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開學之前蠱毒沒有再發作起來。
元宵節，夏天一個人過。做了湯圓，一邊看電視，一邊玩手機。
翻遍了通訊錄，心裡涌現出媽媽的手機號。她在做什麼呢？帶孫子還是去街坊家串門？
小時候，不管過什麼節，家裡總是吃餃子。如今，速凍湯圓這麼普遍，應該會買來煮吧？
手指撥出那串熟悉的號碼，嘟嘟聲傳來，緊張地等待許久，電話卻沒有人接。
夏天隱隱有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吧？
過兩個小時再打過去，還是沒有人接。
第二天一早醒來再打，依然沒有人接。
一連打了幾天無果，換了前世老公的電話打，語音提示是空號。這個號碼夏天記得很清楚，之前是打通過的。難道是他換手機號了？
高三下學期開始快一週了，週五班會課，班主任調了座位。夏天換到了第四排，同桌好巧不巧是林睿卓。
林學霸看着夏天收拾書包坐到他旁邊，嘴角掛起嘲諷的笑，“唷，怎麼？捨得離開程公子了？以後不幫他作弊了？”
夏天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沒想到堂堂學霸，心眼比針眼還小！”
林睿卓冷哼一聲，“看不慣某些人、某些事罷了！”
如果林睿卓是指各科老師對程星宇格外關照，同學們對程星宇禮讓三分的話，夏天沒什麼可反駁的。可是，“程星宇沒有作弊。成績是真的。”
“是嗎？”林睿卓嗤笑一聲，顯然並不相信。
“是真的。”夏天肯定地回答，不管林睿卓是否相信。
其實，這話也是夏天對自己說的。好像說得越肯定，程星宇越有可能繼續好好學習一樣。
回頭往程星宇那邊看去，如今他旁邊的座位空出來了。不知道誰會成爲他的新同桌？
只希望不是楊紫悅就好。
楊紫悅沒有徹底休學。她的家長特意向班主任請了假，只每天上午來學校聽課，下午和晚上跟專業老師學聲樂和英語。
班主任安排了一個男同學坐過去。卻被程星宇一條腿翹到窗臺上擋住了，“這位置被我佔了，你找其他地兒去！”
男同學被拒絕，臉上掛不住，一陣紅一陣白的，卻終究沒有發作，而是忍氣吞聲，找了班主任說明情況，老班也不想招惹程星宇，又安排那男生坐別的位置。
後來楊紫悅偷偷收拾書包坐過去，程星宇看到後，一個“滾”字罵到她臉上。
執拗的楊紫悅瞪着眼睛衝他挑釁，“我偏不！”
程星宇輕蔑一笑，頭也不擡地喊，“石辰磊，和我換位置。”
“誒！好嘞！”石辰磊應聲趕來，滿臉堆笑，“多謝程公子！那個……楊紫悅，哎……？你怎麼走了？……楊紫悅？”
忽然，夏天想起，楊紫悅爸爸是警局局長，不知道他有沒有全國戶籍權限？也許公安系統的內網能查到媽媽和老公的新電話。
這天上午，夏天趁楊紫悅的同桌石辰磊不在，便坐過去找楊紫悅幫忙。“楊紫悅，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楊紫悅聞言冷笑，“幫忙？你還有臉請我幫忙？！上次我好聲好氣拜託你，讓我見見程星宇，結果你呢，嘴上答應得好，實際上卻什麼都不做！放我鴿子！害我空歡喜一場！你知道我準備了多久嗎？！知道那天我等他等了多久嗎？！現在你竟然要我幫忙？！呵呵！想得美！”
夏天學她翻舊賬，“你給我的開學禮物，我都沒跟你計較。放你一次鴿子，就不用特意拿出來說了吧？”
不提還好，一提起“開學禮物”，楊紫悅來了興趣，上下打量了夏天好一陣，“嘖嘖嘖，夏天，你可真厲害！我問你，你到底給程星宇灌了什麼迷魂藥，竟然讓他這麼迷戀你？！這麼嚴重的黑料，他居然不在乎？！你有這樣的本事，別勾引他呀，天底下有權有勢有顏有才的高富帥多了去了，你倒是換個人呀！”
夏天有求於人，只能同她周旋，“楊紫悅，我對天發誓，我以親人的名義起誓，視頻裡的人不是我。我做不出那樣的事。”
“哈哈，哈哈哈，發誓？！”楊紫悅哂笑，“發誓就行了？就能讓程星宇相信你了？就這麼簡單？”
夏天翻個白眼，“楊紫悅，如果我是視頻中那樣的人，就憑你在全校轉發我的隱私視頻，你以爲我會輕易饒了你？上次我能心平氣和答應幫你約程星宇？——儘管最後食言了，但也沒對你怎麼樣，不是麼？”
楊紫悅嗤之以鼻，“你演技這麼好，裝得越來越熟練了唄！”
夏天無奈嘆氣。解釋行不通。那就直接談條件吧。——也許，早該這樣做了。
“我幫你約程星宇，你幫我查兩個人。怎樣？”
楊紫悅不置可否，“先約到再說。”
下午一放學，夏天就收拾書包到隔壁文科班堵人。
熙熙攘攘的人羣散去，小情侶的身影終於出現。
“菲菲——”夏天跳出來叫她，“能不能借你男朋友一會兒?就說幾句話，很快。”
田菲菲看是夏天，有些意外，但還是大方地同意，“可以啊。那嘉文，我們再約?”
一旁的常嘉文拉起田菲菲的手，笑容可掬，“不用。”轉頭對夏天道，“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語氣冷淡得讓夏天恍若隔世。
只見他又轉頭望向田菲菲，“我和菲菲之間沒有秘密。”語氣溫柔得能膩死一窩蜜蜂。
夏天錯愕於他的態度，略一沉吟，很快有了對策，“噢，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張顯的事，讓菲菲聽了，平白添麻煩罷了。我是無所謂的。在哪兒說都行。是這樣的——”
“啊！他呀！”常嘉文恍然，打斷了夏天接下來的話，轉向田菲菲道，“菲菲，這個人渣的事，你還是別聽了。髒你耳朵。乖，你先回去。我稍後給你發微信。”
田菲菲不可思議地瞪了瞪眼睛，隨即又無所謂地搖搖頭道，“也是，人渣的事沒什麼可好奇的，我先走了。夏天，你倆慢慢聊哈~拜拜ﾉBye~親愛的，mua~”一個飛吻留給常嘉文，人很快離去。
“張顯怎麼了？”常嘉文望着田菲菲的背影問道。
“跟他沒什麼關係。是我要找你。”夏天老實交代。
常嘉文微不可聞地嘆氣，以冷淡疏離的語氣道，“什麼事?說吧。”
半年沒接觸，夏天只覺得眼前的常嘉文十分陌生。忽然想起他說，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如同花草，要日日栽培的。這麼久沒聯繫，竟然已經生疏到了這種地步?!
“走吧，我請你吃飯，邊吃邊說。”夏天說着裹了裹上衣。寒冬雖已過去，可春寒料峭，依然凍得人發慌，特別是太陽落山，餘溫漸退。
他眉頭一皺，似乎並不樂意這樣的安排，可夏天鼻頭紅紅地站在面前發抖，還是勉強答應下來。
常嘉文選了一家路邊小店，夏天擡眼看招牌，是土豆粉?!
是了，田菲菲愛吃……
今日份狗糧甜得發齁!
夏天點了一杯冷檸水，一份特辣土豆粉刀削麪兩摻。常嘉文點了一份牛肚，一份麪筋和一份原味土豆粉。
店裡生意不錯，幾乎滿座，服務生很勤快，幫兩人找了一處牆角的座位。兩人面對面坐下。
叫號取餐之後，夏天吸一口冷檸水到肚裡，才緩緩開口，“律師能查人嗎？”
“不能。”常嘉文一口否定。
夏天不死心，“律師不需要蒐集證據麼？”
“涉案人員資料由本人提供或從警方借。”常嘉文淡淡地說道。
“偵探可以查吧？”夏天吸溜一根土豆粉問道。
“不能。”常嘉文也拿起筷子攪拌他的土豆粉刀削麪兩摻。
“爲什麼?”
“違法。”常嘉文簡單吐出兩個字便低頭吃麪。
夏天察言觀色，他擺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態度，再問下去也是徒勞。於是緘口不言，思索說辭。
常嘉文吃飯很快，幾筷子下去，粉面已入口，盤中的麪筋、牛肚本來就不多，隨便扒拉兩筷子就沒有了。他吃完匆匆用紙巾擦了嘴巴，望向夏天，“沒事了吧？我先走了。”
他一頓風捲殘雲把夏天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他起身碰到桌子震動傳到另一邊，夏天才反應過來，吐口而出:“你是gay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