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右口袋的東西給我看看。”
施清河突然說。
“哦。”
鄭泓旬老實地拿出來,說:“一百塊,怎麼了?”
“一百塊?拿來吧你!”
一把奪過手上的大鈔,施清河走得很快,牽起一輛自行車,騎出風馳電掣般的速度。
“臥槽!”
鄭泓旬大吃一驚,瞬間就急眼了,使出了吃奶得勁追,可距離卻越來越遠,只能無奈大吼:“你停下!”
“不停!”
施清河頭都不回。
“你停下!”
“你想得美!”
“那他媽是我的自行車!”
——
首先,是犯下傲慢之罪piglet……
首先,抽菸有害健康。
能不抽,就不抽。
這是施清河的準則。
從便利店出來,施清河的熟練撕開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華子,神情愜意而放鬆。
與別的男主角不一樣,施清河一點都不喜歡什麼五塊錢一包的紅河跟八塊錢一包的紅雙喜。
劣質的菸草跟濃厚的尼古丁讓他無法適應。
越貴的煙,基本上都是越好抽。
前世施清河偏愛的就是南京雨花石跟和天下。
一款50,一款100。
華子其實並不好抽,只不過是煙會比較烈,剛好適合這時候的施清河。
作爲精緻的男人,施清河一般會把華子當做事後煙。
懂得都懂,不懂的就不說了。
鄭泓旬沒有追上來,自行車停在小區樓下,施清河的速度也由快到慢,最後像是竊賊一樣,小心翼翼地站在家門口外,但沒有進去。
門內有雜音傳出,老舊的皮鞋垂頭喪氣地落在地上,施清河心裡那股莫可名狀的情緒愈加猛烈。
每個人都有遺憾,大大小小。
大學時候他的作品便算是登堂入室,經濟獨立。
可是,在外面他是一個滿嘴是糖,可以把少女哄得心花怒放的渣男;在家庭裡他卻是一個沉默寡言、不善溝通的自閉男孩。
這樣的相處模式一直維持着,而當施清河幡然醒悟時,父母卻在這青蔥十年裡老去許多,白髮蒼蒼。
“幹啥呢?杵在那邊幹啥呢?”
來不及傷感,一個高瘦女人就風風火火走了過來,她留着一頭短髮,揹着橘黃色的腰包,手上提着新鮮的蔬菜,臉上急躁。
看着低頭不語的施清河,女人很是果斷把他推到一邊,拿出鑰匙開門。
“走開點,走開點。”
施清河一個踉蹌,傷感的情緒被驟然打斷。
“我……”
“沒帶鑰匙不會敲門嗎?咋跟地主家的傻孩子一樣?十八歲的人了,能不能成熟點?”
碎碎念着,陳月又是瞥了一眼施清河,也沒管他,自顧自地跑進去廚房擇菜。
“我……”
陳月走了進去,讓施清河還是沒有說話的機會,他只能自己提着書包回家,泄氣般躺在沙發上。
“誒,怎麼這麼晚回來啊?你是不是不想做飯故意晚點到家?”
廚房內傳來老爸埋怨的聲音,還有水龍頭被打開的聲音。
“施大壯,你在說什麼鬼話?老孃爲了省點錢坐公交車,怎麼到你這邊就是故意不回家了?”
“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偷懶啊!”
“放屁,我那是加班!加班的事情能叫偷懶嗎?”
“呵呵,行,那我明天也開始加班。”
“你敢?!”
“……”
小小的廚房傳來臥龍鳳雛兩大高手的脣槍舌劍,施清河一顆心慢慢變得安定,把書包扔在沙發上,前世覺得無比聒噪的拌嘴聲如今竟然充滿着一種另類的溫馨。
最後的不安與傷感也徹底消散,腦袋還沒想好要做什麼事情,但身體已經自己行動起來,站起身從冰箱裡回首掏出半個西瓜。
冰鎮的西瓜冒着冷氣,讓施清河的動作變的遲疑,三十歲的時候他已經患有多年的腸胃疾病,別說是冰的東西不能吃,就連白米飯幹一點都無法消化。
捧着大大的西瓜,施清河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奇怪。
不,毋寧說是人類總是非常奇怪。
他們急於成長,最後又哀嘆失去的童年;他們用健康換取金錢,不久後卻用金錢換取健康;他們對未來焦躁不已,卻又無視現在的幸福。
他們不活在當下,也不活在未來。
他們活着彷彿從來不會死亡,臨死前,又彷彿從未活過。
“哈哈。”
施清河失笑,搖了搖頭,一勺子西瓜塞進嘴裡。
來都來了,自己還想什麼人生的道理呢。
“來吃飯!還吃什麼西瓜?都快二十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數落了一句,陳月突然放下手中筷子,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盯着施清河。
“你是不是考試又最後一名了?”
原來,她早就看出來了施清河今天的不正常。
剛纔一直沒說,只不過是想等着施清河自己坦白,但這小子一直不說話,作爲家庭最高掌權人,陳月覺得自己有必要問出點什麼,以便更好地關心孩子的身心健康發展。
真有你的,一下子就猜對了。
施清河訕訕一笑,本着“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的原則,他嚴肅地搖了搖頭:“我絕對沒有考最後一名,省質檢在下個禮拜呢。”
施大壯老實憨厚的面孔看了施清河一眼,沒有說話。
“那就好。”
陳月放心地點了點頭:“那就好,好好吃,多吃點!”
“好的!”
施清河低頭扒飯,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米飯幹完,把夫妻倆看得一愣一愣的。
今天的孩子,好像不太一樣。
“嗝……”
歡樂時光後,施清河看着一臉吃驚的兩人,沉吟兩秒:“我去讀書了。”
這是應對爸媽的終極殺招。
“去吧。”
陳月沒有理他,施大壯點點頭,跟着站了起來。
回到房間,施清河麻溜地要反擰鎖上房門,但這時候的房門卻不由分說地又被推開了。
“爸,啥事?”
看着高壯的父親面無表情,施清河一時捉摸不清他的想法。
“你媽媽去跟隔壁白潔阿姨散步去了,我找你聊一會。”
施大壯擺擺手,走到房間外陽臺上,雙手插兜。
這並不是在耍酷,只是陽臺的欄杆髒了。
施清河只能跟上去,站在父親身邊。
“你是不是最近學習壓力有點大?今天怎麼怪怪的。”
施大壯像是隨意嘮叨了這麼一句,從口袋裡拿出兩根菸。
他自己抽了一根,另外一個遞給施清河。
“誒,沒有,都是小事情,爸你不用擔心。”
重生這件事不能解釋,一解釋會被當成神經病。
施清河笑了下,很自然地接過煙,食指與中指夾住。
標準的手勢。
施清河愣了一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施大壯重新把嘴裡的煙放回口袋裡,眼神逐漸變得嚴肅。
他把口袋裡的華子拿了出來,語氣沉重:“我剛纔在你書包水瓶兜看見的,這是誰的煙?”
“這……這是你的煙。”
施清河突然悟了,趕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