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半月過去,一切依舊如昔,連英在街上繼續作威作福,劉華文也老實的呆在三號碼頭,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合格手下。唯一有點區別,便是連英不敢再去招惹三號碼頭那幫人,劉華文在洪連幫的呼聲,漸漸的蓋過了他的風頭。
洪海不知道那天劉華文還有端下自己的實力,如果他要是提前知道,他是否還會前去搭救連英,這是一個很值得商討和深思遠慮的問題。
不過劉華文還是很安於現狀。洪連幫,是他的墊腳石,太早收入囊中,反而不好,這會影響自己以後廣闊的發展。今年的劉華文十一歲,快要十二歲的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十二歲,改變劉華文一生的一年總算要來了。
在這一年,按照歷史的軌跡,他會結實了很多人,很多對自己以後有幫助的人,比如說杜月笙,比如說青幫的一個長老陳逸生,又比如說以後在大上海臭名昭著的黃金榮。
而在這些人當中,在劉華文心中最重要的當屬杜月笙,要知道,前世的自己有這麼大一番做爲,全靠有杜月笙在身旁,杜月笙的爲人處事,雖然有時候他不敢苟同,但是確實對他幫助很大,雖然最後杜月笙背叛的自己,但是他知道,這是杜月笙迫不得已的選擇,要知道當時,如果杜月笙不這麼做的話,不僅自己的父母,不僅自己,自己手下數千的兄弟也要跟隨着自己被毀滅,所以他不怪杜月笙,怪只怪自己不懂得韜光養晦,所以,他還是決定去結識杜月笙,再和杜月笙一起打天下。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他不會讓杜月笙從自己身邊悄悄溜走。
再過三天,就是劉華文十二歲的生日。
十二歲,對於舊上海的很多孩子來說,是一個轉折,因爲在十二歲的時候,你就可以去一般的店鋪做學徒,雖不至於大富大貴,但也能混個衣食無憂,即便這衣食無憂是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一顆流彈結束的情況下,但是對於大多數窮苦人家來說,自己的小孩能自己過活了,總好過夭折。
所以,很多孩子在十二歲的時候,都會被送進店鋪裡面做學徒,混口飯吃。
三天後,剛過完自己十二歲生日的劉華文把碼頭交給徐歡還有曹信打理,他隻身一人來到了十六鋪鴻源盛水果行當。
生日很熱鬧,洪海、水幫等大大小小的五六個幫會都派人來給劉華文祝賀,唯有連英沒來,曾經這些都在他身上的榮譽,此刻已經全部被劉華文奪走。
雖說此刻,劉華文敢豪言自己的實力可以推倒洪海和連英,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因爲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因爲這個時候的上海灘另外的一個大幫派漕幫還沒有到達鼎盛的時候,而這個時候自己突然崛起,勢必要受到‘川沙’的另外無數勢力的打壓,說到底,自己畢竟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雖然自己的閱歷比別人多好幾十年,但是在這樣混亂的年代,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在陰溝裡翻船。
送劉華文來到十六鋪鴻源盛水果行當的是劉父,他聽說劉華文找到了一份正經的工作,臉上增光的他決定今天親自送劉華文去。
劉父和劉母還不知道劉華文現在的情況,他們兩人都很信任劉華文,雖然偶爾也會替劉華文擔憂,但兩老都認爲自己的孩子,絕非池中之物。你想想,十歲的時候,就可以每個月掙五個銀元回家,有幾家的孩子可以做到?
在父親的陪同下,劉華文裝出一副很興奮的模樣,似乎他很期待這份工作。
劉父和劉母昨天聽說此事的時候,兩人上街,給劉華文張羅了一上午的新衣服新鞋新布料。平日裡省吃借用勤儉持家的兩人愣是花了八個銀元給劉華置了一身光鮮亮麗的衣物。
“爹,就送到這裡吧,前面就是十六鋪了,你腿腳還有點不方便,等下別走路了,記得坐車回去。”
劉華文告別的父親,慢騰騰的往十六鋪走去。
十六鋪一帶地處上海水陸交通的要衝,從外灘一直到大東門,中外輪船公司如太古、怡和、招商、寧紹等都沿黃浦江建有碼頭。各大碼頭附近都是商賈雲集,各色人等熙來攘往,周圍貨棧店鋪鱗次櫛比,人煙稠密,每天從早到晚,摩肩接踵,人聲鼎沸。
但父親依舊站在原地,凝神看着劉華文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視線。
“爹,快回去了,我今晚回家吃飯,你讓媽拾掇一桌好菜,到時候我們爺倆喝一盅。”
劉父燦爛的笑了,轉身,離開了十六鋪。
劉華文這是第二次來鴻源水果行當,所以找起來自然輕車熟路,雖然十六鋪的巷道衆多,但方向感一向不錯的劉華文一次繞路都沒走,直接就到終點。
“鴻源”的老闆是一位胖子,總是給人一種壓迫感。
劉華文來到鋪子的時候,老闆碰巧也在。他指着劉華文,惡狠道:“遲到一刻鐘,罰你去把倉庫裡的香蕉和蘋果挪到鋪子上來。”
“是,老闆。”劉華文輕笑的往水果鋪裡面走去,不用猜也知道,倉庫肯定在比較向陽的地方。堆放水果如果在過於潮溼的地方,易壞,但也不能太採集陽光,水果的水分必然會流失。所以劉華文沒費多大勁,就找到了倉庫。
倉庫是一間約莫五十平米的小房間,很髒,很亂。地上還殘留一些已壞水果的殘羹,劉華文皺眉,但他依舊去搬起兩箱蘋果放在右肩,另外右手還提着一箱香蕉。
在這些學徒中,能夠一次扛三箱水果的,劉華文絕對是史無前例。一箱水果的重量約是七十斤左右,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能夠拿得起一箱就已經算不錯的了,像劉華文這樣的“力王”,水果鋪還真不多見。
“慢點,慢點,小心摔壞了老孃的水果,你賠不起!”老闆娘穿着一身白裙,嘰嘰喳喳的暗罵劉華文。
劉華文沒搭理眼前這個胖子女人,他很輕巧的把三箱水果放在胖子老闆的眼前,笑道:“老闆,還要拿多少?”
老闆因爲很胖,所以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眯成一條線,似睜開,又似緊閉。“你小子力氣不小啊,以後店鋪裡的搬運工作都交給你一個人了,以免老子再出錢請人。”
“老闆英明!”另外兩個一男一女的學徒工歡呼雀躍,有了苦力,他們就再也不用害怕搬運的煎熬了。
“英明你——妹!”劉華文心裡壓抑到了極點。
在此時,劉華文突然發現一個人……
羅巧巧,這位溫柔賢淑又有點江南水鄉的女子。在前世,杜月笙和自己同時都愛上了她,羅巧巧一直都很愛慕自己,劉華文知道,但是礙於杜月笙的存在,所以劉華文對她忽近忽遠,若離若棄,最後在杜月笙的央求之下,劉華文答應把羅巧巧讓給杜月笙,據說兩人沒出一年,就結了婚,生了兩個孩子,再後來,劉華文就記得不太清楚了。
另外一位學徒劉華文也認識,張竹錢,平日裡兩人沒有多少交集,所以劉華文對他印象不是很深刻,相反,老闆娘給劉華文的印象卻很深刻。只要她說話,你敢在旁邊小聲嘀咕或者插嘴,那麼你完蛋了,震天大嗓門的老闆娘保準說你一臉。平日裡和隔壁那些三姑四婆較勁的威力,在這頃刻間,都會被她發揮的淋漓盡致。
劉華文依稀還記得,自己曾經有次無意間冒犯了老闆娘,老闆娘就把他叫到大堂去教育,大家都知道自己慘了,但自己卻沒料到,後果竟然如此嚴峻。
老闆娘從下午三點開始一直教訓自己,晚上八點的時候老闆好心提醒老闆娘天已經黑了,但興致勃勃的老闆娘繼續說了一通,把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害的劉華文最後十點的時候,纔得到回家,老闆娘的功力確實任何人都不能忽視。
至於老闆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劉華文印象中老闆是一個貪圖便宜的人,而且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店鋪裡的稱沒有一把是靠譜的,全都不着調。
不多時,老闆在老闆娘的吆喝聲中上樓去了。劉華文估計,別看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算當着佛祖的面,依老闆娘的那個秉性,估計也能幹那事。
老闆走了,店鋪自然也就閒了起來。
張竹錢、羅巧巧兩人互相介紹了一下自己之後,劉華文禮貌性的也介紹了下自己。三人都尷尬的不好意思搭話,只有張竹錢和羅巧巧兩人偶爾會聊上幾句。劉華文看得出來,張竹錢喜歡羅巧巧,但羅巧巧似乎對眼前這位身材單薄,看似弱不禁風的男子並不感冒發燒。難道說他還是喜歡自己這個彪悍類型?
劉華文心裡捏捏冷汗,女人心,海底針,永遠你都琢磨不透。
如果說歷史的輪子還是和以前一樣轉,那麼三天後,劉華文將會在這裡遇上杜月笙,那個前世比自己都還要輝煌還要牛掰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