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光到底還是沒有撕了那張名片,他看了看又塞回了抽屜裡。人總得給自己留點後路,他怕哪天自己真的被逼上絕路了,還能有個求助的地方。
收拾了一下東西,給妹妹做好了晚飯,他背上吉他又出去找活兒了。
頭髮被剪得亂七八糟,他也沒管,橫豎是自己妹妹的傑作,他竟還覺得有些自豪。
可是搭乘公交車,來到酒吧一條街外面時,那些平常就老聚在酒吧外頭溜達的混子可就不這麼覺得了。
看見顧流光遠遠的從外面走來,他們起初還愣了一下,認清是誰後,就不約而同捧着肚子大笑起來。
顧流光走近了,其中一人朝顧流光道:“喂,顧流光,你上哪兒回來了,頭髮怎麼跟被狗啃過似的?”
顧流光平常就不愛搭理他們,此時見他們嘲笑自己的髮型,臉色並不太好,也就更懶得回話了。
誰知那些人倒還不依不撓起來了,圍上來毫不客氣的推搡着他的肩膀道:“你說話啊,你頭髮怎麼了?”
“關你什麼事。”顧流光冷冷的道。“讓開。”
“你不會真被狗咬了吧?難怪跟個瘋狗似的在這亂叫。”那些人可就最看不慣顧流光這幅故作清高的姿態了,都是出來混的,給誰臉色看啊。
“你說誰是瘋狗?”顧流光當即就怒了,瞪着那個笑話他的人說道,“你自己搞清楚,是誰先在這亂叫的。”
身後又有一人伸手朝他推來,像是要抓他身後的吉他。顧流光察覺到,側身躲開,隨後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擰,怒道:“誰讓你碰我吉他!”
那些人見顧流光動手了,也忍不住了,你罵一句我吼一聲就撲上來要揍顧流光。就在這時,忽然有一人扒拉開他們,擋在顧流光身前,道:“幹什麼呢,聚衆鬥毆,還以多欺少,需不需要我打電話報警啊?”
那人正是顧流光昨天去參加拍攝的那部電影的導演曾愷。
那些人見有人來幫顧流光,而且看起來還有些眼熟,不敢太過囂張,便收回了架勢。但是爲首的那個還是衝顧流光吐了一口唾沫,惡狠狠的道:“給老子走着瞧。”說完,和自己的兄弟扶着那個被顧流光傷了手的人罵罵咧咧的走了。
那些人走後,曾愷一邊嘟囔“這都是些什麼人啊”一邊回過頭來看顧流光,關切的問:“怎麼樣,你沒事吧?”
顧流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並不感激自己被救了,而是道:“誰要你多事。”
曾愷也不惱,看了看他的頭髮,說:“你頭髮怎麼了?昨天不還好好的?”
顧流光不回話,繞開他,朝酒吧裡走去。酒吧裡多數人都認得他,見到他這新造型都忍俊不禁,但礙於他的脾氣和麪子,均沒有說出來,一瞬間,酒吧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這時時間已經快到八點了,顧流光跟酒吧老闆打過招呼,等臺上的歌手唱完後,便站了上去。他把吉他抱到身前,試音結束後,先來了兩首酒吧老闆指定的歌。
顧流光工作的時候是很投入的,幾乎可以將外界的目光和聲音自動屏蔽掉。
曾愷在酒吧裡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眯眼打量起光束下的少年來。他今天連續碰了兩個釘子,臉色竟一點都沒變,看着顧流光的眼睛裡滿是興趣。他怎麼可能會生氣呢?他就是想着來接近顧流光的,這麼點兒氣都受不了,那他還白在這圈子裡混了。
半個小時後,曾愷約的人也到了,都是幾個常混在一起的導演製片朋友。坐在曾愷身邊,那幾個人順着曾愷的目光看去,隨後立即會意的笑了起來。
“怎麼,瞧上了?”
“是啊。”曾愷收回目光,笑着打開一罐啤酒。“昨天他還去給我那部戲客串了一把。”
“喲,這麼快就上手了,你可以啊。”其中一人笑了起來,順道誇了一把顧流光的長相,“實話說,長得還真不錯,扔圈子裡頭指不定能大紅大紫。”
“還沒上手,這孩子不好說動。”曾愷搖了搖頭,“我跟他提過要捧他,被他給拒絕了。”
“所以你今天叫我們來,是讓我們給出出主意?”另一個人道。
“是啊,哥幾個有沒有好的招?”曾愷笑問。“這事兒你們平時可幹多了,別以爲我不知道。”
“還能有啥,捏着弱點下手唄。”
弱點嗎?曾愷想到。那孩子缺錢得很,五百塊就已經能讓他舒展眉頭了。不過……
想到昨天顧流光拒絕了自己的名片,還有剛纔在酒吧外的冷淡,曾愷不禁搖了搖頭。那孩子太要面子了,連最普通善意都拒絕了,一般的辦法根本行不通。
“我手頭上的片子沒有適合他的角色了,你們那有沒有?”曾愷向幾個好友問道,“不用太重要,跑龍套也可以,勻一個出來。”
“讓這樣的人跑龍套,你也捨得?”有人調笑道。
“總得一步一步來,吃到這一行的好處了,還怕他不上鉤麼?”曾愷道。
“話說回來,他有經紀公司沒有?”另一人問道,“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說到這個,曾愷不由朝四周望了望,尋找着另一道身影來。但四下望過去都沒見到,曾愷不由嘀咕兩聲。
昨天瞧晏東霆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樣,還以爲他今天一定會來這裡守着顧流光呢。實際上,那個愣頭小子對顧流光也沒多上心嘛。
想到這,曾愷心情愉悅的從兜裡掏出一百塊錢,叫來服務生,示意他給表演臺上的顧流光送去。
“給他的小費。”他道。
晏東霆是想到顧流光兼職的酒吧看看的,但無奈今天公司裡事情實在太多,等他忙完以後,已經快接近凌晨了。翻了翻資料上顧流光晚上兼職的時間,他怕是連最後一場都趕不上了。
無奈之下,晏東霆只能開車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洗了個熱水澡,晏東霆坐到沙發上又開始研究起顧流光的資料來。
他想要接近顧流光,那麼就必須要做最充足的準備,才能拿到絕對的機會。
顧流光兼職那麼多份工作,每天辛辛苦苦的從城東跑到城西,想必是爲了攢錢給顧寧治病。
倒是可以先從顧寧身上下手。晏東霆想到。錢他有很多,他可以幫顧流光治好顧寧的心臟病。顧流光喜歡唱歌,他可以捧他做什麼金曲歌王,亞洲天王。顧流光要是喜歡拍戲,他也可以讓他每一部戲都做男主角,到時候片酬更是隻會多不會少。
顧流光和顧寧的生父,他也可以替他們找。至於他們的母親……他會查出來這個女人爲什麼丟下這對兄妹不管的。
總之,有他在,顧流光和顧寧就不會再遭受任何苦。
只要顧流光願意跟他在一起,這一切他都能替他們解決。
想到這裡,晏東霆給馮毅打去一個電話。馮毅也還沒睡,接電話的速度非常之快:“晏總?”
“明天上班後,立即擬一份待遇最好的合同拿到我辦公室裡來。”
馮毅道:“好。”
“你再去查一查他和顧寧的生父,務必要找到那個人。還有關於他母親的一切,也都查清楚了。”
馮毅道:“好,您什麼時候要?”
“儘快。”晏東霆道。
掛掉電話後,晏東霆輕撫着照片裡顧流光的臉,眼中滿是勢在必得。
收到那100塊錢小費時,顧流光出離的憤怒。唱完自己的場後,他跳下臺子,拿着那100塊錢,來到曾愷他們那桌,把錢扔了回去。
“拿回去,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施捨。”顧流光冷冷的說道。
這桌除了曾愷,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曾愷面不改色的說:“這哪裡是施捨,你唱歌,我欣賞,給點小費不是很正常嗎?”
“其他人給我會收,但是你不行。”顧流光冷冷的說完,便轉身走出了酒吧。
曾愷沒有追出去,而是把錢收了起來。
那幾個人嘖嘖嘆道:“這性子,不好搞定啊。”
“昨天我多給他兩百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曾愷道。“可能是他今天被人欺負了,所以特別敏感。慢慢來吧。”
“我也對這小子感興趣了。”一人說道,“我就喜歡治服這種不聽話的人。”
另一人摸着下巴笑了起來,用腳踢了踢曾愷:“怎麼樣,到手了以後,給哥幾個也玩一下?你不會捨不得吧?”
“怎麼會,咱們誰跟誰啊。說好了,有什麼適合的小角色都給我留着啊。”曾愷道。
“行,絕對沒問題。”
顧流光出了流雁酒吧,便一路向其他酒吧奔去。他很擔心曾愷會跟上來,但幸運的是,接下來在其他兩個酒吧的演出都像往常一樣順利,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結束完夜晚的工作,他揹着吉他疲憊的回到了家裡。
顧寧已經睡下了,但聽到聲響後,還是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顧流光將她抱起來親了親,輕聲哄道:“不好意思,我把你吵醒了。”
顧寧依偎在他懷裡,藉着燈光看了看他的臉色,道:“哥哥你不開心嗎。”
顧流光愣了一下,直覺回道:“沒有,寧寧別多想。”
“是不是別人笑你的頭髮不好看?”顧寧小聲說道,一副委屈的樣子,“寧寧知道錯了,以後寧寧再也不幹這樣的事了。”
“不是,很好看,哥哥很喜歡。”顧流光道,“真的,不關你的事。”
“哥哥,如果唱歌被人欺負了,回來一定要告訴寧寧。”顧寧拉着顧流光的手道,“寧寧不希望你難過。”
顧流光抱緊顧寧,心中酸楚的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