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蒙古高原上的勇士,並沒有因爲離開了祖先之地就變得懦弱,黃土地上,每一個戰士縱情的放馬馳騁,前方,是高聳的漢唐古都,是數不清、道不盡的女真鐵騎,是尖銳的武器,沉重的盔甲,是一支同樣不輸於他們的鐵血軍隊,是一支有着榮耀和歷史的軍隊。
哲別作爲部落勇士軍團的指揮官,卻在這一刻放下了所有的戰術,迂迴、包抄、誘敵深入等等,他都沒有打算去用,相反,手中的長矛告訴着他,前進的方向,只有一條,那就是衝殺!在他的身後,無謂的部落勇士們亦是奮勇,哪怕此次出戰,他們並不是爲了部落的榮譽,也不是爲了家庭的安全,但是足夠的糧食、足夠的烈酒,有了這些,那個身後帥旗下的身影,也可以成爲他們爲之死戰的領主。
“難道這羣蠢貨打算從正面突破我的防禦嗎?”
一水之隔,胡沙虎已經整頓軍馬,列隊整齊的等待着敵人的臨近,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作爲晉軍先鋒軍團的盡然是一羣悍不畏死的草原部落勇士。
胡沙虎沒有足夠多的心思去思考這些草原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顧同的軍隊裡,並且盡然作爲先鋒軍團廝殺,顫抖的大地,越來越近的敵人,讓他沒有時間去思考,既然敵人已經打算從正面衝鋒,那麼`````
“那麼就讓手中的長矛來決定到底誰纔是馬背上的英雄吧!”
胡沙虎胸腔之中,澎湃的鮮血開始燃燒,長槍緊握,雙腿一夾馬背,精湛的騎術幫助下,他箭矢一般,一邊呼嘯,一邊向着對面速度依舊不減的哲別軍團衝去。
“勇士們,燃燒你們的鮮血吧,在這裡,用你們手中的武器,告訴這些草原上的蠻子,一切敢於偉大的女真民族作對的人,都將成爲我們馬蹄之下的一撮塵土,衝鋒吧!”
胡沙虎的聲音,隨着咚咚咚的馬蹄聲,節奏鮮明的迴盪在他身後的女真將士身上,這是一隻真正的女真勇士,沒有一個其他民族的附屬軍,是當年完顏阿骨打起兵的時候,就用猛安謀剋制度造就出來的那支鐵血軍團,即使百年時光荏苒而過,他們依舊威風不減當年。
一處高地之上,顧同的目光落到了女真先鋒軍團身上,看着這支方纔還像山峰一樣靜靜矗立的軍隊,在胡沙虎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之後,就變作了火山噴發一樣,瞬間,全體出動,然後加速,暴風驟雨一樣,全力衝刺。
而在這支嗜血軍團的最前方,明顯是從人到馬都被鐵甲覆蓋着的重裝鐵甲騎兵,這些騎手連同身下的戰馬,如同一輛輛人形坦克一樣,隨着胡沙虎的戰旗,向前戰鬥不息,最爲可怕的是,他們的速度,卻是一點都不比兩翼負責掩殺、包抄的輕騎兵差。
“難道是鐵浮圖?”
顧同的心中升起了重重的一片濃郁,他沒有想到,當年完顏兀朮兵敗之後,女真大軍之中,竟然還會存留着這支可怕的軍隊。
不過唯一讓顧同感到心安的是,女真人的鐵甲騎兵只有五百餘人,或許,鐵甲騎兵擁有着強大的戰鬥力,但是,在上萬人規模的戰鬥中,它們的作用,並不是絕對的!
“哲別,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將目光往近處收了收,看着戰馬之上,一身明光戰甲,揹負鐵工,手執長矛的哲別,顧同的目光之中,不斷的浮現出期待,他很想看看,在自己不斷灌輸歷史上蒙古騎兵西征之中最常用的狼羣戰術之後,到底是草原部落勇士厲害,還是以野戰聞名於世的女真鐵騎更勝一籌!
戰場之上,衝鋒之中的哲別,並不像最開始表現出來的那樣‘愚蠢’,是的,雖然從最開始的時候,他就擺出來了一副強力衝刺、不死不休的架勢,可是,這一切只是彈幕。
當哲別將北上的那把特別鑄造的鐵工拿下來,拈弓搭箭,將目標對準一起衝鋒在前的胡沙虎的時候,戰場上磨練出來的經驗和對危險感知的本能,讓與之相隔三百餘步的胡沙虎心中忽然升起危險和躲避的意識,但是大規模的軍團對衝,主將焉能抽身躲避?胡沙虎冷冷的看着哲別,然後將手中的那杆大槍提高了些許,以保證能夠有足夠的可能,躲開那危險的一箭。
不過胡沙虎本性之中的投機和賭徒心思,卻讓他不相信三百步開外的哲別射出來的一箭,能夠具有多大的殺傷力,更何況哲別的戰馬還在行進之中,高速度的衝刺,更加是射手失去準星的必然因素。
但是胡沙虎忘了,哲別在前進,他自身的戰馬也在疾馳,兩騎相向而來,就在他的思緒不斷浮閃的時候,哲別和他的距離,只有兩百六十步。
或許對於別的射手,兩百六十步是一個不可能的極限,但是,哲別是個例外,因爲他是天生的神射手。
箭矢動了,隨着哲別右手鬆動的剎那,羽箭就如同附了風一樣,嗖的一聲,直直射向胡沙虎。
作爲馬上好手,胡沙虎在哲別鬆手的那一瞬間,就捕捉到了箭簇上的殺意,隨之,他手中的長槍迅速提起,橫檔,但是還是晚了片刻。
長槍打到了羽箭的末尾,可是比平常箭桿要長几分的特質箭桿的箭頭,穩穩的扎到了胡沙虎的胸腔,是的,要不是他剛纔隨着坐騎奔跑上升,那麼這支箭,射進的就是他的心房。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強大的衝擊力,讓胡沙虎瞬間身體往後一仰,就在他要被戰馬拋下去的時候,依靠着雙腿的力量,萬分危險之中,胡沙虎超乎常人的完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動作,那就是穩穩的又坐回到馬鞍之上,可是嘴角的血花,以及臉上不斷浮現的青筋,還是能夠讓人明顯的看出來,他此時身體所承受的痛苦有多麼的厲害。
胡沙虎應該感謝,感謝哲別的這一箭,並不是真正的想要他的命,至於原因,則是比他還要瘋狂的哲別,想的是活捉到他!
一攻、一防或者說是狼狽的躲避,兩軍主將的攻守之中,被顧同不斷灌輸過戰術的汪古、兀立特兩大部落的騎兵,在哲別射出那一箭之後,也都在兩百步的距離之中,將自己斜跨在馬背上的弓箭射向了自己的敵人。
兩百步、一百步、八十步,短短的幾個瞬間,草原騎兵就儘可能的將箭壺之中的羽箭望請的揮灑了出去,是的,面對黑壓壓的敵人,他們連瞄準都不需要,心中唯一記得的是,戰前哲別對他們說的那番話,八十步之前,儘可能多的將箭壺之中的羽箭射完,然後,棄弓執刀殺敵!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向哲別要求的那樣做的很好,有一些倒黴蛋或者是頭一次上戰場的雛鳥們,手中的弓箭還沒有扔下去的時候,就被衝在最前方的女真輕騎兵一刀砍倒在地,當然,最血淋淋的是,女真人喜歡使用鈍性武器的那撥戰士,將手中的狼牙棒狠狠地擊打到部落騎兵的身體上或者直接掄到對方的戰馬之上,然後看也不看的就繼續往前廝殺,至於方纔的倒黴蛋,不是被狼牙棒摧毀的沒有人型,要麼就是連人帶馬倒在戰場之上,然後被無盡的敵人縱馬踏過,成爲大地的一部分。
哲別沒有理會戰場之上的這一幕,猛將之心,讓他已經如同鋼鐵一般的冰冷,死亡、鮮血、慘不忍睹的肢體破碎,這些都不足以撼動他的內心。
他的目光放過了牢牢保護着受了箭傷的胡沙虎的女真鐵甲騎兵,因爲重量的緣故,這些人型坦克終究還是落在了兩側輕騎兵之後,而這,也正是哲別想要的結果。
突然,汪古、兀立特兩部落的騎兵像是被大刀橫劈的流水一樣,迅速的分開,然後訓練有素的迎上衝在最前方的女真輕騎兵。
而戰場正中,被厚厚的鐵甲覆蓋着的鐵甲士兵驚訝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他們不敢相信,方纔還擺出一副蠻牛架勢的敵人,居然很有‘眼力’的將最中間的地方騰空了出來,蓄力一擊的鐵甲騎兵,接下來鬱悶的發現,自己手中的長槍、狼牙棒,沒有了可供發泄的對象。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更何況是兩支以速度著稱的精銳騎兵?
當部落騎兵故意繞開女真鐵甲騎兵的時候,狼羣戰術終於開始發揮他的威力,只見一個個身手矯健的部落騎手,拿着戰前特地趕製出來的彎刀,然後靈活的在女真輕騎兵之中穿插,不等對方有所反應,然後就會有另外一個部落騎手將彎刀從他的背部砍下,戰場之上,這樣的場景一幕幕的到處都在上演,如果有人站在雲端的話,可以看到,哲別麾下的部落騎兵,始終沒有深入到敵陣之中,而且儘可能的躲避攻防俱佳的女真鐵甲騎兵,然後這些部落騎兵就像是一頭頭兇狠的狼一樣,三三兩兩,看似無意的組成一個個小小的方陣,然後狠狠地咬住防禦能力較差的女真輕騎兵,直到將對方砍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