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縉站在人羣中，目光灼灼的看着前面散發着奪目光芒的褚凝，就像是見到了一個嶄新的她。
而這樣的褚凝，也更讓他無法放手了。
褚凝的臉色很平靜，比之剛剛的鬱泳姣還隱約多了幾分威嚴，讓人一眼望過去，整個人下意識的就站直了身體，而不會把她當做乳臭未乾的學生。
當然，像王老、韓教授等見過很多大場面的人，自然是不會受這種影響的。
不過幾人心中也有些詫異。
這種風度氣派，一般都是些上了年紀的，或是經歷過不少風霜的人，才能夠歷練出來的。
褚凝一個大二學生，從小也算是錦衣玉食嬌滴滴長大的，怎麼也會有這樣的氣度？
褚凝並沒有去看周圍衆人的臉色，而是對微笑着對徐鑫道：“徐教授，這茶盤我們都沒有上手，所以關於材質方面的東西，我也沒什麼好說。不過，從其他方面來看，這件茶盤，的確是有很多缺陷的。”
徐鑫冷哼一聲：“你一個小丫頭，不過是仗着背後有人撐腰，竟然敢到我面前來耍威風！行啊，你說這茶盤有缺陷，那就把缺陷都指出來，也讓我看個清楚明白！”
他這也是被氣狠了，連會不會得罪王老都顧不上了，言語間滿是狠厲，一心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名聲。
王老也跟沒聽見徐鑫話裡的諷刺似的，只笑看着褚凝，完全就是長輩看錶現優異的晚輩的眼神。
鬱泳姣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重新走到了徐鑫身邊，怨恨的盯着褚凝。
這綠端石茶盤是她撿漏來的，如今被王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貶低，鑑定茶盤的徐鑫教授固然會名聲受損，可她這個拿着個贗品洋洋得意的人，下場只會更慘！
更何況，若這綠端石茶盤真的只是贗品，名聲受損的徐教授肯定會把這事兒怪罪在她的頭上，不收拾她就算是不錯的了，絕對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處處提攜她！
這纔是對她最大的打擊！
而這些可怕的後果，都是褚凝帶來的！
鬱泳姣心裡簡直恨不得撲上去在褚凝那淡然自若的臉龐上狠狠抓上一把。
雖然真正開口說茶盤和端硯石沒什麼關係的人是王老，但對鬱泳姣來說，王老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她當然不敢在心裡怪罪王老。
所以，她就把和王老站在一起的褚凝給恨上了。
褚凝當然不會知道鬱泳姣心裡在想什麼。
不過，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會把這當回事的。
“既然徐教授這麼說了，那我也就不客氣了。”褚凝臉上的笑意更深，“要是我待會兒有什麼說錯的地方，也請徐教授直言不諱的指出來，大家互相學習嘛！”
她可沒把之前徐鑫偏袒鬱泳姣的事情給忘了。
原本褚凝還在思索着沒有回敬的機會，可如今，既然徐鑫非要主動送上門來，她難道還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成？
不過，她可不會像徐鑫、鬱泳姣師徒那樣做得沒品。
她會用事實告訴他們，在實力面前，一切心機，都不過是白費而已！
再說了，難得王老給她一個出頭的機會，她怎麼着也不能讓王老失望不是？
徐鑫又是冷哼一聲，沒有說話，看向褚凝的目光卻像是在看一隻不自量力的小丑似的。
說什麼互相學習……他徐鑫成名的時候，這姓褚的小丫頭只怕還在吃奶呢！
說話口氣那麼大，也不怕閃了自己的舌頭！
“徐教授，這件茶盤的缺陷不少，不過最明顯的，應該是茶盤背後的刻圖。”褚凝指着玻璃罩中的茶盤道。
徐鑫原本不想說話的，可沒想到褚凝竟然拿那副雕工精美的刻圖說事，讓他一下子就有些忍不住了。
“小丫頭，這刻圖可是真正的大師手筆，整幅圖畫也很完整，在現代非常少見。”徐鑫譏諷的道，“這幅圖畫，非常清晰的表現出了宋朝的宮廷宴是什麼樣的，和歷史記載完全符合。你要是說這茶盤其他的地方還好，可是這幅刻圖，我還真是瞧不出半點不對來！”
周圍私語聲不斷。
有人對徐鑫的話表示贊同，可也有人的臉色十分古怪，其中還不止一個。
褚凝失笑道：“徐教授，正是因爲這幅刻圖保持得太完整了，所以它才恰恰成爲了這件茶盤最大的缺陷啊！”
徐鑫臉色一沉，皺着眉頭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褚凝嘆了口氣，搖頭道：“徐教授，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呢？你也說了，這可是茶盤。而茶盤平時的擺放方式，可不是像玻璃罩中這樣半豎起來的，而是平鋪着的。既然是平鋪，日積月累之下，茶盤的底部就難免會受損。別說是有刻圖的茶盤了，就算是沒有，底部也仍然會被磨損得有些發白的。事實上，除開我們眼前這一件之外，我還真沒有見過哪件從古代流傳下來的茶盤，竟然會在背後刻圖的！”
徐鑫臉色驟變！
不只是他，就連周圍其他人，也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沒錯，茶盤平時就是放桌子上的，底部平整纔是擺放穩當的標準，根本就用不着在底部刻畫什麼裝飾性的圖案！
哪怕真有人就是願意這麼幹，而這茶盤又真是從宋朝流傳下來的話，這麼多年使用下來，底部的圖畫怎麼着也會有一些磨損，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保持得如此完整清晰，就好像是剛刻畫上去沒多久似的！
徐鑫心中“咚咚咚”直響。
這麼大的紕漏，他之前怎麼會疏忽過去呢？
連古玩街新手都能看出來的問題，他竟然沒有注意到，甚至還以此爲鑑定證據之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事實上，這件茶盤雖然是徐鑫鑑定的，而且他也鑑定過很多次，但每一次的鑑定過程，他都遠沒有以往那麼用心。
因爲，鬱泳姣拿着這件茶盤來找他的時候，就明確的說了這是端硯石茶盤。
而徐鑫基於相信自己學生的態度，竟然完全沒有懷疑鬱泳姣的這個說法，直接就把它當做是端硯石茶盤真品來堅定了，根本沒想過要去質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