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較量
曲堯澤不知在車裡等了多久,他只覺得時間一分一秒過得特別慢,周繁木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外面沒有半點聲響,就好像剛剛槍戰的場面都不曾存在。所以當他望見周繁木出現在墓園門口時,整顆心終於漸漸回落。
周繁木拉開車門,一把將他抱到懷裡。
曲堯澤急忙檢查他身體,看他受傷沒有。
周繁木握住他的手:“我沒事,阿堯。”
曲堯澤沒聞到血腥味,安心了一些。
周繁木親親他:“警察來了,我們先回去。”
因爲在車裡,曲堯澤也聽不到警笛聲,聞言微微蹙眉,道:“警察介入……要不要緊?”
周繁木摸摸他腦袋:“沒事,警察是我叫來的。”
曲堯澤有些詫異,今天這個事太意外,梁木成來勢洶洶,他一心記掛着周繁木的安危,壓根就沒想過要報警。周繁木在危急中,還記得尋求警方的幫助,不得不說的確很冷靜。不過……這事畢竟涉及到周氏和梁木成的恩怨,爲什麼周繁木要把警察牽扯牽扯進來?
周繁木卻沒跟他解釋,吩咐司機開車,放下擋板,緊緊地抱住他。
曲堯澤不明所以,卻也安靜地回抱住他。
過了許久,周繁木捧起他的臉,親了親他的額頭:“蔣梅死了。”
他言語裡透着到許多難以描述的情緒,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無奈和嘆息。曲堯澤被這個消息震驚到,愣愣地望着他。
周繁木緩緩道:“她是被梁木成的手下失手殺害的。”
曲堯澤更加驚訝。
周繁木給他描述了一下當時的情景,最後輕聲嘆道:“讓梁木成看着蔣梅死去,也算是報應。”
曲堯澤心下也有頗爲感嘆,沒想到最後蔣梅是這樣一個結局。而且讓蔣梅死在梁木成手裡,不管是對梁木成還是蔣梅,都是非常殘忍的一件事。他雖然不會同情這兩個人,不過神色間還是帶了許多唏噓。
他想起剛剛周繁木帶着保鏢回來時,並沒有看到週迴,不由問道:“週迴呢?我好像沒看到他。”
“被梁木成救走了。”周繁木語氣平淡。
曲堯澤一時怔住。
周繁木用手背碰碰他的臉:“是我故意放走他的,否則梁木成怎麼可能帶走他?”
曲堯澤不解地看他。
周繁木嘴角微勾:“梁木成和他兒子正被通緝,蔣梅又死了……寶貝,你猜猜,梁木成接下來會怎麼做?”
曲堯澤想了想:“如果他想爲蔣梅報仇,那他肯定還會找上門。不過他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逃去國外。”
周繁木毫不掩飾他眼裡的讚賞,點頭道:“對,他現在已經被逼得沒有退路,只能回南美。畢竟那邊纔是他的地盤,在國內輸了,他想要重振旗鼓,就必須回那邊去。”
曲堯澤啊地一聲:“那就這樣讓他逃了?”
周繁木一笑:“嗯,讓他去南美更好。”
梁木成留在國內,始終是一個隱患。他不怕梁木成像今天這樣帶着一羣人來找他麻煩,他就怕梁木成狗急跳牆,再一次對曲堯澤下手。這半年他雖然有意將曲堯澤帶在身邊,但保不準他哪天沒留意,曲堯澤就被梁木成盯住了。再說周氏的祖業都在京城,在自己的地盤跟別人鬥,萬一傷及到周氏根本,那就麻煩了。
只有把梁木成趕去南美,他才能放開手腳對付梁木成。
曲堯澤大約也能猜到周繁木的心思,但他同時也有擔心,道:“南美是梁木成的根據地……”
“現在就不一定了,他回去後,那邊的地盤說不定早就易主了。”周繁木笑笑。
如果梁木成在南美保持着霸主地位,那他也不會鋌而走險,把那批物品運到國內,也就不會被海關抓住,導致如今被通緝的局面。早在幾個月前,周繁木就掌控了南美的運輸線,梁木成的貨品沒法運出去,逼得梁木成不得不急着把物品脫手。這段時間以來,梁木成在國內尋找機會解救蔣梅和週迴,而他在南美的地盤早被高大哥一點一點吃下去。等梁木成回到南美,肯定會發現,南美已經不是他的天下了。
周繁木之所以放梁木成走,是因爲他有信心將梁木成困死在南美,否則他在南美那幾個月的辛苦豈不白費了?
無論什麼時候,曲堯澤都是相信周繁木,所以聽了周繁木的話,他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車子一路往前走,開出一段路,便碰到趕來墓園的警車。周繁木讓司機停車,他帶着曲堯澤下去和警察打招呼。
那邊帶頭的是一個青年男子,看到周繁木,上前和他握手:“大少。”
周繁木笑道:“今天麻煩你跑一趟,這個人情我記着的。”
青年男子也笑了下:“您太客氣了。”
聽兩人的對話,應該是早就商定好的。曲堯澤起先還有些擔心要被警察問話,沒想到周繁木和警察相熟,他也就站在周繁木身側沒吭聲。周繁木和那青年男子寒暄幾句,心照不宣地點頭笑笑,便各自回到車上。
兩個車隊交錯而過,直到車子開進城內,曲堯澤遲疑了下,纔開口問道:“木哥,你認識剛剛那個人?”
周繁木笑看他:“是你大哥的朋友。”
曲堯澤沒想到今天的事還驚動了他大哥,張了張嘴,道:“大哥也知道剛剛發生的事了?”
他大哥遠在南邊,竟然這樣快就得知這邊的消息。
周繁木頓了下,道:“阿堯,其實今天的事,我和你大哥一早就商量過。剛剛那個人,是大哥特意安排的。”
曲堯澤訝異地看他一眼,而後垂下眼瞼,不知在想些什麼。
周繁木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擡起他下巴,輕聲道:“今天這一幕,確實是我計劃好的……”
他早就承諾過,不會瞞着曲堯澤任何事。但今天到底還是隱瞞了曲堯澤,並非他不想告訴曲堯澤,只是他怕曲堯澤知道後,會覺得他太陰險殘忍。不管怎麼樣,總歸是一條人命,讓蔣梅死在梁木成手裡,這個懲罰的確足夠毒辣。他知道曲堯澤始終會站在他這邊,正因爲如此,他更不想讓曲堯澤和他一起揹負這份沉重。
“嗯……我明白了。”曲堯澤望住他,那雙明亮的眼眸澄清一片,竟然沒有質疑,也沒有害怕。
周繁木心下只覺得滾燙,摩挲着他的眉眼:“剛剛肯定很擔心吧?”
曲堯澤忽而笑了下:“是啊,很擔心。”
他以爲梁木成是突然來襲,整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很怕梁木成想來個魚死網破,更怕周繁木受傷。如今聽周繁木一說,他多少也猜到了原委。大概今天周繁木是故意把蔣梅和週迴帶到這裡,目的是爲了引處梁木成。
難怪周繁木會突然帶他來拜祭周母,想來蔣梅的死也在周繁木的算計當中,周繁木是想在這裡來一個了結。
他倒並不怪周繁木的隱瞞,只要周繁木沒受傷,他就萬分慶幸。
直到此刻,他才覺得那顆心回到了原處。
周繁木見他笑了,反而有些驚疑不定,躊躇地望他:“寶貝,抱歉……”
曲堯澤搖搖頭,打斷他:“你沒事就好。”
他主動環住周繁木的腰,周繁木暗暗鬆了口氣,心下感動不已,收緊手臂,將他抱在懷裡:“但我主要目的,是帶你來拜祭母親。你對我的心意,母親在天上都看着,她肯定很高興有你這麼一個兒媳婦。”
曲堯澤擡頭看他:“我會對你好的。”
周繁木趁機吻住他。
因爲周父叫他們晚上回去一趟,所以車子一路開去老宅。此時已經接近下午,天氣越發陰沉,城裡早早就開了路燈,霓虹在霧濛濛裡閃爍,倒也別有一番景象。
兩人回到老宅,便見周老爺子和周父都坐在大廳裡,似乎在專程等他們。
周繁木微微眯起眼睛,牽着曲堯澤走過去。
老爺子神色焦急,望着他們走近:“聽說剛剛遇襲了?”
這個事遲早會被人知道,只是沒想到傳得這樣快,估計是墓園那邊有人給家裡來了電話。周繁木沒否認,直接道:“梁木成帶人來搶蔣梅和週迴。”
老爺子打量他們兩個:“沒事吧?”
周繁木牽着曲堯澤坐下,笑了笑:“沒事。”
老爺子放下心來,臉色也緩和了。
他父親卻皺起眉道:“你怎麼帶……那兩個人去墓園?”
周繁木淡淡道:“蔣梅害過母親,她想入主周家,又想害我,我是帶她去母親面前悔過的。”他嘆口氣,“可惜她不肯認錯,反而面目猙獰盯着我,像要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一句話堵得周父說不話來。
老爺子端着茶杯,沒參與父子兩的較量。
在兩位長輩沉默間,周繁木丟出一句話:“蔣梅估計活不成了。”
周父的目光立刻掃向他。
“梁木成像發了瘋一樣,看到我的人就開搶,結果把蔣梅給打中了。”周繁木好心解釋。
周父愕然地望住他。
周繁木很不喜歡他父親的這種失態,就好像他父親一直對蔣梅念念不捨一般。周父當然可以對蔣梅不捨,可是在周繁木面前絲毫不掩飾,這就讓周繁木覺得膩歪了。
如今既然解決了蔣梅和週迴,他也不用再哄着他父親,冷哼一聲,道:“父親,我倒是很好奇,蔣梅到底有什麼魅力,能讓您一直縱容她,甚至不惜爲了她和那個私生子而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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