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一走,林小乖有些疲憊地靠在沈遲身上。
“董菲是怎麼回事?她不是一向謹慎識時務嗎?”
是的,董菲雖然做過那麼多惡毒的事,但她給人的感覺一向非常謹慎識時務。也因此,林小乖覺得這人哪怕心裡對他們再恨,形勢擺在那,也不敢做什麼的。
卻不想,她竟然這般膽大妄爲。
“謹慎識時務是一回事,野望卻是另一回事。”沈遲將手中的蘋果去核切成小塊,喂到林小乖嘴裡。
林小乖似懂非懂,嚥下口中的蘋果道:“那平安的事又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那吳雨薇盯上的是何蕭蕭嗎?”
“那是刻意做出的樣子引平安上鉤呢。”沈遲淡淡道:“也是因爲這樣,一開始我纔沒有懷疑什麼。”
頓了頓,他有些慶幸道:“其實也幸虧平安那孩子謹慎,要不就不是背後縫十幾針的問題了。”
他和大哥當初還覺得那孩子冒失,現在想來卻覺得他做得已經非常不錯了,只是想起來總覺得後怕。
“那許梅梅是怎麼回事?精神不正常嗎?”林小乖又想到一件事,開口問道。
她覺得許梅梅前前後後的態度差別太大了,她想着一開始她那樣子,可是非常篤定孩子是沈遲的。
“要是精神不正常就好了。”沈遲嗤笑道:“只能說是自我暗示自己精神不正常罷了。”
“啊?”林小乖不解。
自我暗示?什麼意思?
“自私心理作祟,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機制。”見她還是茫然,沈遲想了想解釋道:“這麼說吧,一般做着有違道德之事的人,很少會真正顯露出心虛的樣子的。打個比方。對父母不孝順的人,對外總能有理直氣壯的理由,或是父母偏心兄弟姐妹,或是父母以前對他們怎麼怎麼不好,或是他們其實對父母很好。這些謊話連外人都能輕易戳穿,但他們自己卻篤信不移。因爲這樣,他們才能活得心安理得。人都是這樣。更願意相信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許梅梅就是這樣自我暗示自己的。事實上能夠讓她‘醒悟’。也是因爲她這種自我暗示時間還不久,要是十年二十年下來,別說親子鑑定。便是當初那幾個混混出現都沒辦法動搖她的想法。”
林小乖瞪大眼睛,她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事。
看她這樣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沈遲忍不住笑道:“這種事其實並不少見,日常生活中就有不少。不過是你沒有在意到罷了。便是我們自己,不有時候也會自欺欺人嗎。不過不像許梅梅那樣誇張罷了。當然,許梅梅這種情況也有些特殊,已經可以算是半隻腳踏入神經病的領域了。”這些他也是問了專家才說的。
不過他沒有說的是,人家心理醫生說了。這種情況若是不及時治療,今後受到刺激後果不堪設想。
許梅梅嫁給周金財之後肯定不會缺少刺激,更何況。她應該也認爲自己的精神是有問題的吧。
他等着看她的下場。
另一邊,姜濤已經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往外傳播。想到自家上司這一年來被流言蜚語纏繞的悲催,他可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而董菲這時候卻是快瘋了——
“你、你……說什麼?”她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劉守義閉了閉眼睛,睜開後決絕道:“我們離婚吧。”
一旁的劉少澤瞪大了眼睛,“爸爸!?”
看了眼兒子,劉守義再次堅定道:“我過兩天把離婚協議書給你,你簽好後我們一起去民政局。”
兒子已經二十八歲了,至今都沒有結婚對象,前段時間董菲還說要安排他相親,他那時候還點頭贊同,但現在卻開始憂慮了,她要是給兒子也找一個她那樣的怎麼辦?
其實離婚的想法,他一早就有過,畢竟他的性子很有幾分眼睛裡揉不了沙子,自己母親就算了,那是斬不斷的血緣關係,但董菲做出那樣令人髮指的事,他是如何也不願意容忍的。可是那時候人們對離婚的態度不像現在這樣寬容,他也要考慮兒子的感受,心裡煎熬了一段時間到底決定維持這場婚姻。
他想着兩人即便夫妻感情保不住,爲了兒子,兩人也能搭夥過日子。可是那是他以爲她不會再興風作浪!
想到沈遲電話裡說的話,劉守義整個人都氣得有些發抖,不管是平安還是糯糯都是他們看着長大的,她怎麼能、怎麼能……人命在她眼裡就一點份量都沒有嗎?
還有梅梅,他雖然對她所做的事感到不滿鄙夷,但那個孩子原本的性格也算討喜。她對沈遲起那種心思是不對,但董菲這個當姨母的怎麼能夠不點不勸不說,還爲了自己的私心推波助瀾,眼睜睜看着對方跳進火坑?
他忍不住懷疑,這樣的董菲,平時看着她對兒子掏心掏肺,但等到真正危及到自己的時候,她是不是也能這般毫不猶豫地把兒子推出去做犧牲品?
劉守義細思恐極,更下定了和董菲離婚的決心。
——他其實想偏了,董菲即便可以利用犧牲人,也絕不會犧牲自己兒子。對一個母親來說,什麼都不會比她的兒子重要。
可惜劉守義不明白女人的心理,董菲也不知道他竟然有這種想法。因此不論董菲怎麼哀求,劉守義都不願意改變主意。
劉少澤嘆了口氣,媽媽做的事情爸爸並沒有瞞着他,也是因此,他連勸說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別開臉不去看滿臉淚水的媽媽,轉身去了奶奶的房間。
“龍龍來啦。”看到孫子,原本正發呆的劉玉芝臉上頓時露出了微笑。
劉少澤細細打量着躺在牀上的奶奶,這些年,奶奶老了很多,原本因爲保養有加面容看着才四十出頭,如今臉上卻是溝壑縱橫,消瘦得看不到什麼肉,眼睛下面是厚厚的眼袋,黑眼圈濃重得讓人心驚。
是啊,成日地睡不着覺,這人又怎麼精神得起來。
那些曾經巴結奶奶的舊部慘死的慘死,落敗的落敗,奶奶漸漸地也明白小叔不會拿她怎樣了,只這睡不着覺的毛病卻好不了了。而且她心裡那根筋鬆下來,整個人反而愈發沒精氣,只能整日躺在牀上。
“奶奶。”韓少則坐到牀邊,伸手握住她枯瘦的手。
“龍龍今天工作怎麼樣,還習慣新的崗位嗎?”劉玉芝慈愛地問道。
“都挺好,新同事很好相處,上司也很關照我。”
“那就好,我讓你媽買了雞翅,等會給你做你愛吃的可樂雞翅。還買了牛肉,你想吃土豆牛肉還是牛肉羹?”
“做牛肉羹吧,奶奶也能喝一些。”
“哎,我大孫子就是孝順。”
陪奶奶說了半天話,直到她沒了精神開始犯困,劉少澤才離開。
在他開始工作後,爸爸就將當年的事毫無隱瞞地告訴了他。他知道,奶奶和媽媽都不是好人,但她們對自己卻是掏心掏肺,他不是正直無私的爸爸,儘管沒辦法贊同她們,但他也無法去指責她們。
他想,就這樣吧,爸爸媽媽離婚了,他們各自也能輕鬆一些。至於媽媽,無論如何都有他贍養。
不論董菲如何非暴力不合作,但劉守義已經下定了決心,又怎麼會輕易改變?
沒幾天,兩人的離婚證就已經辦了下來。
董菲以爲最悲慘也不過如此了,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龍曉蘭,“大嫂,你說什麼?”
“你以後不要再過來了,我們不想再被你拖累。”龍曉蘭看着小姑子的表情帶着隱隱的恨意。
“這是什麼話?大哥呢?你讓大哥來見我。這些話是不是你擅自主張說的?”董菲激動道。
“你大哥不想見你。”
“我不相信,你讓開,我知道大哥一定在裡面。”董菲伸手去推龍曉蘭。
龍曉蘭被她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頓時怒了,“董菲,你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你知不知道,就這幾天的事,方達集團的產業已經縮水了三分之一,這種情況還在持續。你以爲這些是誰害得?”
“你說什麼?”董菲呆了。
“你知不知道,人家沈遲已經發話不會放過我們董家了。就這人家還沒有動手呢,動手的都是那些想要討好巴結他的人。我的悅悅在程家也不好過,若不是因爲生了個兒子,她婆婆怕是早就讓她和女婿離婚了。都到這種地步了,董菲你還要怎樣?”龍曉蘭憤恨道。
“怎麼會這樣……”董菲說出這話不僅僅因爲龍曉蘭說的那些,還因爲她們動靜這麼大,大哥卻始終沒有出來。
她知道他肯定在家的。
可他不願意出來見她。
可見自己已經被孃家放棄了……
她紅着眼眶,轉身離開了董家。
連董家的企業都受到這樣的重創,那自己的那些嫁妝……她匆匆聯繫了自己的人,得知她嫁妝中的幾家生意最好的店在前幾天中已經紛紛關門了,如今正在接受工商部門的審查,預計是沒有重新開門的那一天了。
她愣愣地把手機收好,怎麼會這樣?她這麼多年機關算盡是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