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重磅消息就像一顆巨型炸彈一樣在冷長熙和秦玉暖的心頭一下就炸出了波濤駭浪。
“你說什麼?”秦玉暖明明看到整個山體幾乎都坍塌了,若是裡頭有人,絕不可能生還的。
“沒錯,我記得很清楚,”冷武慢條斯理地道,“就在大皇子府被抄的那一天,我從皇子府中逃了出來,恰好看到迎接四皇子完顏肅的隊列將重傷的完顏肅迎進京城,完顏肅的右邊胳膊已經斷了,因爲傷口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已經開始化膿,雖然隔着好幾層帷幔,可是我看得很清楚,被送回來的那人,就是四皇子沒錯。”
“完顏肅的確是斷了一支胳膊,”冷長熙喃喃自語道,“等會,你說,大皇子府被抄了?”
“沒錯,”冷武接着道,“就在之前不久,大皇子原本的禁閉期也快到了,朝中卻有大臣彈劾大皇子淫.亂宮闈,和後宮的妃子私通,還拉出了一個已經有六個月身孕的妃子作證,大皇子寧死不屈,可那妃子什麼都招了,於是,大皇子府被抄家,大皇子也被暫時收押,按照大汗的脾氣,大皇子很有可能會被貶爲庶民,只不過消息還沒確定,外頭還都不知道。”
“可景元初肯定知道,”秦玉暖突然想到了一個十分可怕的陰謀,“若是景元初明明知道如今的大皇子自身難保,還拼了命地要把沐清雨往大皇子府那邊塞,呵,當真是一個一箭雙鵰的做法。”
“兩日之後的宮宴,只怕就會宣佈這個消息。”
“他不會有這個機會的,”秦玉暖對自己的計劃很有信心,她看着冷武,語重心長地道,“冷武,我與將軍在這西夏本是孤立無援的,既然你來了,我們就等同於是多了一個臂膀,你若是願意,便與我們一起。”
冷武噗通單膝跪下,斬釘截鐵地道:“冷武願爲將軍拋頭顱灑熱血,絕不含糊。”
冷長熙連忙扶起冷武,秦玉暖在一旁會心地一笑,鼓舞士氣道:“冷武你放心,滿兒如今也很好,待我們重新回到大齊的時候,我定會還你一個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滿兒。”
冷武心頭一熱,他心中最牽掛不下的除了冷長熙自然就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娘子,滿兒是個好姑娘,卻和他在新婚燕爾之際別離。
之後接連下了兩天雪,到了宮宴這天,一大早整個京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驛館裡一棵十年生的梅花孤零零地站在這冰天雪地裡,枝頭偶爾停歇一兩隻小麻雀,瞬間又被這外頭的寒冷凍回了窩裡。
長公主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身上是一件茜素青色滾雪細紗對襟襖子,下襯一件碧綠色襦裙,上頭繡着幾朵穿刺牡丹,淡淡的玫紅色花朵似開在這襦裙上,略顯富貴,而不浮誇。
秦玉暖則是簡單着了一件鵝黃色半臂長襖,頭上簪着一支碧玉簪,一身看似樸素的打扮卻是用盡了心思,冷長熙依舊以銀色面具遮住面容,外頭星兒急急來報,說十三殿下已經將馬車準備好了,就在門口等着。
與此同時,宮裡頭也是格外地熱鬧,西夏國風素來簡樸,西夏曆來的國君也是奉行勤儉節約的原則,忌好大喜功,這樣大型的宮廷宴會,一年也就一次,在每年接近末尾的時候,尋個機會,在這宴會上總結一年國家政務處理,表彰有功勞的大臣,而且在這一次的宴席上,還有一個特殊的規定,今日大臣們可以盡情進諫,除了欺君和褻瀆先祖的言論,西夏皇上一律不準因爲這些諫言而開罪於大臣。
滿堂賓客,都是西夏的達官顯貴,景元初派一個小廝將冷長熙、長公主和秦玉暖三人安排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正中間是皇上的坐席,還是空空的,四周有羣臣揣測,都說這皇上已經久病難治,且不知今日還會不會出席。
秦玉暖看到景元初坐在第二個次座,僅次於太子的位置,此時的景元初正和身邊的大臣談笑晏晏,其樂融融,看來這位十三皇子雖然是庶出,而且頂頭上還有一個正牌太子,可是也深得羣臣的擁護,照這般發展下去,成爲儲君指日可待。
說到這位正牌的太子,似乎也來得有些遲,直到賓客都已經全數坐齊,這傳言中先皇后臨死託孤的嫡長子景元孝纔是姍姍來遲。
景元孝生得身材高大,這一點是繼承了景東華的魁梧身姿,只是看起來有些憨厚,絲毫沒有景東華眉眼之間的野心和政治家的精明,反而多了幾分淳樸,這一點在宮裡頭是很少見的,不得不承認,景東華的兒子一個個都是風姿颯颯,翩翩公子,光是看冷長熙便知道了。
“太子殿下,太子妃。
“見過太子殿下。”
羣臣看到太子光臨,都是連忙起身行禮,雖然太子景元孝在政治上不及景元初的十分之一,可是先皇后與皇上伉儷情深,這又是先皇后臨死前特意囑咐,說要景東華輔佐教導景元孝成功登基,西夏嫡庶天壤之別大家心裡都清楚,在這未來的儲君面前,誰也不敢馬虎。
唯獨景元初,他沒有其他人的諂媚,只是在景元孝落座的時候大方得體了點了點頭:“大哥來得真遲。”
景元孝憨憨一笑:“你嫂子她肚子不舒服,等了等她。”
恰此時,這一直跟在景元孝身邊的太子妃纔是不好意思地頷首致歉地笑了笑。
其實自從這位太子妃進入宴席時秦玉暖就已經默默關注了她,這太子妃生得小巧玲瓏,和景元孝的高大身軀形成了鮮明對比,走在景元孝身邊更是小鳥依人,秦玉暖早先便打聽過,景元孝太子的這位太子妃是商戶出生,西夏最爲講究出生,所謂士農工商,商排末流,一介太子居然娶了個商戶的女兒,這裡頭的門道可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不過好在,太子景元孝對這位可愛懂事的太子妃疼愛得緊,這滿滿的東宮的人都知道,太子妃纔是東宮裡頭說了算話的人,太子對着這位太子妃哪次不是百依百順。
“不知道爲何父皇還沒來。”景元孝眼巴巴地看着這依舊空當的蟠龍案几。
景元初低頭,淺淺地抿了口杯中清酒:“等等吧,不急。”
話語剛落,外頭就聽到太監唱和道:“皇上駕到。”
羣臣起身行禮,無比虔誠恭敬,而角落裡的長公主卻是心頭一動,她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因爲她身邊還有景元初的人在看着,這無處不在陰魂不散的星兒正死死地盯着她臉上的變化,按道理來說,景元初是給她下了忘憂散的,她不能表現得太過於激動。
“這是誰?”長公主眨巴着眼睛,天真無邪地拉着秦玉暖的手,像是當真不認識景東華一樣,“這人好瘦啊,瘦得像一根竹竿子似的。”
秦玉暖用餘光瞟了一眼星兒,拍着長公主的肩頭道:“這是西夏的皇帝啊,是西夏國裡頭地位最高的人了,母親你當真不認識了?”
長公主搖搖頭,一臉迷茫,星兒和遠處的景元初交換了眼神,意思是長公主這邊沒有問題。
坐在正座的景東華將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掃視了一眼,自然也看到了坐在角落裡的冷長熙三人,不過他的目光沒有絲毫停留,一筆帶過,似乎毫不關注。
“前幾日,朕身體抱恙,讓衆愛卿擔心了。”景東華一開口,底下盡是附和聲,其中一個三朝元老主動站起來說:“聽聞宮中來了一位能人異士,僅僅半個月的時間就治好了皇上,讓皇上痊癒如此,且不知微臣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見見這位神人。”
這句話也是不少人的心聲,宮中突然來了一個莫名其妙來歷不明的人,還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嫉妒的,不安心的,替景東華擔心的都渴望見一見這位林天師。
“自然。”景東華招招手,“你看,真是說到就到。”
在宴席的另一邊,沿着大紅色地毯朝出口看去,在盡頭處,一頂竹轎輕然落地,彷彿這坐在這上頭的人沒有體重似的,兩個空空的褲管讓在座的大臣和權貴們有些吃驚,而那蒼老無比的面龐又讓人對其油然生敬。
景東華遠遠地看到了林天師過來,早就命人安置好一個紅木扶手椅,揚聲道:“賜座。”
奴僕將林天師小心翼翼地抱到了椅子上,待坐穩,林天師纔是拱手對着景東華道:“謝皇上。”說話間,又是用餘光瞟了一眼景東華的腰間,看到景東華確實按照自己的囑託將那竹製的香囊掛在腰間,心中莫名生出一種安穩。
“聽說這位天師是大哥替父皇找來的,如今父皇能夠痊癒,也有大哥的一份功勞。”景元初倒是不佔據功勞,其實也是景元孝偶爾談起過一回,景元初就向景元孝舉薦了一位,也就是這位林天師。
景元孝憨傻一笑,竟然就是將這實情全盤托出,還笑着對景元初道:“十三弟,你總是將功勞讓給我,這次啊,我可不能再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