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田哲二驚訝的放下手裡的文件,他很少看到竹下修一發這麼大的脾氣。
剛纔的電話,他聽到是陸景打來的,但電話內容卻沒有聽到。按理說陸景不太可能刺激得竹下會長生氣。和華的實力和已經是世界一流財團的亞太財團還有很大的差距。深田哲二很有些奇怪。
竹下修一沉着臉將手機放到了桌面上,沒有理會助理,走到書桌後坐下。
7月23日唐風集團賣掉唐風製藥的消息傳開,他曾經讓深田哲二給唐論語、裴高峰打過電話,邀請他們來東京旅遊。至於,是旅遊還是讓他們來謝罪,竹下修一清楚。而陸景現在卻主動打電話給他說要來日本旅遊,潛臺詞是什麼昭然若揭。
他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威脅?
毫無疑問,印尼鎳金屬上漲是陸景的手筆。目的還是迫使他允許唐風集團、康橋集團贖回天驕基金手中所持有的其20%的股份。但是鎳礦這潭水沒有那麼淺。陸景想要通過鎳礦石價格來要挾他沒那麼容易。
“深田君,給我約一下芝加哥市的喬納森-伍德。我有個商業項目想和他談談。”
“好的,會長。”深田哲二恭敬的應了一聲,把手裡的文件放下,出門去打電話。
喬納森-伍德是傑西卡-富林明的前夫。伍德家族是原芝加哥財團的三大家族之一。喬納森-伍德是芝加哥期貨交易所頗有名氣的新銳。在芝加哥很有名氣,和位於芝加哥的多家世界級公司董事會關係良好。
世界上最大的飛機制造商波音公司就在美國芝加哥。深田哲二跟隨竹下修一多年很快就把握到他的思路。
40多年來,波音一直是全球最主要的民用飛機制造商。同時也是軍用飛機、衛星、導彈防禦、人類太空飛行和運載火箭發射領域的全球市場領先者。鎳礦價格的上漲勢必會引起波音公司的關注。
波音公司2003年營業額爲505億美元。想必中國那些自以爲有一兩百億美元資產就覺得天下無敵的小公司們難以想象波音公司是何等的龐然大物。
竹下修一琢磨了下,撥了波音公司董事長、總裁、首席執行官弗蘭克-洛克的手機。
作爲世界一流財團的話事人。他自然夠資格隨時給弗蘭克-洛克打電話。
他需要雙管齊下。
…
鎳礦石的價格忽漲忽降,市場上各種流言不斷的涌起。令人無所適從,無法判斷未來鎳礦石的價格走向。
印尼首都雅加達城內的一處荷蘭風格的別墅中,雲豐集團稀有金屬事業部總經理阿里安託愁眉苦臉的向周晉成彙報着當前的情況,“周董,再繼續大量持有鎳礦石,我們的虧損將會達到1.4億美元。波音公司亞太區副總裁理查先生已經致電我詢問情況。我們的壓力很大…”
周晉成坐在沙發上,輕輕的喝着茶,耐心的聽阿里安託說完,慢慢的道:“阿里安託。你繼續拉高鎳礦石價格吧。虧損不到2億美元我可以接受。”
阿里安託急道:“周董,這不僅僅是虧損的問題,我們還要面臨波音公司的壓力。”
周晉成冷哼了一聲,“他們的業務又沒有涉及到鎳礦石開採,暫時不理他們。”態度強硬。
“這…”阿里安託不知道周董是錯了什麼藥,怎麼會有挑戰波音公司的想法?嘆了口氣,“好吧。”憂心忡忡的離開。他雖然是印尼人。但對雲豐集團忠心耿耿。
雲豐集團在印尼算得上有數的華商,連續強勢兼併了幾家小的鎳礦石廠商後,雲豐集團在印尼的鎳礦定價權上有一定的發言權。所以波音公司面對市場上鎳礦價格不穩定的情況。一找就找到了雲豐集團。
不管什麼理由,和波音公司對抗,十分的不明智。波音公司不僅僅是一家飛機制造商:他是美國的軍火商。在印尼擁有武裝代言人。要知道,印尼的中央政府並不能號令全國。而是有不少軍閥的存在。他不希望經歷流血衝突。
阿里安託離開後,周晉成臉上輕鬆的表情漸漸地變得凝重。這已經是他連續一週在雅加達。
九八年印尼大屠殺之後,他即便是回印尼也從不在雅加達過夜。那是刻骨銘心的一夜。然而爲了這次鎳礦的操作。他破例在雅加達停留了一週。
阿里安託的顧慮他如何能不知道?
但是,陸景和他制定的目標還沒有完成。既定目標是通過鎳礦的價格浮動迫使亞太財團讓步。
和華早就調查清楚。亞太財團旗下的豐吉鋼鐵等鋼廠、機械廠都是採購印尼的鎳礦。他們無法承受高鎳礦價格。這會導致他們的利潤下降。只是,就目前印尼鎳礦價格的波動而言。他的力度還不夠。外部卻又有波音公司的施壓。
壓力重重。他該如何決定?
米管家穿着傳統的黑色管家制服靜悄悄的進來,打開了客廳的燈,華麗的水晶燈散發出明亮的光芒,將別墅客廳點亮。“周先生,晚飯時間到了。”
周晉成恍然驚覺。看看手腕上的表竟然到了下午6點。他沉思了2個小時。點點頭,“好的,老米,我一會就去餐廳。”
想了想,周晉成拿起手機撥了陸景的號碼。
陸景接到周晉成的電話時,正在和唐詩經在黃海半島酒店優雅的艾莉爵士餐廳裡吃着浪漫溫馨的晚餐。將叉子放到潔白桌布上的餐盤中,陸景接了電話。
將印尼的情況說了一遍之後,周晉成道:“陸景,我會將鎳礦的價格拉上去。”最後用了下軍令狀的語氣。
陸景沉吟了會,道:“周先生,盡力而爲。”
周晉成一愣神。隨即苦笑。看來,陸景很清楚波音公司所帶來的壓力。
他確定雲豐集團可以影響印尼的鎳礦價格,也確定鎳礦價格的上漲可以讓亞太財團的竹下修一焦頭爛額。但是竹下修一的反擊同樣的凌厲。
陸景補充道:“周先生,不管結果如何,我們的約定依舊有效。”
周晉成嘴動了動,道:“我明白了。”
…
“雲豐集團董事會主席周晉成的電話。”陸景放下手機,對唐詩經說道,“波音公司給雲豐集團施壓了。”
唐詩經穿着白底繡花短袖旗袍,盤着貴婦髮髻。旗袍勾勒着她曼妙的身姿。粉白的手臂在艾莉爵士餐廳的燈光下白膩柔軟,輕輕的搖着手中的紅酒,聲音清潤的如同落雪般,冷豔而性感的大美人。
“竹下修一的交遊很廣闊啊。”
陸景和唐詩經碰了碰杯,笑着道:“那也不只是他一個人交遊廣闊。詩經,準備好去日本沒有?”
“你認真的嗎?”唐詩經翹起嘴角,巧笑嫣然的問道。陸景說的是和她一起去日本拍婚紗照的事情。她還以爲陸景只是爲了以直報怨的回擊竹下修一。
“這還能作假嗎?不過時間可能不會很長。”
“可是,竹下修一未必歡迎我們哦。”
“現在印尼的鎳礦價格並不算高,竹下修一心情應該很愉快纔對,未必就不歡迎我們?”
唐詩經嫣紅的嘴脣抿着紅酒,美麗的雙眸看着陸景,輕笑道:“就怕我們剛到東京他心情就變糟糕了啊。”
她纔不信陸景沒有後手。
陸景呵呵一笑,視線越過唐大美人,看向了窗外黃海遼闊的夜景。
…
五十五歲的慕容澤看起來蒼老了不少,頭髮的花白色增多了。在獄警的帶領下,緩緩的前往家屬探望的房間。
沉重的腳步聲在通道里一步一步。
這裡是煙東市第一看守所。他的案子法院還沒有判決。大部分的取證工作已經完成。下週二8月9日宣判。他不知道現在怎麼還有自稱故人的人來看望他。
竹下會長7月10日委託吉永宏樹來見過他。姚星洲帶吉永宏樹來的煙東。他才得知竹下會長爲營救他已經打通關節,將他從汪副市長濫用職權的案子中摘了出去。
但是,在出去的最後一次例行審訊中他卻心理崩潰,將所有的事情都竹筒倒豆子般全部交待了。他現在被關在煙東不是因爲煙東市大王村的改造項目,而是他自己的事情犯了。
他心裡現在對竹下修一沒什麼怨恨。他的案子現在是心腹姚星洲通過亞太財團的人脈在外奔走。預計要判個三年左右。算上保外就醫、立功減刑,或許只用在監獄裡住上三兩個月就可以了。
因此,他同意了碧湖集團債轉股的方案,將碧湖集團轉給了亞太財團。只要碧湖集團還能發展起來,他手中持有的碧湖集團股份還可以值不少錢。
“進去吧。你的朋友在裡面。”獄警帶着慕容澤到一間小單間門口,轉身離去。
這不是通常的會客室。慕容澤狐疑的看了獄警一眼,想了想,推開門。
昏暗的瓦燈忽明忽暗,單間顯得極爲簡陋。桌子對面坐着一名衣着考究的青年,眼睛狹長。
慕容澤心裡磕磣了一下,坐到桌子邊,“你是誰?”
青年笑了笑,點了一支中華,將煙盒推到慕容澤面前,譏誚的道:“怎麼,見慕容董事長一面還需要我做個自我介紹?吸菸。”
慕容澤明白了,對方有求於他,心裡漸漸的坦然、鎮定,將煙盒推了回去,“謝了,我在裡面不缺煙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