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衛紹霆夫妻長時間在外未歸,蘇氏又是侯府的主子,她手下那些管事難免起了幾分心思。貪墨銀兩就不說了。陽奉陰違的也不在少數。
衛總管要處置這些刁奴,蘇氏卻出手攔住。即便衛總管是衛家老僕,手中也有些權利,但畢竟也是下人,最終只能讓步。這讓那些下人更是猖狂,他們似乎又看到蘇氏起復的希望。倒是有少數聰明人,依然低調行事,並沒因此而得以忘行。
董婉喻回來之後,吳媽媽和張媽媽將府裡的情況據實以告。董婉喻要着手整頓侯府,忙碌起來。衛紹霆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夫妻二人回來之後,也沒片刻休息。
蘇氏得知董婉喻回來,倒是沒有多大反應。只是第二日董婉喻去給她請安時,將董婉喻訓斥了一番。
“董氏,你這侯府夫人可做得真輕審。你看看誰家夫人如你一般,經常不着家。也不知道侯爺是怎麼想的,竟然放任你如此。”老夫人臉色冰冷,就只差沒說董婉喻不守婦道。
“老夫人教訓得是。”董婉喻安靜聽着也不反駁,她這兩次雖是逼不得已,但卻是離家時間太長。放眼京城中這些高門貴婦,確實沒這先例。若不是侯爺知道其中緣由,而且與她感情甚好,估計蘇氏會讓侯爺直接休妻吧?
“若是還有下次,這家你也不用管了,連家都不着的人,談什麼管家。”蘇氏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我知道了,這家沒個管家夫人在,的確容易亂。這纔沒幾天,什麼人都出來了。那些刁奴也確實可惡,主子不在就嘚瑟起來了,我這想着好好治治他們。不然這侯府遲早要被他們搬空了。”董婉喻見蘇氏沒完沒了,不陰不陽地說道。
“這家是你管,你要如何我不想知道。只是侯府子嗣事關重大,你那肚子卻一直沒個音訊,我已經叫人挑了兩個俊秀知禮。清白人家的姑娘給侯爺做姨娘。到時候也好有人,幫襯着你一些。”蘇氏也沒生氣,眼底閃過不懷好意的光芒。
董婉喻心中雖是怒火中燒,但面上還是笑得春風和煦。“老夫人如此做也無可厚非,只是也不知侯爺喜歡什麼樣,找來若是侯爺不喜歡,那不是耽誤了人家姑娘,不若老夫人問問侯爺。直接按他的喜好,給他來,也不會白瞎了老夫人一番苦心。”
“男人嘛,無非就是喜歡溫柔有禮的女子。況且我是這個家的長輩,給自己兒子找個小妾,這點主意還是能拿的。”蘇氏道。
“這男人喜歡什麼樣的兒媳可不知道。兒媳連侯爺喜歡什麼樣的都不清楚,不然如今也不會還要勞煩如此見多識廣的老夫人給侯爺選姨娘了。”董婉喻說完掩嘴而笑,眼底滿是譏諷之意。
“既然如此,這事就這樣定下來了,我會選個吉日,將人擡進來。”老夫人豈會聽不出董婉喻的話外之音。
“是。”董婉喻捏緊衣袖。
從蘇氏那裡出來,吳媽媽有些擔憂地看着陰沉着臉的董婉喻,開口勸道:“夫人,您也別太難過,這後宅大院,姨娘侍妾都是難免的。”
“我知道,只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庶子先出生。”董婉喻眼神陰鬱,若是衛紹霆像她爹一樣,那她就別怪她不客氣了。趁現在她陷的不算深,還有機會抽手。
雖然是如此,董婉喻只要一想到即將進門的姨娘,若是真爬上的衛紹霆的牀,她心底怕是也無法接受。那隻會讓她想起前世的董詩雅,讓她覺得噁心。
回到京城第二日,花雲初就寫了狀紙,帶着花氏的嫁妝單子,還有那下手害花氏的僕婦一起去了京衛府。花雲初以孃家人的身份,將董家告上府衙,這消息很快就在京城傳遍了。
董家娶平妻不說,現在還謀財害命。這可是京城又一大消息,街頭巷尾爭相轉告,完全不用人推動。
王大人接到狀紙之前,就接到了侯府的帖子,衛紹霆親自招呼,讓他秉公處理。侯府御賜之物丟失的案子,他如今都沒查出幕後人,之後更是牽扯了幾條人命。
但是侯爺卻沒爲難他,只是讓他盡力而爲,一日沒抓到人,一日不能放棄。也未到皇上那告他,甚至還幫他說好話。王大人對侯爺自然是感激不已,而且如今他的要求也沒爲難他,只是要他秉公處理。
看樣子侯爺確實如同傳聞中所言,對夫人寵愛有加。王大人接了花雲初的狀紙,當堂宣佈,兩日之後開堂審理。
董家接到京衛府的傳話,頓時就熱鬧了,就連深居簡出的董家老太爺也不得不出面。他們也是此時才知道,花氏已經回到京城。之前老夫人買通刺客,準備半路行刺花氏,誰知花氏竟然是與衛紹霆一起回京,有軍隊保護,刺客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
“老二,這是你二房的事,說說你有什麼想法?”董家老太爺說着,看向憤怒慌亂的董君煜。
“老太爺,不若我們反過來告她不守婦道。”董君煜如今恨死花氏了,花氏這是要他名聲盡毀啊。想到他以後出門都要被人指指點點,董君煜心中的恨意更濃。像他這種人典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這一關估計不好過,你們也準備準備,那些東西搞不好,還得還回去。”太夫人如此說着,眼底卻陰沉一片。對於董君煜辦法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
“太夫人,我們哪來那麼多東西還給花氏。”安幽雪叫苦道,心裡卻是暗罵董家沒用,吃到口裡的肉,哪有吐出去的道理。
“是嗎?那你先理理,如今都有些什麼。”太夫人冰冷的眼神掃過安幽雪,似乎要將她看穿。
“我知道了。”安幽雪被她看得心裡直髮寒,吶吶應下。她沒有孃家人撐腰,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婆家,所以在太夫人面前沒什麼底氣。
這邊董家兩老與二房商議,三房那邊馮氏正幸災樂禍,心中不禁慶幸,當初自己沒有插手。就算董家將人家的嫁妝吞下去又如何,她可是一分好處也沒得到。
以後這家誰繼承還不知道,就算入了公,到時候誰知他們三房能分到多少?不過現在好了,花氏的家人直接告了官,如今看他們如何收場。
這次之事過後,二房以後在董家都擡不起頭來了,而且以後繼承董家也是沒了希望。如今他們三房的對手,就只剩下大房。只是大房出了畢氏和董珊那樣的事,名聲也不算好。
如今她管着家,三老爺也沒犯什麼錯,女兒也是嫁入王府,怎麼看都是他們這一房機會較大。只是她忘了,三房沒有嫡子,這是個硬傷。
反而是大房,自從畢氏死了之後,他們這一房就沉寂下來了。
這夜,花家進了刺客,只是這次被刺殺的不是董澤言,而是花氏。花氏也沒想到會有人刺殺自己,幸好有沈妍在,不然她只怕已經被人下了毒手。
蕭俊宏就住花氏隔壁院子,聽到這邊有異動,連忙起身就過來了。那幾個刺客如何是他的對手,沒幾下就被盛怒的蕭俊宏掐着脖子,扭斷頸骨。
看到花氏被沈妍保護得好好的,沒有受到絲毫損傷,他讚許地看了沈妍一眼。沈妍頓時興奮不已,更是決定以後要寸步不離保護夫人。
蕭俊宏一時氣憤,在花雲若面前殺了人,不禁擔憂花雲若會害怕他。於是小心翼翼向花雲若看去,見她有些呆愣,頓時如墜冰窖。
他此時連滅了董家滿門的心都有了,若是花雲若從此躲着他,他一定讓董家雞犬不留。其實蕭俊宏的內裡,早已不如小時候純粹,早就變得漆黑一片。
只有在花氏面前,他纔是那個小時候的蕭俊宏。而其他時候的他心狠手辣,甚至罔顧人命。江湖就是這樣,弱肉強食,大家都是刀口上舔血,你不夠狠,不夠強大,死的就是你。
“雲若,你沒事吧?是不是我嚇到你了。”蕭俊宏試探地問道。
“沒有,蕭大哥謝謝你。”花雲若回神,她沒想到,一向和藹的蕭大哥會有這樣狠辣的一面。
“你會不會覺得——我下手太狠?”蕭俊宏猶豫問道,緊張地看着花雲若,就擔心她露出懼怕厭惡的神情。
“蕭大哥,你也是爲了救我。而且這麼多年,我也明白了一個人若是對誰都善良只會被人欺負。我們的善心仁慈用來對身邊之人就好,至於那些想要傷害身邊親人的敵人,根本不用手下留情。”花氏說着,溫婉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狠厲的神色。
“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之前我和花大哥還擔心你心慈手軟,反受其害。”蕭俊宏發現,花雲若已經不是當年的小丫頭,性子也變了很多。不過這種轉變,他並不討厭,反而十分欣賞她現在恩怨分明的性格。
知道這些刺客完全是衝着花氏來的,蕭俊宏首先想到的就是董家,於是命人將那些刺客屍體悄悄掛到董家門頭上。花雲初知道後,悄悄給他豎了個拇指,不過這兩人都十分有默契的瞞着花雲若。
第二日董家門房打開大門,眼前十幾只腳懸空搖晃,他揉揉眼面前依然是十幾只腳,他膽戰心驚地擡眼看去。只見七具面容發青的屍體,掛在門頭,頓時被嚇得慘叫一聲,三魂七魄都離了竅。
董府內的管事聽到這聲慘叫,慌慌張張帶人前來查看,結果也被嚇了一跳。氣急敗壞罵道:“這是誰幹的,真是缺德冒煙了。”
馮氏身爲管家夫人,也差點被嚇暈,急忙讓人去報官。最後還是大老爺出面,處理此事。很快來了一隊官差,問了問情況,將這些屍體搬去義莊。巨溝何才。
太夫人聽聞,眼皮都沒擡一下,只是撥弄佛珠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看來多日不見,花氏能力漸長啊,如今再加上個花雲初,這事越來越難辦。
董君煜自接到官府的通知,這兩日是坐立不安。看着安幽雪滿臉幽怨地將東西一件件裝箱,他的心也是再滴血。他不想對簿公堂,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花家人不上告。想來想去沒什麼好辦法,於是他找人打聽花氏的下落,親自找上門來。
門房見是董君煜,並沒有讓他進門,而是讓人去告訴花雲初。花雲初聽聞,也沒告訴花氏,直接出來見了董君煜。他倒是要看看,這董君煜唱得是哪出,是不是刺殺暗害不起作用了,上門來用苦肉計來了?
“你來做什麼?”花雲初站在門口,冷冷看着他對面一副小白臉模樣的董君煜。
“大哥,我找雲若有點事。”董君煜臉上帶着乾笑,被花雲初看得有些不自在。
“哼,真沒看出來你臉皮有夠厚的,還有顏面找上門來。我倒是想問問你,你還是不是男人,窺視女人的嫁妝不說,還謀財害命。”花雲初是一定也不跟他客氣。
“大哥,我和雲若之間只是有一點小誤會,我們說開就好,何必大動干戈。況且我與雲若都是夫妻,實在沒必要因爲一點小誤會鬧成這樣。”董君煜輕描淡寫地說,拒不承認自己做的事。
“誰是你大哥,你少在這套近乎,是不是誤會你心裡清楚。我們與你沒什麼好說的,一切公堂上見分曉。”花雲初顯然是低估了董君煜的無恥程度,被他氣得不輕。
“哼,那我還想問問花家是如何教導女兒的,花氏有家不回,多日不歸家不說,如今還住在外面,誰知道是不是與人有了苟且。”董君煜見花雲初的態度沒有合談的餘地,拉了拉衣服,轉而開始威脅。
“董家人是不是都是這樣無恥,不論你怎麼說,我妹妹都不會回董家去的。你們董家就如同吃人不吐骨頭的虎狼窩,我妹妹回去豈還有命在。來人將這無賴給我攆走,別髒了我花家的門庭。”董君煜再次刷新了花雲初的認知,花雲初被他給氣笑了。
花雲初一聲吩咐,從門內出來幾個擡着棍棒的下人,掄起棍子直接往董君煜和他小廝身上招呼。
“花雲初你蠻不講理,就與你那不守婦道,不慈不孝的妹妹一樣。”董君煜一邊躲閃那些棍棒,一面喊道。
“你們沒吃飯啊,給我用力打。”花雲初此時恨不得將人打死算了。
蕭俊宏聽到門外似乎有人鬧事,仔細聽了聽,算是見識了一番雲若夫君的無恥。真不知雲若這些年來是怎麼過的?蕭俊宏心中對花雲若又多了兩分憐惜。
蕭俊宏喚來一名屬下,悄悄吩咐幾句,那人領命前去安排。
董君煜被狠狠打了幾下,不敢繼續在花家外面叫囂,只能帶着小廝滿臉憤恨地回董家。只是他剛走到家門口,準備進去,就被人給拖住了。
“哎呀董二爺,你怎麼這麼多天沒到我們煙翠閣來了,我們柳煙可是想念您的緊。您不是說了,拿到花氏的嫁妝就給她贖身,如今她可是天天盼着您哪。”
拖住董君煜的是一個徐娘半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她一臉清熱地拉着董君煜,似乎與他很熟的樣子。這時有人圍上來看熱鬧,有人認出她是京城有名的煙翠閣老鴇。
“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董君煜莫名其妙地看着這女人,想要甩脫她,她卻如同水蛭一樣黏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