不在稱大王是不是?你們是不是以爲顧老爺子不在了,沒人知道你們底細了,你們就能囂張跋扈了?”
老爺子臉色一變,他愛面子,卻也比自己老闆要多幾分心機。一聽紀棠這話就知道他的身份不對勁:“你到底是誰?誰讓你們這麼做的?”
無奈他實在想不出到底是誰有這麼膽子做這種事。
這裡是他兒子秦弘揚的房子,他們做父母的住在這裡光明正大,怎麼會有人出來“打抱不平”呢?還有那個顧老爺子,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些人,是顧家的?他想想,又搖頭把這個猜測給否決了。不會的,沒人比他更清楚顧家的底細。顧家人都快死光了,根本沒什麼後臺的,怎麼可能還會有人來找茬呢?況且,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公司什麼的都是他兒子秦弘揚的,顧家還算個什麼東西?
“哼。”
秦老爺子看出紀棠的不對勁,紀棠又豈會猜不出他的心思變化。他性子最像閆傳東,暴戾直接,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小肚雞腸蔫壞蔫壞一天到晚都想着怎麼算計人的。
他叼着煙斜睨着一臉皺紋的秦老頭:“是不是以爲顧家人少,你們就可以得意囂張了?告訴你,老鼠上了香臺也香臺,改不了偷雞摸狗的本性。就你們秦家這種泥巴里爬出來,想要在s市囂張,還是回去撒泡尿照照鏡子吧。”
自從兒子秦弘揚發達後,秦老爺子一直自詡老秦家已經改頭換面,不再是以前那個背朝黃土種地爲生的老貧農,是大戶人家了。此時聽到這個話,氣得鬍子都在抖了。
“紀哥。”
“放開我,放開我。”
幾個聲音同時響起。只見幾個差不多打扮的小混混走過來,手上拎着一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傢伙。走到跟前,直接手一鬆,將那傢伙扔到地上。
“阿叔,阿嬸,快給我做主啊。你看我都被打成什麼樣子了。”鼻青臉腫的傢伙之前還哆哆嗦嗦的,此時一看到秦老爺子秦老太太就忍不住了,鬼哭狼嚎幾聲,忙不迭地往他們那邊衝。
拎着他過來的人毫不客氣地直接一腳踹上去,將好不容易爬起的人再次踹翻在地,這次更是直接將腳踩在他頭上,冷聲警告着:“給我老實點!”
那語氣中的冷意,嚇得人又是一陣哆嗦。
而秦老頭秦老太太,也被眼前暴力的一幕給嚇傻了,硬是過了很久纔回過神來,認出被踩在地上的是本家的侄子秦同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