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湘王,秦王回到廳內坐着,鄭景琰喝完碗裡湯,說道:“晚上咱們從萬侍郎處回來,順道去一趟米府!”
秦王挑了挑眉頭:“米府?禮部米尚書?唉,一個病入膏肓的老頭兒,也費那功夫!”
鄭景琰看他一眼:“不要小瞧這些老臣,他們幾十年經營,人脈深廣,影響力極大,有時候一席話,抵得過咱們跑幾天,費多少脣舌!”
秦王不作聲了,過一會道:“別以爲我不知曉你的小心思,這是拉上我,爲你那老老岳丈接任禮部尚書添一把柴!”
鄭景琰笑了笑:“我可不信你就這點眼光!”
二人都吃飽了飯,起身走出花廳,秦王欲往擺放沙盤的房間去,鄭景琰在他身後說了句:“晚上我想回家,兩個時辰就轉來!”
秦王頓住腳,慢慢轉過身來:“我說呢,幹嘛要繞去看那老頭?原來回轉時得經過你家門前那條巷子!你就想……哼!阿琰,你哄不過我!昨夜才放你去會嬌妻,今夜還要去,休想!你看看我,離內院這麼近,還不是三五日才進去一趟,就怕誤事……你要捱不住,找個美人給你暖牀?”
鄭景琰涼涼看他一眼,揹着手走開:看米老頭和會嬌妻,完全是兩回事,幹嘛混爲一談?還要扯上美人!袁兆,你真無聊!
秦王脣角抽抽,摔袖轉身背道而去:木頭阿琰,抽的哪門子瘋?管了老子好幾年,如今你自己卻任性起來,反要老子來管你了,豈有此理!
晚飯的時候,依晴還是去了安和堂,她怕不去的話,鄭老太太和鄭夫人又像中午時那樣,興師動衆送過來許許多多菜餚吃食,左一個人蔘湯,右一個燕窩羹,鄭夫人還親自過來相陪,輕聲軟語哄她吃這個嘗那個,甚至要動手喂到嘴邊,依晴簡直快要暈倒了!
她覺得如果拖到明天再去見了老太太的話,會更加難爲情。
雖然心裡怨惱老太太給她下藥,但設心處地想一想,又沒法恨人家,畢竟老人家是給她自己的孫媳婦賜藥,你若不坐在這個位置上,她也犯不着你什麼。
鄭老太太高興地將依晴拉到身邊坐下,笑得合不攏嘴:“又乖又聽話的好孩子,祖母就是喜歡!昨晚一聽說你們小兩口子吵架,祖母心裡着急啊,立馬便讓姑母給你們送了湯藥——夫妻拌嘴兒,不能有隔夜的怨氣,這不?好啦!我原是想着天亮就去瞧你們,可你夫君天沒亮就跑來我牀前吵吵,又去求你們的娘,要我們兩位長輩不要去打擾晴兒,讓晴兒睡個好覺……不是祖母自個兒誇口,晴兒啊,這輩子嫁給了琰兒,也是你的福份!”
依晴一句話說不得,唯有低頭裝嬌羞。
私底下流淚腹誹:讓我睡個好覺怎麼啦?要不是你們鬧的,我至於嗎我?
兩個表妹沒過來,方鄭氏倒是一直在,始終帶着個淡淡笑容,不時打量一下依晴,爲免不自在,依晴刻意不看大姑太太。
晚飯擺上來,依晴坐在鄭夫人下首,鄭夫人頻頻往依晴面前碟子裡挾菜,老太太慈愛道:“晴兒吃,吃多點!回到咱們家來小臉兒反倒變得尖了些,不比初見時那樣圓圓的了……唉!明天起還得喝補身湯,天天喝,不信養不回來!你白白胖胖的,祖母喜歡!”
依晴暗想我什麼時候小臉兒圓圓的?還要給我喝補身湯,再不上當了!
方鄭氏笑着說道:“晴兒確實清減了些,倒是月嬌兒,仍然是珠圓玉潤,小臉紅撲撲的鮮豔可愛!”
鄭老太太嚼着食物,點頭嗯了一聲,鄭夫人垂下眼喝湯,沒接大姑太太的話,方鄭氏看看這個,瞧瞧那個,最後只得對依晴露了個笑臉,勸一句:“晴兒吃吧,雞肉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飯後,擺上茶點,閒談着方鄭氏又提及馮月嬌,對鄭老太太說道:“如今依晴也在這兒,索性就將此事議定了罷?左右琰兒是不管這些的!”
鄭老太太沉吟一下,看了看鄭夫人,拉着依晴的手道:“你大姑母說得有道理,納妾收通房之事,唯有咱們孃兒幾個商談着,琰兒他是不管的,他也沒那閒空!你們夫妻房內事,便全由你來打理……今晚就先把月嬌這事兒定下來吧!”
依晴心裡莫名縮緊,不由得暗罵自己賤格:以前沒**時提起鄭景琰納妾,她是毫無反應的,可現在卻緊張起來,難道,就因爲有了那層關係?
有了那層關係,就離不開他了,就非要做他的女人?爲他安排納妾,爲他爭風吃醋?
夏依晴,你腦子有毛病吧?不如一頭撞死了!
依晴深吸口氣,清除掉心頭一團雜亂,面對方鄭氏看過來的灼灼目光,淡然微笑着回答鄭老太太的話:“孫媳年輕不經事,納妾什麼的,全然不懂!自然要全憑長輩安排,孫媳只管聽着便是!”
鄭老太太仔細看着依晴的臉,輕拍她的手道:“你不用害怕失了寵,亦不可心生怨妒!正室始終是正室,該你的,誰也搶不走!少年夫妻老來伴,你如今年輕不懂,等到你生兒育女之後,爲整個家操心,那時候你就明白,有妾室的好處了!”
依晴規規矩矩斂容回答:“祖母的教導,孫媳記住了!”
心裡卻反駁:我又要生兒育女,又要爲整個家操心,還要與妾室爭老公,有什麼好處了?啊?您老人家倒是擺出個一二三我聽聽!
鄭老太太自是聽不到她心裡嚷嚷,卻對她表面上的溫婉順從極是滿意,繼續說道:“你月嬌表妹,是我孃家堂侄的孩子,自小沒親孃教養,她爹爹又不看管,挺可憐的,我將她帶到咱們侯府來養着,一天天長大,琰兒也很喜歡她,只是她到底福淺,配不上琰兒,但她心裡是有琰表哥的!昨夜你與琰兒爭吵,這事不知怎麼的傳到她那裡,她這傻丫頭爲琰表哥難過,自己偷偷喝下不少酒,借酒澆愁最是易醉,偏她醉了還不自知,又走去涵今院安慰琰表哥,正值我給你們夫妻賜湯藥,琰兒剛發作起來月嬌就到了,結果……唉!也幸得前幾天我給琰兒做了幾次補身湯,不然,昨夜可要傷着我的寶貝孫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