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從花圃回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過,雲聽雨正盤坐在沙發上拿着素描本畫設計圖,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過去看到一臉疲憊的父親,立刻把手裡的東西往邊上一放,趿着拖鞋走過去。
“爸,你怎麼了?怎麼看起來很累的樣子,花圃很忙嗎?”雲聽雨取下父親肩上的挎包掛在一邊,去廚房倒了杯溫水出來,看到父親精疲力盡的樣子,聽雨很心疼。
雲海沒有回答,搖搖頭,任雲聽雨扶着自己癱倒在沙發上,在醫院守了整晚,他真的累壞了。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不然老爸怎麼看起來這麼累,好像剛打了一仗。
雲海把頭放在沙發上,閉着眼睛,許久才說,“小鵬昨天從陽臺上摔下去,右腿骨折,你蘇阿姨擔心,我陪了她一晚。”眼睛忽然睜開,雲海微微坐起來一點,“對不起,你蘇阿姨嚇得手足無措,我不放心她一個人,所以就忘了給你打電話,你沒等爸爸吧?”
怎麼沒等?等到凌晨…,以爲父親是在花圃,打電話去花圃沒人接,還以爲是在外面沒聽到,原來這纔是父親沒回家的原因。微微笑了笑,竟五味雜陳,雲聽雨點點頭,“小鵬怎麼樣?沒事了吧?”過去拿了拖鞋過來給父親換上。
雲海依舊閉着眼睛,“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不過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哦,那就好。”雲聽雨說,“爸,你還沒吃飯吧?你先休息下,我給你留了飯菜,你等一下我進去把飯菜給你熱一下。”
雲海捏了捏眉心,坐起來,拉住雲聽雨,把手裡的水杯放到茶几上“爸爸自己去做好了。你蘇阿姨現在還在醫院守着小鵬,我看看家裡還有什麼,一會兒帶去醫院。”
雲聽雨很難過,很心疼,“爸,你休息吧,我去做。冰箱裡昨天剛買了一隻雞,我用高壓鍋燉好,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去醫院看小鵬。”
雲海點點頭,倒在沙發上,可能真的是太累太困了,閉上眼睛沒多久便聽到他的呼吸變得沉穩。雲聽雨把電風扇打開,擔心這樣吹會感冒,於是去房間裡拿了一張薄毯出來。
雲海醒來已經是四點,雲聽雨在另一個沙發上畫設計圖,看到父親醒了,連忙去廚房把一直溫着的飯菜端出來,等父親吃完,聽雨把碗筷洗好,把燉好的雞湯用保溫桶裝好。
“爸,你去衝個涼換下衣服,我們就去醫院吧。”雲聽雨拎着保溫桶過來放在茶几上說。
雲海拉着衣服聞了聞,果然一股汗臭味,說,“好。”撐着沙發站起來往房間裡去。
看着父親疲憊的身影,雲聽雨自顧地搖搖頭,不知不覺間沉沉地嘆息了一下。
一路無語,父女倆騎着腳踏車很快到了醫院,跟着父親去了病房,蘇梅正坐在病牀前低着頭削着手裡的蘋果,林鵬則安靜地躺在病牀上,眼睛卻是望着窗外的。
聽到聲音,蘇梅才擡起頭,看到已經站在病房裡的人,手忙腳亂地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櫃子上,站起來,“不是說不要來了嗎?昨晚待了一夜,你該好好休息纔是。聽雨,你也來了?”後面一句話蘇梅是看着雲聽雨說的。
雲聽雨笑着點點頭,走到牀邊櫃子前,把保溫桶擰開,把雞湯倒出來兩碗,把其中一碗遞到蘇梅面前,“是爸爸讓我燉的雞湯,蘇阿姨你吃點吧。”這個沉靜的女人,一夜間似乎蒼老了不少。
蘇梅沒接雞湯,倒是被雲海接了過去,然後走到蘇梅跟前,放在她手裡,“吃吧,你要照顧小鵬,要是身體弄垮了還怎麼照顧小鵬?”怪慎的聲音裡是滿滿的溫柔。
“小鵬還記得我是誰嗎?”雲聽雨端着另外一晚雞湯坐到病牀前,笑着問。
林鵬看着雲聽雨。咧着嘴笑了,甜甜的叫了聲,“聽雨姐姐。”林鵬吐字很慢。
“真聰明”雲聽雨摸摸林鵬的頭,林鵬的頭頭髮很軟很厚,“小鵬一定餓了吧,姐姐餵你吃雞湯好不好?”
“好。”
找藉口離開醫院,雲聽雨沉默地推着車子往前走,腦子裡迴盪的依舊是父親看蘇梅時的眼神,那是她很久沒見過的,這樣的溫柔是隻屬於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這樣的溫柔似乎在母親離開後就再不曾出現過。
原本雲聽雨還希望父親對蘇梅的感情只是同情或是憐憫,但是照現在看來,父親對蘇梅感情是真正的愛。低着頭笑了下,心情複雜極了。
她不反對父親再婚,只要父親倖福她怎麼樣都可以。她也不擔心父親會單身一輩子,像父親這麼優秀的男人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可惜父親偏偏選了眼前這個“一無是處的”的女人,或許父親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女人,但是聽雨卻不知道這段感情帶給父親的將會是什麼……
時間還早,不想回家,雲聽雨很清楚這時候回家不管自己做什麼都是靜不下來的,不想一個人在街上閒逛,又不想去茶館,她現在實在沒心情跟何老爺子拌嘴,站在路口好一會兒,才決定去新房看看。
還在走廊上就聽到從房間裡傳來嘈雜的聲音,房門是開着的,雲聽雨走進房間時裡面的工人只是擡頭笑了下便繼續埋頭幹自己手裡的活,這纔是男人嘛,不會盯着她看。其實聽雨不知道,那些人很想盯着她看,有美女不看的是傻子,可是,擔心盯着看會被立刻炒魷魚,就不明目張膽了。
“大家辛苦了,我買了點水,大家休息下喝點水吧。”雲聽雨說着,把手裡的袋子放到一個矮木箱子上。
工人們立刻放下手裡的活,過來,邊拿着飲料擰邊跟雲聽雨說謝謝。
“米老師今天沒來嗎?”雲聽雨走到一個正準備貼牆紙的工人跟前問道,把手裡的水遞到男孩面前。
那工人也就十七八歲,從雲聽雨進來他眼角的餘光就沒離開過,看到聽雨朝自己走來,一顆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等聽雨的話音剛落,男孩一愣,手裡的壁紙瞬即落到地上。
雲聽雨輕搖着頭,彎下腰去撿壁紙,自己的手剛觸摸到壁紙,另一隻伸過來的手覆蓋在自己的手上。手很寬大卻很粗糙。聽雨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站起身,像什麼是都沒發生一樣,把水放在一旁,從男孩身側走過,她已經看到米文昊在裡面。
男孩隨着雲聽雨的腳步轉動着身體,直到聽雨走進房間依舊愣在原地,他不是在做夢吧?她居然在對他笑啊。
“唉,怎麼了?人家對你笑一下就讓你心神盪漾了是不是?”另一個男孩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來,將一隻手搭在男孩肩上,看着裡面的雲聽雨,揶揄道,“你不會看上人家了吧?你看上人家,人家看得上你嗎?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就算你長得玉樹臨風也別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和人家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幹活吧。”說完拍拍男孩的肩膀,去幹自己剩下的活計。
男孩什麼都沒說,默默地收回自己的眼神,他說的沒錯,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像現在,他是打工的,她是老闆,打工者和老闆是永遠不會站在同一起點的。就像是兩條平行線,平行線就是平行線,不管多努力都是不能有相交的一天。收起心裡失落,扯了扯嘴角,喝了口水,繼續幹自己的活。
而走進房間裡的雲聽雨,看到米文昊拿着圖紙仔細和房間做着對比,便沒有打擾,安靜地站在房門口。
“聽雨”一回身看到站在門口的雲聽雨,讓米文昊有些意外,站直身,笑着,“怎麼,還是不放心?怕我把你的家弄得亂七八糟?”
這算不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好像一個字都沒說,就被冤枉了。
“把家交給米老師我可是一百二十個放心,剛好來市裡有點事,所以過來看看。”雲聽雨笑着走進去。
“那個是給我的……”米文昊指指雲聽雨拿着手裡的水。
“對。”雲聽雨把水遞給米文昊,米文昊正好口渴,把飲料擰開一口喝了一大半。聽雨則走到還沒裝窗戶的那面牆?,望着樓下的小橋流水。
米文昊拿着剩下的小半瓶水走過來,看着雲聽雨沉靜的臉,總覺得這個女孩和她實際年齡不和,似乎經歷很多很多事情,她的眼神總是帶着些和年齡不合的滄桑和老成。
“我剛把這個房間看了下,明天我會再叫幾個工人過來,把這間房間先裝起來。”米文昊用手在房間裡比劃了一下。
轉過來,雲聽雨淡淡笑着,“辛苦你了。”
“你有沒有興趣學室內設計?”米文昊喝完礦泉水忽然問道。
室內設計?雲聽雨淺笑地看着一臉認真的米文昊,“米老師,你是想收我爲徒讓我跟你學室內設計嗎?如果是那恐怕你要失望了,我的理想不是當室內設計師,而是服裝設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