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宴設在一家中式山莊酒店。大廳內藤蔓纏繞,流水淙淙,隱約有花香、竹樂。房間的設置仿照古代酒肆設隔間,頗有情調。
程家宗親早早來到,人不多,程星宇一一介紹。程父自不必說了,李棲寧依然叫他“程叔叔”,他坦然接受,充分尊重兩人的情感關係和自由狀態。
而後李棲寧在清一色東方面孔中看到了例外——在越南花店撞到的Alex。程景浩叫他“大伯”,一問才知道,他竟然是程星宇同父異母的哥哥!現在做跨國貿易,還專門取了箇中文名,叫程新彥。他的中文依然說得不十分流利。
程父給大家進行分工。男的負責招待賓客,與酒店經理溝通流程,女的負責拍拍照,陪陪孩子,收一收禮金。李棲寧的任務只有一個:照顧好自己和小兒子。被安排坐在最裡邊的隔間。
上午十點半左右,賓客陸續到場。其中偶爾有幾張面孔似曾相識,仔細回想,應該是高中同學。都是男的,遠遠揮揮手算打過招呼了,沒往近處來。李棲寧樂得清閒。
程皓楓在李棲寧的懷裡睡着了,認識或不認識的親朋多是湊近瞅上兩眼,說幾句吉利話,並沒有太多逗留。而且絕大多數女賓客會幫忙抱一會兒嬰兒再走,這讓李棲寧輕鬆不少。
程星宇在外邊招呼賓客,偶爾來看看小兒子,與李棲寧簡單說幾句。
這會兒,他迎進來一撥客人,瞧那架勢,似乎是貴客。李棲寧只看了個背影,也沒放在心上。
他們先去了程父那桌,一羣人寒暄許久,程父對他們相當客氣。程景浩也能插得上話,不時傳來歡聲笑語。
程星宇抽身過來對李棲寧道,“老熟人來了。”
“誰?”李棲寧奇道。
“常嘉文。”程星宇坐下給自己倒杯茶潤喉,“他現在在檢察院,不算上級,但能找我的茬,待會兒他若是過來,你稍微客氣點。”
“哦……好。”李棲寧忽然意識到,從越南迴來這麼久,還從沒問過他工作上的事。
似乎是有了不好的預感,懷裡的小不點兒忽然醒了,哭鬧起來。李棲寧忙仔細檢查,是不是抱的哪裡不舒服,尿了或拉粑粑了,還是餓了?……
紙尿褲乾乾淨淨,奶瓶塞他嘴裡也不吸,只好換個姿勢,拍一拍,晃一晃,哄一鬨……
折騰了一陣子,小不點兒終於不哭了,眼睛睜得圓圓的,非常精神。
李棲寧用掌握不多的越南話逗他,他完全不懂卻聽得津津有味。
“程星宇,你不是吧?!真找了個越南女人?怎麼着?是中國女人不夠好麼?”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程星宇也跟他玩笑,“你覺得中國女人好?也沒見你找一個呀?”
“李明軒?!”李棲寧激動地轉身,這麼多年沒見,他依然中二氣質凸顯,連正經的西裝都鎮壓不住。
“夏天?!”李明軒大吃一驚,指着李棲寧合不攏嘴巴。
程星宇把他按到凳子上,從李棲寧手裡抱過小不點兒,親了又親。
李明軒顧不上看小嬰兒,逮着夏天問,“不是吧?傳說中的越南女人竟然是你,夏天?!可……你怎麼跑越南去了?!”
李棲寧喜逢故人,只覺得加倍親切,便與他多說幾句,“我在越南開了花店。那裡雨量大、溼度高,適合養花。你呢?在哪裡高就?”
李明軒嘿嘿一笑,“什麼高就不高就,我呀,跟着老爹搞基建,天天混工地!”
“怪不得依然這麼壯實!哈哈!”李棲寧笑道。
“以後還指望你家老程給指一指上頭的風向呢,哈哈哈哈~”李明軒直言不諱。
李棲寧一笑而過,心裡琢磨着,時間這把殺豬刀還真是偏心,有人這麼多年一點沒變,有人從“程公子”變成“老程”……他不過剛剛三十歲,怎麼給人感覺都三十五六了?!特別是和李明軒這個昔日夥伴坐一起,對比明顯!
“哎,夏天,怎麼沒見你的好姐妹金雅楠過來,我前兩天還見她發朋友圈吐槽她弟,不行,我得把她叫過來!”李明軒說着出去給金雅楠打電話。程星宇也繼續去外邊招呼。
李棲寧不由感慨:高中畢業後,大家各奔東西,她一心投身演藝圈,不知混出點名堂沒?
李明軒打完電話回來,又指着外邊坐着的兩個美女,“看見沒,那個紫衣服的是蔡靜怡,白衣服的是李子萱,我去喊她倆過來。”沒走兩步又回頭吐槽,“夏天,就這倆貨,要不是我告訴你,走大街上,你絕對認不出來!”
沒一會兒,昔日好姐妹驚喜團聚,所有的喜悅均從衝破屋頂的尖叫聲中體現,臉上倒顯得平淡些,一個說“還在恢復期”,一個說“早就這樣(僵)了”,反倒問起李棲寧,“怎麼保養的?一點沒老反而愈發美了?”
聽得李棲寧心花怒放,開心極了。
等到金雅楠過來,李棲寧竟是不敢相認,眼前這大美女哪裡還有一點昔日好友的影子?!明豔動人,豔驚四座,從她踏入酒莊開始,閃光燈都沒停過。
她一開口,嬌嗔意味十足,撓得人心癢癢的,“夏天,你可真絕情,十多年沒半點消息,可把我給急壞了……”
李棲寧自知理虧,自罰三杯,再與老友敘舊。一問方知,這些年來金志凱一直不遺餘力地給她拉資源介紹人脈,勢要把自己失去的從她身上找補回來。如今,金志凱已成爲業內資深經紀人,手下籤了不少藝人。而金雅楠自己也找了穩固的後臺資本,爭取再往上衝一衝,成爲新頂流。
不過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金雅楠紅了之後,就變得深居簡出,不輕易露面了。因此收到邀請,也沒打算過來。直到李明軒告訴自己,夏天回來了,才匆忙趕來。
“對了,夏天,你怎麼改名字了?而且連姓都給改了?我看請帖上寫的名字是李什麼寧……”金雅楠問。
“本意是在越南安居,忘掉過去,所以起了全新的名字。沒想到,又回來了……”夏天道不由想起過去的事,一下子惆悵起來。
金雅楠忙安慰,“今兒是給我外甥慶滿月的好日子,過去的事別想了,一切向前看!”
“嗯!一切向前看!”
宴席結束,李棲寧抱着程皓楓送客,小金子留了私人聯繫方式給她。
走回隔間,看到有人佇立等候。
程星宇提前打過招呼,李棲寧很快換上一副笑臉,走上前去。
兩人一照面,李棲寧恍惚回到那個下午的咖啡店,他身上乾淨,陽光,溫暖的氣質未曾褪去,再仔細看兩眼,是成熟了一些。
常嘉文彷彿也陷入了回憶,沉默了幾秒纔開口說話,“……你回來了,夏天……”
李棲寧微微一笑,“你好,我叫李棲寧,很高興認識你。”
程星宇不知何時也過來了,指着她懷裡的嬰兒給常嘉文介紹,“他叫程皓楓,是小景起的名字。”
“程皓楓?好名字。”常嘉文找回狀態,湊近去和小不點兒說話,“你好呀,程皓楓,我是常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