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死病由不得米國不重視,別看今年才正式分離和確認了愛死病病毒,但從現有證據,能夠得出非常可靠的推論,即早在一九七零年代,愛死病便已經在紐約的,常用靜脈注射、生活關係開放之類的“特殊”羣體裡,算不上罕見了。
而所謂的“特殊”羣體,是從現階段東方仍然生活作風“樸素”的角度來講的,其在米國未必真屬於“少數”羣體,說不定哪個娛樂圈明星、體育界健將、企業高管、政界要人,便不小心地“中標”了,由此在整個上流階層不知不覺地擴散開來。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可惜米國的正治精英們,現在找不到甩鍋的對象,只好自己努力想辦法應對。
不過,從來都是高弦忽悠別人,而不是別人忽悠他。
所以,對於李根總統送過來的高帽,高弦不接,只是強調,盡力而爲。
箇中玄妙說穿了根本不神秘,圍繞着誰最先發現愛死病病毒,發生的爭執,遠遠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什麼諾貝爾獎,那只是最初級、最直白的名利之爭,這後面還隱藏着諸如商業化檢測愛死病病毒專利的巨大利益紛爭。趕上了緊急關頭,小小的口罩都能成爲稀缺物資,何況檢測方法,這一點不難理解。
高弦自己就是生意人,深知什麼叫做,擋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他纔不會爲李根和白宮賣命。
確定好了包括花生燉這邊具體工作對接在內的事項後,高弦便到了紐約,隨口和帕特麗夏提了這件事。
赫斯特小姐笑得花枝招展,“前年伊朗人質危機發生的時候,你把其中的女人和病號帶出了德黑蘭,白宮還欠你一個總統自由勳章呢,現在又要拉你當壯丁了。”
“白忙乎是不可能的。”高弦思索道:“準備一下,我們去舊金山,先視察一下醫學研究所。”
……
高氏醫學研究所獨立分離和確認愛死病病毒的研究小組負責人,是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傑伊·利維博士,高弦在辦公室裡向他詳細瞭解了這個圈子的最新動態。
法國和米國圍繞着誰最先發現愛死病病毒而發生的口水仗裡,高氏醫學研究所算不上衆矢之的,主要矛盾出現在法國巴斯德研究院和米國衛生研究院之間。
病毒往往存在多種亞型,愛死病病毒同樣不會例外,法國巴斯德研究院認爲,美國衛生研究院分離和確認的愛死病病毒,與自己分離和確認的愛死病病毒,屬於同一種,爭執就此展開。
高弦仔細聽了傑伊·利維博士接下來的工作計劃,其已經把分離和確認愛死病病毒的研究成果,發表到了《科學》雜誌,並沿着學術人士的思維慣性,想要繼續往下研究。
高弦雖然知道治癒愛死病猶如登天之難,但沒有明着干預傑伊·利維,而是悲天憫人地發表見解道:“利維博士,我是這麼想的,研究如何治癒病症,理所當然,但鑑於AIDS機理的複雜性,以及目前的研究成果還屬於初始階段的一部分,這個過程肯定會非常漫長。”
“可現實情況很殘酷、很緊迫,感染了AIDS病毒的人,如果不知道自己已經攜帶了病毒,那就具有極大的可能,把病毒傳染給其他人;要是成熟可信、操作相對簡便的病毒檢測方法問世,必然可以大大降低羣體感染的危害。”
“所以,我希望利維博士,可以把研究方向,先往病毒檢測的方向傾斜一下。”
……
高爵士那可是高氏醫學研究所最主要的資助者,他的意見,下面的人當然要重視,何況聽起來還那麼有道理。
實際上,有着高爵士暗中把握“方向”的高氏醫學研究所,近期的研究成果並非只有獨立分離和確認愛死病病毒,比如,還發現了阮病毒。
在“老劇本”裡的四十年後,由於疫情的緣故,人們對核酸檢測這個詞非常熟悉,而這裡面蘊含的道理是,包括病毒、細菌、真菌、原生動物等在內的病原體,都具有可複製的遺傳物質,即核酸。
但斯坦利·普魯西納博士在高氏醫學研究所領導的研究小組卻發現,從感染了羊搔癢症的羊腦樣品裡,提純出來的感染因子,僅由蛋白質構成。
這個發現已經超出了傳統病毒學的認知,自然引發了一片質疑之聲,但相關實驗是可以重複做的,隨着其他研究者得到相同的結果,驗證也就毫無疑問了。
高弦估計,按照像英國這樣的西歐國家,爲了提高牛飼養業的生產效率,比如提高牛的蛋白質攝取,將其它動物的肉骨粉加入飼料中的做法,牛遲早會被偶爾污染的飼料,傳染阮病毒,導致瘋牛病像“老劇本”那樣爆發。到時候,阮病毒的存在便越發肯定了。
聽過了斯坦利·普魯西納關於阮病毒對被感染者中樞神經系統破壞的簡要介紹後,高爵士打趣道:“我記得,不少文學作品裡提到了殭屍的存在,看來,博士發現了殭屍的秘密。”
斯坦利·普魯西納笑道:“動物被感染後,確實會出現殭屍羊、殭屍鹿的現象。”
……
高弦的視察結束後,高氏醫學研究所的態度也就統一定調了,鑽心搞研究,不參與口水仗,爲了人類的健康,不拒絕分享研究成果。
確保自家後院豎起“偉光正”的旗幟後,高弦纔好意思開始李根總統的特使任務,首先去米國衛生研究院參觀,實質就是摸個底。
讓高弦暗自詫異的是,做爲米國衛生研究院獨立分離和確認愛死病病毒的主要研究者,羅伯特·加洛的態度似乎有些過於“謙虛”了。
高爵士對學術研究圈子裡的情況還是有所瞭解的,或許研究人員在地理位置上遠隔重洋,但這個圈子就這麼大,在日益頻繁的學術交流活動中,“距離”就沒想象中的那麼遠了,沒準,誰就一下子獲得了具有突破性的“靈感”,米國衛生研究院這邊該不是真的“理虧”了吧?
當然了,米國衛生研究院的表現還是挺硬氣的,堅持自己的研究成果。
高弦懶得揣測這裡面的貓膩,直接向米國衛生研究院的主任文森特·德維塔,重申了白宮的意思,“李根總統不希望這種越演越烈的學術爭執,上升到正治層面,損害米國和法國的關係,大家最好還是達成和解。”
文森特·德維塔表態道:“總統先生的建議當然要尊重,如果大家願意分享研究成果,當然再好不過了。”
“反正這一腳肯定要插進來,絕對不能吃虧了就是。”心裡嘀咕的高爵士,暗自瞭然,他不再耽擱時間,馬上前往法國巴黎。
……
本來,高弦打算着,先花點時間“幹私活”,但米國駐法國大使亞瑟·哈特曼的辦事效率還挺高,很快就把拜訪愛麗捨宮的安排確定了下來。
法國總統弗朗索瓦·密特朗還留有之前查爾斯王子大婚上對高弦的印象,他開玩笑道:“高爵士還真是能者多勞,沒多長時間不見,便成了李根總統的私人特使。”
高弦解釋道:“李根總統做出這樣的安排,就是爲了爭取,能在儘可能低的層面,以友好的方式解決爭端,避免影響擴大化。”
弗朗索瓦·密特朗直接問道:“那高爵士已經有了解決方案嗎?”
高弦笑了笑,“我其實就是過來和稀泥的,談不上什麼解決方案。”
說到這裡,高弦稍微停頓了一下,瞥了一眼旁邊的翻譯,然後緩緩地繼續說道:“對於分歧,我更習慣從商人的角度去考慮。”
“大家繼續這樣爭執下去,未必有什麼實際性的好處,米國的醫療市場那麼龐大,萬一影響到法國醫療研究成果的商用進入,反而得不償失了。”
等翻譯轉述完了,高弦朗聲一笑,以輕鬆的口吻,又說道:“我這個私人特使就會從商業角度計算得失,如果法國和米國之間還有什麼正治層面的考量,那就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了,我只好灰溜溜地向李根總統交差。”
“好在,這個私人特使對於我而言,只是一個兼職,任務完成與否,無傷大雅。”
“其實,這次我來巴黎,主要還是仰慕法國當前如火如荼的個人電腦應用大潮。我想拜請總統先生提供方便,讓我在考察過程中,找到參與的機會。”
高弦把會談的氣氛帶得很輕鬆,弗朗索瓦·密特朗也沒搞那些嚴肅的外交辭令。他思考了片刻後,開口道:“就像在倫敦的時候,我說的那樣,我是非常歡迎高爵士的。這樣,高爵士先去參觀巴斯德研究院,瞭解一下研究人員的看法,儘快把雙方心平氣和溝通的橋樑建立起來。”
高弦聽出了弗朗索瓦·密特朗話裡所隱藏的,不想把爭執鬧得太大的意思,於是順着對方,附和道:“總統先生所言極是,當前,大家首先應該做到心平氣和地溝通。”
……
總部位於巴黎的巴斯德研究院,是法國的一個私立非營利研究中心,成立於一八八七年,其創建者路易·巴斯德在一八八五年研發出了第一劑狂犬病疫苗。現在人們常喝的牛奶,所採用的巴氏消毒法,也是此人發明的。而巴斯德研究院在傳染病防治研究領域,一直處於世界領先地位,
對於到這種在專業領域內屬於殿堂級存在的地方參觀,高爵士還是非常感興趣的。
當然了,高弦不可能見到什麼機密的研究成果,只是走馬觀花地聽了一番介紹後,便與包括弗朗索瓦絲·巴爾-西諾西、呂克·蒙塔尼耶在內的研究者,做了一次開誠佈公的溝通。
即使在“老劇本”裡的四十年後,東方大國的人們對呂克·蒙塔尼耶這個名字也不算陌生,因爲其支持疫情的“病毒人造論”。
高爵士在交談當中,說話一點也不含蓄,直接亮明瞭米國人的態度。
你們願意繼續掐,我也無能爲力,這次過來和稀泥,就是給個體面的臺階下,有本事你們就把米國排除在外。
和解當然不可能當場達成,高爵士纔不着急別人的事情,轉而去接觸包括法國電信在內的,當前法國個人電腦應用大潮裡的重量級角色。
對此,白宮也沒催促,畢竟高爵士不曾賣身當苦力,自己的生意不能荒廢了;愛麗捨宮這邊同樣是一副慢吞吞的樣子,似乎雙方都不急於終結此事。但有一樣,口水仗的動靜確實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