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教授是一名按照美國人對教授的刻板印象生長出來的教授。
他的頭髮亂蓬蓬的,像是愛因斯坦,美國人最熟悉的學者風貌,但天可憐見,除了愛因斯坦,極少有哪個教授的頭髮是亂蓬蓬的,你閒打理頭髮麻煩,你就剃短髮好了,更別說好多教授都是頭髮稀疏的地中海。
除了不修邊幅,利奧教授的體型也是按照美國人對學者的要求來生長的,他身材細長,不是特別高,但特別瘦,他說話的聲音也是瘦長的,算不上尖銳,但不免讓人有神經質的感覺。
此外,利奧教授還很不擅長與他人的眼神交流,即使是銷售員們真誠的眼神也不行,他會刻意避開別人的眼神,或者乾脆低下頭,說話而不看對方。
每次見到利奧教授,考伯特都不相信這位就是著名的刻薄教授,但每次的對話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考伯特就會相信了。
不過,比起其他的知名教授來說,這位芝加哥大學的終身教授卻擁有一項常人不及的品質,同時,也是人們印象中的教授品質之一,他有極高的工作效率。
同樣的一本未出版書籍,交給芝加哥大學的其他教授,也許要十天半個月的才能讀完,但交給利奧教授,他最多兩天就會給出評價。
當然,他給的評價一項慘不忍睹,以至於出版社不願見到罷了。
令人無奈的是,利奧教授的評價往往能夠得到學界的認同,有些時候,利奧教授甚至會據此發表論文,而有幸被利奧教授看重的學術專著,經常賣的極好,幾乎瞬間就能得到全國各大學的選中,銷量破萬都不難。
儘管有如此的利好,正常情況下,考伯特也不願意來找這位毒舌教授碰運氣。
而今卻是非常情況了。
考伯特忐忑不安的將印着《基因組學》的白本子交給利奧教授,道:“這是我們出版社新近準備出版的生物學著作,作者是……”
“封皮上不是有名字嗎?用不着你再說了,我知道了,你們是諾頓出版社是嗎?兩天後再來找我就行了。”利奧低着頭,像是羞澀的看着腳尖似的,但他說話可是一點都不客氣。
“我的聯繫方式寫在了裡面的封面上,您有問題找我就行了。”考伯特彎腰也看不到利奧教授的眼睛。
“知道了,你快走吧。”利奧依舊低着頭看腳尖。
“好的,那我後天到您的辦公室找您……”
“快走快走。”利奧的態度絕對是不友善的,表情和動作又是羞澀的。
考伯特還想說什麼,被科爾溫強行拉走。
考伯特一步三回頭的望着利奧從羞澀轉向昂首挺胸,直到他再被某個學生叫停。
“不要命的學生。”科爾溫道:“我要是在這裡讀書,肯定是躲他遠遠的,這傢伙如果是個卡車司機,一定是連環殺手,他現在是生物學教授,弄不好要做個大的,邪教領袖什麼的。”
“他這個樣子怎麼當邪教領袖。”考伯特話音剛落,就見利奧面前的學生歡呼起來。
幾名學生圍着利奧教授,高聲的歡呼着什麼,吸引來了更多的學生,一個個興高采烈的露出笑容,其中不乏幾名青春靚麗的金髮女郎,至於利奧教授本人,依舊是羞澀的低着頭,看着腳尖的樣子。
“這傢伙……現在的大學生腦袋裡想的是什麼?圍着這傢伙歡呼什麼。”考伯特很是無法理解。
“我們還不是要親他的屁股。”科爾溫聳聳肩,道:“趁着時間還早,再去拜訪幾個教授吧。”
他說話間就從名單中選擇了幾個之前沒有拜訪成功的教授地址。
芝加哥大學的規模龐大,教授們的工作繁重,永遠都有你忙的見不到的終身教授。
相比常青藤大學,同爲私立大學的芝加哥大學在中國聲名不顯,但它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有91名諾貝爾獎得主在芝加哥大學讀書或工作,其中有4名華裔諾貝爾獎與之有關。楊振寧、李政道,以及崔琦都是在芝加哥大學得到的物理學phd,臺~灣人李遠哲則在芝加哥大學完成了助理教授到教授的職業晉升,他後來去了加州伯克利分校,做了美國公民,然後在獲得諾貝爾化學獎以後,放棄了美國國籍,做了臺灣中央研究院院長。
同時,芝加哥大學出版社也是全美最大的三所大學出版社之一,科爾溫和考伯特因此顯的小心翼翼,選擇拜訪的教授的時候,也特意尋找那些與芝加哥大學出版社關聯並不緊密的教授。
不過,就像是他們之前遇到的情況一樣,幾乎沒有哪個教授願意花時間看一本新書。
忙碌了一天,科爾溫和考伯特一無所獲的坐到了快餐店裡。
“明天休息一天好了,這裡的沙拉難吃死了。”科爾溫像是牛一樣的咀嚼。
“你想等教授利奧的結論出來?”考伯特大口的吃着漢堡,順便嫌棄的看一眼科爾溫的沙拉。
“當然。很多人都喜歡看利奧教授的評價,我們現在找其他教授看書,等他們看完的時候,利奧的評價也早都出來了,不如等拿到利奧的評價,一起給其他人。”
“如果利奧的評價很糟糕呢。”
“再糟糕的評價也有能看的地方吧,如果實在沒有,那就是丹尼爾的問題了。”科爾溫無所謂的道:“利奧是芝加哥大學的名人,教授們相信他的判斷,所以,如果出了錯,那是丹尼爾的錯,不是我們的。”
“好吧,放一天的假,等我們拿到利奧的評價。希望不要太難看……服務員,我還要一個漢堡,多一點芝士,再給我續一杯咖啡。”考伯特拍拍自己的肚子,測試了一下容量,更改要求道:“兩個漢堡好了,再多點番茄醬,我要吃點蔬菜,健康飲食……”
“多加兩個漢堡,多放番茄醬。”服務員重複了一遍。
“還有芝士,多放芝士。”
“你究竟要多放芝士還是番茄醬?”
“多放芝士而且多放番茄醬,哦,再多放些花生醬,我喜歡花生醬。”考伯特鄭重強調。
服務員撇撇嘴:“先生,那就是一個漢堡,不是卡車。”
“好吧,多放芝士。”考伯特很失望,道:“我們該換一家店了。”
“你每次都這麼說。”科爾溫理都不理考伯特。
服務員一會兒端了漢堡過來,然後問:“你們誰是考伯特?有位利奧教授留了話。”
“芝加哥大學的利奧教授?”考伯特顧不上漢堡了。
“我不知道,他留了話,你要聽嗎?”服務員木然的看着他。
“當然。”
“立刻到我的辦公室來。”服務員說完就走。
考伯特拉住她:“就這樣?”
“就這樣。”
“他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服務員聳聳肩,表示“我根本不在乎”以後,甩着尾巴就走了。
“考伯特,放下你的漢堡,我們要快點過去。”科爾溫擦擦嘴站起來,催促道:“利奧肯定是通過芝加哥大學出版社的人,知道我們在這裡,因爲所有出版社的人都在這裡吃飯,而利奧找我們,芝加哥大學出版社的人一定想知道爲什麼。”
“爲什麼?”考伯特還在兩個漢堡間猶豫。
科爾溫沒好氣的道:“你說爲什麼?”
“中國人的書?”
“廢話。”科爾溫丟下幾張綠鈔,拽着考伯特就走。
……
利奧教授的辦公室裡,利奧坐在地球儀上,瘋狂的轉圈。
他興奮的時候,他抑鬱的時候,他忙碌的時候,都喜歡坐在地球儀上,芝加哥大學爲此給他專門做了一隻堅固而巨大的地球儀,足夠支持一名健壯的教授抱着一名嬌小的教授在上面轉。
儘管從來沒有發揮過地球儀的最大效能,但利奧教授喜歡這個地球儀,他一天有18個小時呆在學校裡,就是因爲這個地球儀。
此時,利奧教授抱着厚厚的白色複印件,一邊讀,一邊不停的點頭:“就是這樣,和我想的一樣,就是這樣沒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