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先生,姿勢不錯。”李章鎮笑容滿面的拍兩下手,以示存在。他穿了一身休閒裝,休閒襯衫和休閒運動褲,還有一雙慢跑鞋,但比場內許多人的裝束還是要正式不少,畢竟,他是來見自己老闆的。
另一邊球道的三名小青年瞅了李章鎮一眼,沒有多做關注。
他臉上又沒寫自己是香港人,商人卻是這裡最不稀罕的產品,他們不僅有自己來玩的,還有來付賬的,來陪玩的,若是不知道的人第一次來保齡球館,或許會以爲中國已經資本主義化了。
“老李來了。”楊銳親密的和李章鎮握握手,同時給雙方介紹道:“這位是華銳公司的經理李章鎮,保齡球館就拜託他來投資了,這幾位是我的同學,保齡球館要用兼職的話,先請他們介紹。”
轉過頭來,楊銳又道:“別看李章鎮同志是香港人,來自資本主義世界,但他是不怎麼剝削工人的,保齡球兼職的話,時薪按照來1元來計算。”
“實心是啥玩意?”王國華沒聽明白。
“每小時薪水,用來評價固定收入的高低。”李章鎮用不錯的普通話來解釋。
80年代的香港人,要麼自己是游水過去的,要麼父母是游水過去的,最起碼祖父母是游水過去的,學習普通話算不得困難。當然,香港人現在到大陸來,會說普通話也是不去說的,因爲說香港話的有特權,只有面對楊銳的時候,李章鎮才自覺轉換語言,他甚至在這段時間又重新學了一陣子普通話。
王國華拿給李章鎮一杯飲料,道:“就是說,在保齡球館兼職一個小時,得1塊錢?”
“是。等我們的保齡球館建成了,大學生來兼職的話,是這樣子。”
王國華立刻計算道:“那一天工作8個小時,一週6天就是48塊……”
他嚇了一跳,旁邊幾人也是眼皮子直跳。
“我們建議是每天工作4或5小時,一週四到五天,不超過20個小時比較好,按月計算的話,總數在60個小時以內,畢竟是兼職。”李章鎮笑着打斷了王國華的臆想,又道:“楊先生給我們的建議是,即使學生要求增加兼職時間,也要儘量控制在80個小時以內,免得影響學生的學習。”
80年代的學生課業繁重,楊銳如果不是加入了唐集中實驗室,也不可能天天跑出來。
後世的學生估計也想象不到,大學生天天做作業,做到晚上做不完的情景。
王國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樣一個月也有60塊了!或者80塊!那學生還不是要搶瘋了?”
“培訓期是不給錢的,另外,這本來就是一份好工作,我們就是想要挑選年輕、漂亮、聰明、懂禮貌、氣質好的服務人員。”李章鎮挺贊成楊銳的學生兼職計劃的。
80年代的私企招人並不容易,別看滿街都是待業青年,但在北京這樣的地方,許多人寧願去街道辦的小火柴廠,也不願意到私企工作。雖然港資有所例外,但像是保齡球館這樣的單位,要想招到滿意的人手,還是相當困難的。
這樣的困難,大概和肯德基剛進中國的困惑相似,楊銳也毫不猶豫的採取了相似的策略。
兼職的大學生,年輕且人數衆多,文質彬彬的氣質,比待業多年的同齡人少了戾氣,多了活力,即使要多加培訓,他們學的也很快。
唯一的問題,是兼職學生沒有全職學生好管理,管理層需要更加靈活的安排時間,頻繁培訓以替換人員,另外,管理技巧的要求也更高。
但不管怎麼樣,對於利潤豐厚,目前還是高端的保齡球館的來說,找到優秀的員工是最重要的。
李學工本來在默默的喝汽水,聽李章鎮一說,不由站了起來,道:“服務員都要年輕漂亮氣質好的,我這樣的是不是不行了?”
不像是黃仁與何成的機靈,曹寶明和蘇毅的健壯,悶頭學習的李學工從小就長的有點苦大仇深,進入大學以後,長時間的圖書館生活只是讓他變白了一點,並沒有改變整體形象。
李章鎮看着一笑,又看看楊銳,道:“如果是校園招聘的話,你的外形確實不太符合我們的要求,不過,既然你是楊先生的朋友,做後勤還是可以的。”
“真的?”李學工的眼神一亮。
銳學組的成員都有補助,但每月20多元,主要是減輕他們家庭的負擔,並不會讓學生們有富裕的感覺,而在大學裡面,學生們固然少有攀比的氣氛,但年輕人總會有旺盛的購物慾——小說名著買買買,食堂排骨吃吃吃,收音機錄音機照相機……
即使不買“奢侈品”,好不容易纔從農村考出來的李學工,也想回饋家庭,他都是20多歲的人了,在鄉間,這個年紀,不讀書的青年都已經種了幾茬莊稼,幫家裡無數忙了。
李章鎮還是先看楊銳,從他眼神中得到許可,笑道:“當然是真的,後勤員工的數量不定,但應該還是有一定的空缺的。”
“也許可以騰出幾個管理職位。”楊銳開口道:“讓學生管理學生,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衝突,對學生本身來說也是一種鍛鍊。”
“沒錯,我們可以騰出幾個管理職位。”李章鎮毫不猶豫的應和。
楊銳笑着向李學工笑笑,道:“長的不適合做服務員,就做管理好了,反正畢業了以後,你的目標也不是列車員不是。”
稍微有點鬱悶的李學工頓時喜笑顏開了。
同樣外形不佳的許靜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接着是其他幾個人。
又過了半個小時,陸續有兩條球道分了出來,許靜等人分別去新球道打球,留在原來球道的,最終只剩下楊銳、曹寶明、蘇毅和李章鎮。
不遠處的三名小青年互相看看,都露出微妙的笑容。
高個兒的小青年更是輕聲對同伴道:“沒看出來,這幾個人還挺有錢的。”
“說不定是那個年紀大的人給錢的。”最瘦小的小青年打開一瓶可樂,發出“嘭”的聲音。
高個兒的皺皺眉,道:“你今天喝幾瓶可樂了。”
“第三瓶,反正一會兒有人付錢,你怕什麼?”瘦小個兒說着又拿起一罐可樂,“嘭”的一聲打開,遞給高個兒,道:“不喝白不喝了。”
“別一會要不出錢來。”高個兒說歸說,還是仰頭痛飲起來,保齡球也是相當費體力的。
瘦小個兒嘿嘿笑兩聲:“要不出錢來,我就自己填上。”
“你說的。”
“我說的。”瘦小個兒緊接着又拿起一瓶可樂打開了,遞給在場的第三人,道:“隔壁的老闆請,喝!”
“喝!”兩人笑着碰瓶,又看向高個兒。
高個兒一臉無奈,轉瞬也笑了出來:“得,就當有人請客吧。”
“噗”
一大口可樂灌進嘴裡,全被高個兒給噴了出來。
“那胖老外是怎麼回事?”高個兒忍住沒用手指。
另兩人看過去,正好瞅見高個兒所言的胖老外,和楊銳握手碰肩。
“兩人認識?”瘦小個兒不禁道。
“廢話,不認識能抱在一起。”高個兒緊張起來,道:“糟了,得給金言世說一聲,讓他別衝動。徐鵬祖,你去先打電話。”
“好。”瘦小個兒二話不說,快步出門。
一會兒,他卻是滿面焦慮的跑了回來:“老金已經帶着人出來了,聯繫不到,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