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二字一入秦玉暖的耳朵,她的眉眼間似乎就泛起一絲絲的戾氣,沐清雨看着秦玉暖的眼神中似乎帶着一些愧疚,可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對秦玉暖道:“冷夫人,對不起,我也是奉旨行事,皇上也不想因此沖淡了和冷將軍之間的父子之情,可無奈朝中大臣議論紛紛,冷夫人,還請諒解。”
“說着客套話,卻做着最讓人討厭的事情,”秦玉暖笑着看着沐清雨,她們曾經並肩作戰,惺惺相惜,卻是沒想到也會落到這樣的地步,“郡主,枉我當真把你當做過朋友。”
沐清雨嘴角一抽:“我是西夏人,我不得不爲西夏的利益考慮,還有,我真的是無奈的。”
沐清雨話語剛落,一個副將打扮的人已經是帶着一羣人馬衝殺了進來,將這小小的營帳圍堵得水泄不通,外頭傳來冷霜的冷喝,可語氣卻是有些有氣無力,像是事先被人下了迷藥,秦玉暖已然覺得腳步有些沉重了,她看了一眼自己剛纔抿的冷茶,虛弱地一笑。
“無奈?”秦玉暖虛虛地擡手指了指沐清雨身後滿滿當當的士兵,“這叫做無奈?”
“冷夫人,”沐清雨眼中流淌過一絲不忍,“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如今冷將軍莫名失蹤,早上還帶着最精銳部隊離開軍營,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冷夫人,你……。”
“沒回來?”秦玉暖苦笑着搖搖頭,“我也很希望他能回來,罷了,如今和你們說什麼都是說不通的,我知道你們的程序,不在乎判斷這個人有沒有罪,最終的目的,只是能夠證明這個人有罪。”秦玉暖,若是自己貿然和沐清雨以及這些武夫說,其實司馬銳沒有死,而是以玉海棠的身體和身份以另一種方式活着,在西夏那些迂腐的老臣子來說,這完全就是天方夜譚。
沐清雨身邊的那個副將顯然是西夏王爺安插在沐清雨身邊的得力助手,生得雖然不甚高大,甚至有些矮壯矮壯的,可這眼神中透露出的全是精明和幹練,甚至可以直接繞過沐清雨直接對着部下發號施令:“你們,將這妖女給綁起來。”
秦玉暖看了沐清雨一眼,而外頭的冷霜因爲被下了迷藥,雖然口中使足了力氣,卻也只能微弱地喊出不準碰秦玉暖之類的話,繼而,便是虛弱地扶住支撐着帳子的圓柱,大口地喘着氣。
“想要抓住我?”秦玉暖脣角滑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這樣的秦玉暖讓人覺得有些深不可測,秦玉暖一直沒有暴露自己有內功而且會武功的事情,一來,她的功夫還沒有學到家,二來,她和冷長熙是用雙修之道來增進功力修爲,這樣的閨房秘事實在也沒什麼好說的。
就在這副將用眼神示意周圍的八個士兵朝着秦玉暖慢慢靠近的時候,秦玉暖已經暗中用冷長熙教她的法子開始運氣了,而就在這副將狠狠一咬牙,手一揮,準備讓那四周的人將秦玉暖徹底圍起來的時候,秦玉暖卻是突然一閃身,這速度之快,竟然讓西夏的第一女將軍沐清雨都有些措手不及。
眨眼之間,秦玉暖已經用手邊不知何時藏起的一根纖細至極的金剛絲線割破了其中一個士兵的喉嚨,鮮血瞬間從那密不可察的傷口中滲出來,先是靜靜地滲出一層,可這一個看似小小的傷口,實際上深度已經割破了這士兵的動脈,下一瞬,便是血流如注,鮮血噴涌而出,就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秦玉暖已經用這根金剛絲線劃破了營帳,躍身離開。
留下瞠目結舌的沐清雨和那位舒副將,這位舒副將顯然是胸有成竹而來的,卻是突然被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給震到了。
“郡主,你不是說過,這妖女不會武功的嗎?”
沐清雨收回有些驚訝的目光,斜着眼睛看了這舒副將一眼:“第一,我從來沒有說過她是否會武功,第二,我從來沒有稱呼她是妖女,你要記得,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是冷夫人,放尊重一些。”
舒副將撇撇嘴,繼而對着身邊的人嘶吼道:“還不快去追,她一個弱女子,能跑多遠?”
繼而,又是看了看靠在門邊的冷霜:“把這個女人,和躺在旁邊那個營帳裡頭一直昏迷不醒的叫滿兒的丫鬟都押到大牢裡去。”
“慢着,”沐清雨突然冷喝了一聲,素來溫柔的她居然會發出這樣尖細的聲音,着實讓在場的人,尤其是這位舒副將嚇了一跳,“她們倆還沒定罪,爲何要被押送進天牢裡?”
舒副將微微一愣,似乎是沒想到素來對王爺的話百依百順的郡主會對他的命令產生異議。
“還有,父王說過,一切大權交給我,你算什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副將,本郡主還沒有下令,你居然敢貿然行動?來人,給我拖下去,打二十軍棍。”
沐清雨言辭振振,二十軍棍不是小數目,如果僅僅是因爲說多了這樣一句話就要被這二十軍棍打得走不下牀,這舒副將真是得不償失。
而另一邊,匆匆從軍營裡逃脫的秦玉暖身上當真是單薄至極,因爲將披風放在了營帳裡頭,此時的秦玉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單衣,充其量還有一件羊皮褂子,下身的襦裙雖然是加厚的,可是飛快地穿梭在這水霧瀰漫的林間早已經是沾溼了大半,溼噠噠的襦裙貼着秦玉暖的大腿根部,讓她整個人都有些瑟瑟發抖,手邊的金剛絲線是早先冷長熙根據她的內力水平和身手敏捷度特地給她量身打造的兵器。
而此刻,冰冷的絲線貼在秦玉暖的指尖,她站在一棵高大的松樹的頂端,看着不遠處西夏軍營裡頭這一場看似平靜的大波瀾,而遠處的大齊軍營,則是平穩得像是什麼沒發生,燈火冉冉之下,卻不知道掩藏着怎樣的秘密。
秦玉暖看着被雨水打溼的留在松樹樹幹上的記號,這是她回來的時候暗中留下的,只有她和被她派出去的鴛鴦知道,沿着這個記號,就能成功地找到回到今早上的路,並且,躲過玉海棠在這周圍設下的陣法。
如今,只剩她一個人了,秦玉暖看了看這鬱鬱蔥蔥的樹林,暗中運氣,從樹上躍下,總算沒有白費冷長熙對她的悉心教導,如今她已經能將輕功和體內強大的內力運用自如。
長熙,你放心,過去都是你保護我,這一次,換我來找你,你等着,我一定會找到你,把你帶回來。
另一邊,大齊軍營這邊的氣氛卻是有些肅穆得可怕,他們的新將領玉海棠玉先生今天不知道是靠着怎樣的本事,居然將西夏的主將冷長熙給生擒回了軍營裡,這件本該是讓全軍歡呼的事情,卻是讓大齊的將士們都有些忌憚。
“將軍有令,這營帳的三十米以內不得踏入,你的腳,過界了。”
“不要啊將軍,將軍末將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將軍,饒命啊。”
“來人,把他過界的這隻腳給砍掉。”一個身材矮小卻氣場十足的人指着這不過是半個身子踏過了一道紅色粉末灑下的界限的士兵,“砍了。”
哀嚎聲頓時響起,旁邊的人雖然覺得這規矩着實有些太過火了一些,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被生生地砍去雙腳,這個矮個子的將軍也是最近才被提拔起來的,聽說之前不過是玉海棠身邊的一個陪侍的書童,只不過是跟着玉海棠幾十年,才能如此賦予重任。
看着被砍斷雙腳的人被半死不活地拖了出去,這矮個子的將軍又環視了一週,指着一個早就是被嚇哭的丫鬟道:“你!過來!把血跡給擦乾淨。”
這丫鬟本就被嚇得不輕,如此一來,更是退縮了好幾步,猛地搖頭,不願意上前,這矮個子將軍一瞪眼,這旁人便知道不好,這丫鬟只怕也要遭遇到同樣的厄運。
“元帥在裡頭忙着正事,不過讓你擦個血跡而已,你都不肯替元帥分憂,要你還有什麼用?”這矮個子將軍話語一出,便是要定了這丫鬟的罪名,就在這時,一個看着其貌不揚,身材單薄的丫鬟上前,笑着對這矮個子將軍道:“將軍不要動氣,這丫頭嚇怕了,我來,不就是擦血跡嗎?我來,我保證擦得乾乾淨淨的,不讓這血髒了元帥的地方。”
這嚇哭的丫鬟還沒回過神來,這主動站出來的小個子便是朝着她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要怕,沒事了。”
這丫鬟還沒反應過來,只知道自己不用死了,對着這主動站出來的丫鬟自然是感恩戴德的,這嚇哭的丫鬟也是玉海棠前幾天從平城裡找來的幾個服侍丫鬟之一,玉海棠脾氣本來就奇怪,不僅遣散了之前服侍過司馬銳的所有丫鬟,而且找來的丫鬟都是一些有身體殘疾的人,比如這個嚇哭的叫做翠兒的丫鬟,就有一些跛足,已經算是殘疾得比較輕微的了,找來的人中,不僅有聾啞的,甚至還有斷了胳膊的,旁人猜測,這玉先生只防止這些丫鬟逃跑,可誰也不知道,玉海棠心裡頭到底打着什麼算盤。
而這個有些臉生的丫鬟,卻是看着正常得很,也不知道有什麼殘疾,這矮個子的將軍似乎也有些疑惑,頻頻地回頭看了好幾眼,才發現,這個弓着背在地上狠命地擦着地上血跡的丫鬟的背是直不起來的,背後鼓了老大的一個包,看起來像是藏了一個大鍋蓋在裡頭。
哦,原來是個駝背啊。
這矮個子將軍恍然大悟,只是問着身邊的人道:“元帥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沒?今晚月圓之日,元帥可是要辦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