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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夏多就被外屋叮了咣啷的聲音給吵醒了,揉着眼睛出去一看,夏灣和商清華正在廚房裡忙碌,看着是要做早飯的架勢,但弄出了硝煙瀰漫的效果。
商清華被煙從廚房嗆了出來,扶着牆一通咳嗽,衝夏多打招呼:“醒了?昨晚上酒沒少喝,頭疼不疼?”
夏多搖搖頭:“這是要幹嘛?”
夏灣也堅持不住了,出來關上廚房的門,直抹眼淚,“差點薰瞎。商清華你個害人精!”
商清華不服氣:“是你說糖炒栗子很簡單的,結果鍋都快被你燒漏了!”
“那還不是因爲你非嚷嚷要吃糖炒栗子?大清早的我上哪兒給你買去?伺候爺還伺候出毛病來了。”
“我謝謝你啊!要不是你從凌晨三點就不睡了,非折騰得我也不能睡,我會突然想吃栗子嗎?”
“我喝多了酒就醒得早,想睡也睡不着,你明明知道,昨晚上還一個勁灌我。”
夏多看了一會兒熱鬧,心情頗好地去洗漱了。
洗手間裡,夏多對着鏡子刮鬍子,他現在鬍子還不多,長得也不快,四五天刮一次就行。饒是如此也挺讓墨北羨慕了,墨北就連腿上的汗毛都幾乎沒有,而他還一直很想試試絡腮鬍子的造型呢!
對絡腮鬍子的問題夏多和墨北曾經認真地討論過,爲了達到論證的目的,夏多用馬克筆在照片上的墨北臉部塗了一圈黑,結果笑得一頭栽到了牀底下。這事讓墨北很怨念,後來倒是不念叨絡腮鬍子了,他開始對着施瓦辛格的肌肉流口水,非覺得自己要是練成了健美先生一定會很帥。
夏多對此不發表意見,反正以墨北的身體素質和懶惰程度,再練也練不出施瓦辛格那麼誇張的造型,他絲毫不用擔心以後自己要抱着個終結者睡覺。
這個時間,不知道親愛的北北是還在溫暖的被窩裡沉睡,還是已經出去晨跑了呢?
用水洗掉臉上的剃鬚泡,夏多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眼神微微暗沉了一下——如果是在家裡,自己應該是用新生的鬍渣在北北水豆腐一樣嫩乎乎的小臉上狠狠蹂躪了一番,然後被他連踢帶踹地趕去刮鬍子吧?
真是想一想都心情很好。
嗯,某個部位也跟着興致昂揚起來了呢!
夏多對着鏡子裡的自己做了個鬼臉,北北,我快回家了,等我。……洗乾淨了在牀上等我喲!
夏灣吭哧吭哧地清理廚房,商清華被攆出去買早點,夏多洗漱完就過來幫哥哥的忙。見夏多做起家務活來很是利落,夏灣微微有些心酸:“在姑姑家你也得做家務?”
夏多莫名其妙:“爺爺不是從小就教咱們得自立嘛,咱家哪個孩子不會幹家務?哥,你別總覺得我到了姑姑家就是小白菜、地裡黃……”
“呸!爸媽都活得好着呢,去你的小白菜!”夏灣對弟弟的口沒遮攔很是無奈,隨手把鍋擺到地上,“刷不出來了,扔了吧。”
商清華剛拎着熱氣騰騰的早點進門,就又被夏灣給攆出去扔垃圾了。
夏多笑了起來,直笑得夏灣莫名其妙。夏多真不忍心告訴大哥,他和商清華在一塊的相處模式還真是像情侶多過於像兄弟。
三個人洗了手坐下來吃早點,商清華狼吞虎嚥:“昨晚上在酒吧我就沒吃什麼東西,光灌了一肚子酒,幾泡尿就出去了,現在肚子裡唱空城計。”
夏灣不屑地說:“我說喝幾杯就走,正好去吃頓夜宵,你死乞白賴地非要勾搭人老闆娘,拽都拽不走。以後別跟我一塊出門,丟不起那個人。”
“嫉妒吧,處男!”商清華接住夏灣丟過來的茶葉蛋,對夏多說:“小多,你的星圖電子現在越做越大了,不論是技術方面的還是管理層面的知識都需要補充,你有沒有想過出國留學進修一下?”
夏多看了夏灣一眼,夏灣低頭剝蛋殼。夏多說:“想過。”
夏灣猛地一擡頭,眼睛一亮。商清華臉上也有喜色。
夏多說:“不過不是現在。”
夏灣有點急切地說:“爲什麼?你下半年大三了,可以用交換生的名義出去,這方面的事清華就能辦了。或者先辦理休學,哪怕是直接到國外大學再考個文憑也挺好的,將來要是還想要雲邊工大的文憑,就等回來再接着上兩年學。要是你擔心公司的事,不是還有談霖在嗎?至於安保公司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盯着,人手擺不開,就讓清華從我們公司裡調些熟手過去幫忙。”
這纔是兩個哥哥凌晨三點多就睡不着覺的主因吧。
讓自己去留學當然是一片好意,客觀來說的確也會對公司的發展有益,不過昨天之前他們還沒有這種想法,怎麼今天突然就起了這種念頭呢?夏多思索着。
見夏多不說話,夏灣向商清華使了個眼色。
商清華說:“你這幾年自己做企業,想必也意識到了,我們因爲消息渠道比一般人靈通,能接觸到的資源也多,在經營貿易方面的眼光也能比一般人高明些,但是這些放到國際上就不值一提了。很多信息我們自以爲已經很先進了,可是在國外可能都已經是幾年前人家嚼剩的渣子。你也不是那種小打小鬧賺點錢就滿足了的人,要想把事業做大做強,最好還是能出去看看,拓展思想的維度和深度,而這些如果僅僅待在國內,是會受到很多侷限的。不瞞你說,我也有計劃想出去做個短期的學習,不然以後就要被你們這些後浪給拍死在沙灘上啦。”
夏多笑了笑,說:“華哥又拿我開玩笑了,我做的那些哪能跟你們比,你倆開第一家公司的時候,我還什麼都不懂呢。”
因爲知道兩位哥哥的話是金玉良言,初心都是爲了自己好,所以夏多回答得很慎重。
“華哥說的這些我想過,其實我之所以一直在抓緊修學分,想早些拿畢業證,也是爲了能擠出時間來出去看一看。不過現在還不是合適的時機。一方面是公司的事,年前我們入股萬燕,準備年後就開始第一波銷售,接下來還有後續的研發等等工作。本身Vcd機的技術很容易仿造,等銷售開始後,想必也會有不少企業不顧及我們已經拿到專利的事實而進行仿冒,到時候還有仗要打。單是這一塊我就不可能走得開。”
夏灣和商清華對望一眼,由於種種原因,國內的市場往往被盜版佔去大半江山,即使有夏家做靠山,夏多也不可能杜絕這種事的發生。
“此外,星圖電子的產品從一開始就定位在高中端,這就要求我們有更高更新的技術支持。光是在這方面的投入就佔去了現在公司利潤的大部分,但這還需要一個積累的過程,技術的研發也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我想多引進一些這方面的人才,特別是那些在國外留學或工作過的精英,公司可以給他們最優厚的待遇。不過,老實說,和其他大集團公司比起來,星圖的條件也不見得真能吸引到多少人才。哥,華哥,你們要是有人選可別忘了給我推薦一下。”
夏灣下意識地點頭:“當然。不過我和清華一直是做貿易爲主,技術方面的一時間還真想不到什麼人。等我們再打聽一下,看看有什麼人能挖過來。”
“謝謝哥。”夏多感激地一笑,夏灣心中一暖。
商清華暗暗搖頭,難怪有些話夏灣要讓自己來說,敢情這個弟控輕而易舉就能被弟弟給牽引走注意力,這會兒功夫就忘了問題的焦點在哪裡了。
無奈,商清華還是得把話題再引回來:“小多,其實你現在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雲邊,星圖電子的工作你基本上都是電話遙控。如果你去了國外,以現在的通訊的便利,你依然可以電話遙控,真有什麼需要你親臨現場解決的事,坐飛機回來也很方便。”
“對,是這樣。”夏灣連忙贊同。
夏多暗暗嘆了口氣,說:“我暫時不想出國的另一個原因,我想你們也都猜到了。”
夏灣臉色頓時一沉:“小多,你別怪哥說話不客氣,這找女……找伴侶不光是看長相看才華,還得看這個人到底能不能支持、配合你個人的發展。如果他這樣拖你後腿,那遲早你倆的分歧會越來越大。”
他差點就要把“長痛不如短痛,早分手早超生”這樣的話給說出口了。
夏多先是開了個玩笑:“哥,我又不是豬,還分前後腿。”看着夏灣臉色微緩,這才接着說道:“事實上我沒和北北商量過出國的事,如果說了,我相信他不會阻止我的。這不僅是因爲他不是那種會拖我,嗯,後腿的人,也是因爲在我倆的感情中,真正害怕失去、害怕改變的人,是我。”
商清華和夏灣都吃了一驚。
夏多垂下眼簾,一副落寞憂傷的樣子:“哥,華哥,你們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北北的時候他才八歲,從那時候起我就很喜歡他。當時還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戀,也不知道對他的感情和佔有慾意味着什麼,我只知道想要對他好,想天天看到他。我追了他那麼多年,才讓他接受我,我真的覺得世上再沒有比這更讓我幸福的事了。事業不是人生的全部,愛情也不是,孰輕孰重我說不好,但是我明白一件事,事業如果毀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有勇氣東山再起。可如果失去了北北,我就再也感受不到幸福的滋味了。”
商清華忍不住說:“你太天真了!初戀的時候誰都這麼想,可你看世上有幾個人真就能跟初戀從一而終的?難道那些跟初戀分開的人,都是沒有真的愛過?難道他們分手以後,就都再也找不到真正的愛情,再也沒有幸福了嗎?你才十九歲,誰也不知道你將來會再遇到什麼樣的人,也許幾年之後你就對他沒感覺了。”
夏多的笑容充滿苦澀:“華哥,你說的有道理,當初,北北就用類似的理由拒絕過我。但我想你也該承認在普遍規律中總有特殊情況存在,對嗎?是,將來的事我們誰都無法預料,你說的情況也有可能發生,但是我不能爲了這種可能性就親手毀掉現在。況且,如果我和北北分手,你們能確保我以後的人生中一定可以再找到一份和現在一樣真摯熱烈的愛情嗎?你們能保證我一定會幸福嗎?如果我的人生因爲這份遺憾,從此蒼白無味,你們要怎麼做才能賠給我?”
商清華張口結舌,這種保證誰敢下?他又不是神!
“哥,我記得暑假的時候,你還跟我說對我倆的事不贊成但也不反對,要順其自然。爲什麼現在突然又改變主意?”夏多突然向夏灣拋出問題。
被弟弟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夏灣不由心虛,“沒、沒改變主意啊,我們這不是在說留學的事嘛。話趕話說到這兒了,呵呵。”
夏多根本不由得他迴避:“你和華哥突然建議我出國,固然是爲了我的前途,但也是覺得我和北北會因爲距離而自然而然地分手吧?”
夏灣把拿在手裡半天都已經涼了的茶葉蛋塞進嘴裡,差點把自己噎死。商清華看不下去地把裝豆漿的杯子遞給他,伸手拍着他的背幫他順氣,說:“小多,你哥也是爲了你好。”
夏多的微笑裡多了一絲連自己都沒覺察到的諷刺,涼涼地說:“華哥,我明白你們對我的關心。但是,飛鳥認爲在天空翱翔是好的,於是就帶着魚一起飛,可是魚離開了水卻是會死的。”
商清華啞口無言,心裡也不禁有些惱火,賭氣說:“敢情我們說了這麼多,你就覺得我們是想害你。”
夏多淡淡地說:“華哥是想理智地談這件事,還是打算帶着情緒罵我一頓?”
商清華氣道:“還理智地談?開口就是一輩子,閉口就是要死要活,一扯到墨北你就比誰情緒都大!”
夏多情不自禁地一笑:“華哥,原諒一個戀愛中的傻瓜吧。”
一句話說得商清華沒了脾氣,想了想,噗哧一聲也笑了,感慨地說:“我也算是看着你從小長大的了,這麼多年沒跟你發過火,今天也算是得了個新鮮!”又對夏灣說:“咱弟弟主意太正,我是說不服他。”
夏灣苦笑,被夏多這一番理智分析又加悲情表演弄下來,他本來的想法也動搖了。無論如何,他希望夏多能快快樂樂的,如果和墨北分手真的會讓夏多痛苦萬分,他會內疚的。但是,他還不死心地想再爭取一下。
“小多,你剛纔的例子舉得不對。如果一個人胖得已經影響了健康,但又不想減肥,看到好吃的還是一個勁狂吃海塞,那不許他暴飲暴食、強迫他去運動,和因爲不忍心看到他難過,就縱容他繼續肥胖下去,哪種纔是真的對他好呢?”
夏多沒接這個話題,問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在酒吧,羅驛跟你們說過什麼?”
商清華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夏多嘴角的笑意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