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青找了處公用電話,給劉和平家打了電話。
電話是魏蘭接的,說和平在屋裡寫作業,讓他接電話?於青放下心來,忙說:“沒事沒事,不用叫他。就是今天我值日走的晚,沒瞧見他,所以打電話問問。”
於青擱下電話,站在電話亭旁好生思索了一會,久到電話亭的老闆都要提醒她付錢。
她知道自己闖禍了。
當時腦子一熱闖了男廁,找了一圈不見劉和平,婁振業和方樂兩個氣急敗壞,居然伸手來拽她!
她從來都對男人VS女人的力氣差值有着相當明確的認識,當然不能硬碰硬,而且對這兩隻混混她也早有心想教訓一下,敏捷的晃了一下,立刻就從書包裡摸出了那瓶隨身攜帶了好幾天的辣椒水。
只不過回頭奮力一噴的時候,好不好的一個男生突然衝到她身後,果斷中招,反倒是那兩個混混躲過一劫。
好不甘心!
不過那男生一聲慘叫,把她也給嚇懵了,第一反應就是腳底抹油趕緊溜。
其後一直心有惴惴,辣椒水雖是她自制的,卻是威力如何她也不清楚,男生那反應着實嚇了她一跳,一面擔心自己傷着了人,一面又擔心劉和平的下落。
現在劉和平無礙,唯一擔心的只剩下那個被自己誤傷的男生了。
話說……好像還有點眼熟?
這天半夜於青突然醒了,想起了那個倒黴蛋是誰。
就在縣政府大樓後面的籃球場,別人好像叫他“小池”?
生的一副虎虎生氣的高大模樣,沒想到這樣不堪一擊。而且如果她推算沒錯的話,他應該就是現在懷姜市市委書記戰慶國的兒子。
一人做事一人當,便是那人不是市委書記的兒子,只是一個普通學生,她也得去道歉。
畢竟,他只是被無辜波及的一介路人。
況且,於青也覺得得罪書記家的公子對自己實在沒什麼好處,她這才轉學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這般不消停老師不待見,招惹上了混混,還誤傷了一個“高幹”子弟……
你說她的“重生”之路咋就走的這般不順遂呢?
第二天一早於青照常上學,剛在自己位子上落座,方樂大喇喇斜拽了她前排的椅子坐下,手指撥弄着她書桌上的課本,露出個惡毒的笑:“於青,膽挺肥啊。”
他沒頭沒腦丟下這麼一句,就晃晃蕩蕩往後排去了,於青忍不住回頭,正撞上婁振業的目光,對方不懷好意的撇嘴一笑,於青心裡莫名打了個突。
爲了避免夜長夢多,她第一時間向同桌鍾珊打聽關於書記公子的有關事宜。
鍾珊雙眼炯炯發光:“戰書記家的公子嘛,上至校長下至普通授課老師都對其愛稱‘小池’,是個沒人敢招惹的主。不過他本人倒沒怎樣,不愛說話也不惹事,平時就是喜歡打籃球。有個發小是宣傳部部長許家洋的兒子許友鬆,都是大院子弟,和咱們小老百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鍾珊說戰池和許友鬆都在初三六班,六班的教室就在二樓東側。
於青私心又打聽了下陳曦,鍾珊說:“陳曦啊,也在六班,他爸是農業局的,長的挺小白臉,討女生喜歡。人也挺老實,相比起來的話,當年還是他姐陳燦更聲名在外。”
於青心裡忍不住一樂,陳燦啊,她大姑子陳燦,上一世就聽聞陳燦當年在中學是個風雲人物,因爲人長的即漂亮又強勢,是朵帶刺的玫瑰。
不過上一世於青嫁給陳曦的時候,陳燦已經結婚生女,對他們小兩口來說頗有長姐的風範,其他的,她身爲弟妹,和陳燦接觸委實不算太多。
現在掐指算算,大陳曦兩歲的陳燦應該正在念高二。
於青把對陳燦的好奇先放去一邊,她今天的要務是要去跟戰池道歉。
她思來想去了兩節課,覺得還是先去慰問下人家比較好,昨天溜了是她不對,也不知那辣椒水殺傷力如何……雖然魏蘭說這種自制的辣椒水就是前勁大,過一宿就沒事了,可她不敢太樂觀。
於青腦補了下戰池對她會是一副怎樣的態度,她對他印象不佳,之前在縣政府的籃球場就見識過,很明顯是個被慣壞的熊孩子,吃不得半點委屈,說不定氣急了還會打她兩下?
不過這事她不對在先,他要打要罵就隨他去吧,只要讓他出了氣,沒後患就行。
畢竟她再世爲人,還想安安穩穩的過。
每天上午十點學校都有個15分鐘的長課間,於青發現今天劉和平沒來上課,不過電話只能等到中午放學才能打。
她理理頭髮,拽拽衣服,趁着長課間的功夫拔腳往二樓六班的教室走,剛行至二樓拐角處,不知從哪裡斜過來一個女生,臉生,於青不認識。
但女生直呼她的名字:“於青,有人找你,在樓後面水池那。”
於青有點摸不着頭腦,不過還是決心去樓後看一眼。
一走到那她就後悔了。
水池邊站了足有六七個女生,是不是在校生於青摸不準,因爲她們都沒穿校服,且爲首的一個燙着鋼絲髮,嘴巴塗的紅紅的,十個指頭也是紅紅的,怎麼看也不像是初中生。
鋼絲髮衝她一樂:“你就是於青?厲害啊,連小池也敢動,你吃熊膽長大的?”
於青盯着對方的臉,心裡想的是:有點眼熟……
說話間幾個女的不動聲色已將於青圍在了中間,看神態都頗不善,看體格也都不錯,於青默默溜了一圈,心裡有了些計較。
她佯裝不懂:“你們是誰,找我有事?”
鋼絲髮好像很不耐煩跟她廢話,虎虎一巴掌唬過來:“別你以爲你是個女的,男的就不好動你,別忘了這地還有姐姐我罩着呢!”
她這一巴掌結結實實落在於青右臉上,力道不小,於青被打的一懵,心口裡小火苗子一下就竄了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當胸一腳就踢了出去。
她這一腳也是拼盡了全力,鋼絲髮措不及防被正中心口窩,要不是有人攔着,鐵定一跤能墩地上!
旁人一看這都招呼上了,頓時一股腦蜂擁而上,於青死死抱住頭蹲去地上,深覺這女人打起人來也是真疼!有人掐她有人推她有人朝她吐口水有人直接拿拳頭砸她,她死死抱緊了胳膊護着自己頭臉,聽見鋼絲髮大叫:“NND,給我掄死她!”
於青愁眉苦臉的想:這都叫什麼事啊!
課間裡陳曦被許友鬆喚了去樓後打涼水,他知道許友鬆這是又在使喚他,心裡不爽,但還是下樓了。
途經小池的位子,小池今天很悶,一直埋頭在桌上,不知是在睡覺還是幹嘛,許友鬆坐在小池前面,擡頭衝他笑眯眯的:“曦啊,辛苦了。”
陳曦心裡膈應,他性子安穩內向,不愛趨炎附勢,其實和他們玩不大到一處。但同是大院子弟,他一直被父親耳提面命要和小池許友鬆他們搞好關係,做到團結友愛。
他私心裡覺得這種所謂的“團結有愛”叫他很不舒服,不過他脾氣軟,只能受着。
只盼着升進高中,萬萬不要再和他們一個班。
他瞧見“夢露”一夥貌似又在羣毆某個倒黴蛋的時候,本想遠遠躲開,可有個女的眼尖,一瞧見是他,立刻叫:“是陳曦!”
夢露果然立刻就住手了,捋了兩把頭髮才朝他轉過身來,圓胖的臉上兩道眉毛畫的又細又黑,甜甜衝他一笑:“原來是你呀陳曦,真巧。”
陳曦剋制住想要掉頭就跑的衝動。
他實在很怵頭這個“夢露”——她是東城技校的大姐大,人長的又高又壯,五官其實生的還不錯,就是臉太圓太胖,化妝也愛化成遠遠超出她年齡的成熟。
別人向來都鬨鬧嬉笑說東城大姐大“夢露”暗戀他,這麼一個打架超厲害牛B哄哄的女的,只有見着他陳曦的時候纔會害羞會臉紅。
陳曦對這種論調向來很恐慌,他還不到16歲,可這個夢露在他眼裡瞧着像是26歲!
她成熟的叫他害怕,她的臉紅害羞在他看來全都是對他的調戲嘲笑。
他使勁嚥了一口唾沫,夢露身邊一個女的捂嘴笑:“露姐,你看,陳曦瞧見你都臉紅了!”
一堆女的皆吃吃笑,夢露於是越發扭捏,鋼絲髮造成了她腦袋龐大的視覺效果,偏偏在這張臉上呈現出一種低眉順目的“溫婉”,她摸摸鬢角,拉拉衣角:“陳……”
一個亂七八糟的人突然拔蘿蔔樣從地上冒出來:“打完了嗎?要是打完了完事了,我就走了。”
於青右臉頂着一個清晰的巴掌印,指印隨着腫脹的臉頰微微隆起,腦袋狀如鳥窩,耳邊一道血印,就這樣出現在陳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