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我自己明白,沒事的。”顧碩將頭往旁邊一轉。
“你這是在跟我賭氣嗎?”餘喬忽然問道。
“我爲什麼要跟你賭氣?”顧碩低聲笑道。“你是我的什麼人?”
“即便你心中怨恨我,也不應該拿你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餘喬叫嚷道。“沒錯,我承認是我刻意疏遠你,是我傷了你的心。你有什麼氣可以衝我撒,可你不應該跟你自己過不去。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我不准你死,你就不準死。”
顧碩苦笑道。“爲什麼你要如此霸道。我知道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我盡力還你便是。”
“我就是霸道了又如何,我的脾氣向來就是這樣。”餘喬不知道爲什麼才過了這一段日子他竟然變得如此消沉。“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相信你會突然變成這樣。”顧碩他能在明知命不長久的情況下,做出那樣的成績,他就絕不是一個如此脆弱的人,她不在的這段時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真的沒事,你不必擔心。”顧碩面對餘喬不依不饒的追問,心中滿都是苦澀。在他看來,既然餘喬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想再跟他有感情上的牽扯,那就不應該再表現出這樣關心他的樣子,這樣的話,他好不容易纔安定下來的心,就又會產生動搖。這麼多年了,雖然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付出不可能得到回報,而且他也早就決定將他自己這一條命都交給周家了,可是他畢竟不是神佛,他有自己的感情,他也會感到疲憊,受到傷害他也會覺得痛苦,這再正常也不過了。
“你不說沒關係,我總能查得到。”餘喬氣惱的說道。“現在你給我乖乖的躺着養病,什麼工作都不許做。”
“那怎麼可以,有很多事情都在等着我處理,我怎麼能躺下休息。”
“有什麼大不了的,非要這兩天做不可。”餘喬憤然道。“好,你也別給我找理由了,你的工作我來給你做,我就不信有什麼事能難得住我。你給我聽話老實呆着,我叫人給你找大夫來。”
餘喬說完也不等顧碩再有動作,急忙挑了簾子走到屋外,院子裡有不少負責警戒的家丁,餘喬招手隨便叫過來一個。“你,去把大夫請來,公子不舒服。”餘喬並沒有將一切責任都怪在這些人頭上,他知道在他們的眼中顧碩的命令就是一切,只要顧碩開口說自己沒事,即使下面的這些人擔憂他的身體,也不敢有人有所行動。
“是,小的這就去。”這眼中閃過的一絲喜色並沒有逃過餘喬的眼睛,看來這個人是真心的希望顧碩能好起來。顧碩能讓自己的手下如此忠心,這真的很不容易。
餘喬方纔欣慰的一笑,可她的臉色卻忽然一變,因爲她忽然間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南益弘,當年這個人的背叛對顧碩的打擊非常大。如今即使這些人表現的再忠心,恐怕顧碩也不會真的信任他們了。而且在想到這個人的同時,餘喬心中忽然閃過那兩幅畫中的人影,難道說,這畫裡的人就是南益弘?那麼這第二幅畫中殺氣騰騰的將士又說明了什麼,難道他在哪裡藏了一支軍隊不成。
懷着滿心疑惑的餘喬在見到顧碩那蒼白麪色的時候,不得不將這些猜測暫時都放到腦後,這些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屋中的氣氛慢慢變得有些凝重。直到門外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餘喬才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房門口。
“小姐,大夫來了。”
“讓他進來。”
門簾一挑,一個長髯飄飄,身姿健碩,滿面紅光的老人笑呵呵的走了進來。
“老人家您好,您快給他看看吧。”
這老人身上那柔和的笑容,很容易讓人覺得安定,這對病人來說也是一種很好的精神安慰。
單只是這老人的外表,就讓餘喬很放心。也許人家說的對,一般的中醫只有鬍子飄飄的老人才會讓人們有安全感。
這老人給惠兒把脈良久,最後捻了捻鬍鬚,笑着說道。“雖然這風寒拖得日子久了些,不過用了藥,將養些日子也就好了。只是公子的心脈較常人要弱,平日裡切不可過於勞累。等我寫了方子,你們去抓藥。吃個四五天應該就有起色了。”
“多謝。”餘喬將大夫送到門口。“你們跟着大夫去抓藥。等煎好了藥送到少爺房裡。”知道顧碩並沒有大礙,餘喬也就放心了許多。
“這屋裡一直關着窗,還燃着這麼多炭火。”餘喬皺眉說道。“你平日裡都在這樣的屋子裡呆着?”
“總是覺得冷所以讓人多放了些炭火。”顧碩小聲答道。
“這可不行,要多開窗通風,這樣對你的病也有好處。”餘喬四下裡看了看,發現門口的屏風上搭着一件毛皮斗篷。她走過去,拎起來抖了兩下。“你要是怕冷就多穿一些,不要在屋裡弄這些炭火,不然室內外的溫差太大,就更容易着涼了。”
餘喬將那斗篷給顧碩披好。“我扶你到外面走走,曬曬太陽。省的你在屋裡都要捂得發黴了。”
餘喬也不管顧碩是不是願意,直接挽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顧碩掙扎了幾下,可是他的力道在餘喬面前就跟撓癢癢一樣,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你呀就得多曬曬太陽。”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給我希望。”一直沉默的顧碩忽然靜靜的開口。
可他的語氣卻讓餘喬不由一驚,她不由反思,是不是她真的對顧碩太過殘忍,其實對於顧碩,她一直都有種很複雜的感情,從最初的一見如故,以及後來的憐惜和欣賞,其實餘喬也說不清自己對顧碩究竟有沒有一點喜歡的感覺。別看她活了這麼久,其實她根本就不懂感情是什麼,更何況在在這個世界的這段時間,她的靈魂和感情根本就是不健全的,雖然現在恢復了,可週家目前的形式,以及她所面對的壓力都讓她根本就沒有談論感情的心情。
雖然餘喬並不願意看到顧碩受到一點傷害,可是有的時候現實總是很殘酷,並不是她不想,別人就不會受到傷害的。她因爲對爹孃的承諾,更因爲自己身上的責任,而不得不慢慢疏遠他,現在這樣的結果真的不是餘喬願意看到的。如果能有一個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答案又該有多好。
餘喬忽然長嘆一聲,然後說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現在的我,從來就沒有想過感情的事。一直以來周家麻煩不斷,有太多的事情我根本就無法解決,如果有可能我真想遠遠的逃開這些無聊的紛爭,可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我應該承擔的責任。所以我不能那麼做。你爲我們周家做的太多太多了,你完全可以爲你自己活着,這樣對你不公平。”餘喬忽然擡起頭笑了笑。“如果我的所作所爲無意中傷害了你,那我跟你道歉。”
顧碩眼中的光亮忽然暗淡下去。“其實,我早該清醒了。有些話我一直都沒有對你說過,因爲我知道你其實什麼都知道。我真的很懷念以前的日子,這世上是不是沒有什麼是不會改變的。”顧碩哈哈一笑。“再美好的一切,也有煙消雲散的一天。我只是一直都不能接受罷了,你根本就不用顧慮我的感受。而且我做的那些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餘喬忽然覺得心很痛,她不想看到顧碩如今心如死灰的樣子,他本來有他的抱負,有他的人生,雖然他的人生可能很短暫,可是他卻能按照他自己意願活的很輕鬆很自由。可是她介入的他的生活,爲了自己能心安,她爲他延命,究其一切,就是因爲有了她的介入,他纔會變得如此痛苦,不管這其中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原因,她都是罪魁禍首。
“我有些累了,想坐一會兒。”顧碩輕輕笑了笑。
“好,我扶你到亭子裡。”
“我想自己呆一會兒。”
餘喬原本想要離開,可看到顧碩那個樣子忽然心生不忍,她乾脆在顧碩對面坐了下來。
“我說過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顧碩高聲說道。
“你呆你的,我就坐這了。”餘喬的脾氣這會兒也上來了,別以爲有病就有理了,這樣子做給誰看呀。
“你……”顧碩忽然掩口一陣輕咳,然後他擡頭平靜的看着餘喬。“我累了,真的很累,你就放過我吧。”
“我要不放又如何。”餘喬瞪圓了雙眼。
“你當真不放。”顧碩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調侃之色。
“我就是不放,你又能怎麼樣。”餘喬哼了一聲。
也不怪餘喬在顧碩面前如此強勢,以前顧碩從來沒有在餘喬面前表現出他強硬嗜血的另一面,他一直刻意在餘喬面前隱藏着他的另一面,就是想讓餘喬將來想起他的時候,心中的記憶都是溫馨而美好的,可這並不是說他真的就是一副溫柔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