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也沒啥大事兒,你的同伴在等你呢,你趕緊去吧。”媽急忙笑着說。
杜若若身邊的幾個女孩子都在上下的打量着我們,眼睛落在我們穿着的老棉鞋上面,眼神有着一種輕蔑,低聲嘟囔着。
“村裡來的?真土!”
媽拉住我的手也跟着緊了緊,我知道她是自卑了。
我媽也是個愛穿的,爸活着的時候,雖然生活不太好,可發了工資就經常去城裡面給她扯一塊布料,自己做漂亮衣服穿,可是死後,就再沒有新衣服了。
我卻是坦然的看着這些人,穿的不好又怎麼樣?又沒犯法。
杜若若笑道:“那我先走了,你們去那邊去的窗口掛號就行!”
我淡淡的說:“謝謝你了,我們認識字。”
“哦,那好啊。”杜若若說完就輕快的走了,她拉扯幾個女孩往前走,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不一會就聽到了她們的笑聲,還有女孩子回頭看我的鞋子。
媽咬着嘴脣道:“是媽對不起你,你也是大姑娘了,可是一身像樣的衣服都沒穿過。”
我笑着說道:“媽,沒關係,我們將來賺錢了再買衣服,我還小呢,以後我一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好。”媽勉強對我笑了笑。
排隊掛號的時候,媽告訴我,杜若若是姥姥家那邊村子的。
我皺眉:“她那麼高傲,我以爲她是城裡的呢!”
“她家裡面就她一個孩子,所以一直供她念書上了中專,對了,你姥姥之前也想要給你舅說親,讓杜若若嫁給他,可她不答應,大概是嫌棄你姥家條件不行,人家姑娘,在城裡找個工作不容易,當然想要找個好的。”
我點頭不語,不嫁給我舅舅也挺好。他前世大專畢業有了工作後,和我們就是陌生人了。
他在單位很能鑽研,後面爲了當官,娶了一個條件好的女人倒插門了。舅舅格外厭惡農村,畢業後徹底斷了和我們的聯繫,連姥爺和姥姥生病都不願意管。
不然前世他那麼有本事,肯出來說一句話,我和媽媽也不會過的這麼悲慘了。
我們自己掛了號,去看了一個老中醫,那老頭問了我幾個問題,然後把了半天的脈,才笑道:“沒啥事!不用開藥了,小姑娘天性比較壯,回去好好的歇歇,注意保暖就好了。最近不要累着,轉到肺子就不好了。”
我媽欣喜的點點頭,一起從醫院出來,媽的臉色明顯輕鬆不少。
“妮子,咱們回家吃飯去吧,這要中午了。”她不願意在外面吃飯,覺得很貴。
我笑着說:“媽!我正事兒還沒辦,咋能回去呢。”
“你要辦啥正事兒?”
“我要去買點原料,就是做點吃的出來賣。我手上的本錢也不多。就想着在醫院門口賣點吃食,咱們賺點錢不是挺好的?”
媽驚訝的看着我:“你要擺攤子啊!可是這個事兒,政府能同意嗎?”
我笑道:“都什麼時候了,有啥不同意的?沒看到大家的門面都起來了?你放心吧,媽,做生意現在可不犯法。”
媽嘆了口氣,她們這歲數的人都覺得那是不正經的人才能幹的,過去就叫做投機倒把,現在雖然不犯法了,可也容易被人歧視。
我可不管這些,反正能賺到錢就行了。
“你想做什麼買賣啊?”
我說:“我想着咱們家鹹菜好,種類也多。拿出來城裡賣一點也挺好的。”
雖然家家戶戶秋天的時候也醃不少鹹菜,但是我們家的鹹菜可是很齊全的,蘿蔔,辣椒,薺菜櫻子,胡蘿蔔,還醃了不少的酸菜,味道都挺不錯的,我們還跟着附近朝鮮屯的人學習瞭如何做辣白菜和泡菜。
大伯家嫌麻煩,從來不做,命令我們多做點,兩家一起吃,那樣都可以吃到明年春天。
我對媽說:“咱們直接把多出來的鹹菜賣了,另外做些玉面餅子還有茶葉蛋在醫院門口來賣,等有了點本錢在幹別的。反正大不了就賣不出去,咱們留着自己吃,就是不給大伯家了!”
媽想了想,搖頭道:“妮子,你的想法挺好的,可是你想想看,現在咱們身上沒有錢,要想在城市裡面做生意也只能租房子,不然你一天幾個小時都在路上能行嗎?賣吃的都是趕早不趕晚,你要幾點就從村裡面出來?家裡也沒有馬車,估計賺的錢都不夠來回一趟的路費的。”
我想了想,也的確是是這樣的道理,我和媽坐着馬車,來回一趟就要將近一塊錢,而且好幾個小時都在路上,看來這個事情也不是像我想得那麼容易和簡單。
當初我和廖強做買賣,也是因爲他的母親把家裡面的所有的底子都拿出來,另外鄭思思的父親也還給了他一些錢,這才做起來的。
像我和我媽這樣的一窮二白的,也很難能做起一個小攤子來了。
我剛剛燃起來的希望之火,很快就被現實的窘境給撲滅了。
媽勸道:“你先不要着急,其實咱們村裡面出去的大部分就是打工,有了本錢之後才能開點自己的小買賣。做個保姆,服務員啥的。彆着急。先攢點本錢也是好的。”
“我知道的,媽,咱們反正都來了,就找一找能打工的地方吧。”
我會做吃的,對飯店裡面的零活也熟悉,就想要從這飲食這一方面下手。
媽見到我主意打定了,也沒反對,陪着我一起去看看了。我憑着前世的記憶,繞着幾個街道轉了轉,只可惜,後面的小吃一條街現在還沒發展出來呢,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小店,根本不需要人手。家裡面都是自家人在做的。
還有人一聽我想打工就笑了:“我們還想着能不能去掉一個人呢,我,媳婦和兩個兒子一起幹着,我都嫌人多。咋有錢僱用你呢!”
我想了想也就只好算了,估計別家的小吃店也都是還差不多的,維持生計都成問題,根本不可能缺人的。
倒是有一個工廠在外面貼着告示在招工,可惜上面寫的是說至少也要初中學歷才行的。
我一回頭,就見到媽的臉色很難看,便笑了笑。
“媽,你不要難過了,我沒事兒。”
媽嘆了口氣:“妮子,都是媽連累你的。要是我硬氣點,最少也能讓你讀到初中畢業啊!”
我爸爸的遺願是希望大伯供我到初中,給了他自己的全部積蓄,他當時也答應了。
可是卻把自己的兩個姑娘供出來,我卻是小學就下來了,大伯說我腦子笨,每次考試都不行,根本不用供。其實是因爲他總是讓我幹活,一天到晚累得半死的,哪有時間學習,考試當然也不會考好了。
我想到過去的事就心酸,可又不想讓媽傷心,便安慰她:“沒事兒,好的地方咱們去不成,總有能去的地方,你不要難過了。”
眼看着就要到下午了,我的肚子咕嚕嚕的開始叫起來,媽雖然不說話,但是我也知道一定是餓了,那幾個玉米饃饃能挺多少時候?
我便準備和媽回去,沒有找到活,心裡挺失望的。
走在街頭的時候,意外的碰到了廖強,正在和鄭思思在一個小攤子前面的看着一些手套,兩個人站的很近,鄭思思拿起了一個紅色的毛圍脖上看下看,臉上露出了笑容來。
廖強看了,急忙拿出錢來交給了攤販,這圍脖還挺貴,要三塊錢呢。他把圍巾直接圍在她的脖子上,兩人相對而笑。
我心裡一動,這兩個人才認識多久啊,膽子真是夠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