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王艾睡在了大帥球場虎頭上最高的房間:王字房裡。聽遼足的曹經理說,以後這裡將更名爲:虎王廳。王艾爲之一笑,並不在意,在這座常年打掃的非常乾淨的房間裡,王艾在一張行軍牀上睡着了。
就像守着老窩的虎王一樣,只有俯瞰着大帥球場,傾聽着似乎仍然存在的喧鬧,才能讓王艾的心情徹底平靜下來。
四年前的世界盃出線之旅,王艾只是個陪練,只有最後一場纔在現場看到。所以,激動的心情和這一屆遠遠不能相比。四年前的隊伍裡,這屆還留下來的老面孔,只有郝海東、謝暉、孫繼海、邵佳一、李瑋鋒和李宵鵬,其餘全是新人。其中大半,都有王艾的功勞。沒有圖賓根青年,就沒有這一屆中國隊的強大實力。
當六月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虎王廳,灑在玻璃地板、茶几、書架、書桌、電腦屏幕和行軍牀上時,王艾從夢中醒來。
疑惑的環顧四周,甚至擡頭看看日曆,從地上摸起手機按亮屏幕,確定了一下日期,王艾才確信,中國隊,真的出線了!
從1993年到2005年,王艾擁有了常人無法擁有的財富、名望甚至是權勢,然而最讓他高興甚至惶恐的難以控制的,還是足球上的成就。所有的財富、名望、權勢都是爲此服務的,以此爲核心的。所以當王艾親手將中國隊送進世界盃之後的第二天的清晨,他不敢相信的回憶起前世今生,他不敢確信哪一個纔是平行空間。
但自己,生活在這個時空裡!
要麼,是做夢?王艾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臉,嘶!
“幹嘛呢小老闆?”
帥氣的趙丹從洗漱間走出來,笑嘻嘻的道。
王艾愣愣的看着趙丹,突然一翻身掀開毛巾被,“走!”
“幹嘛去?”趙丹嚇一跳,小老闆這是癔症了?
“晨練去!”說完,王艾也不管趙丹哭喪着臉,翻身穿鞋,走進洗漱間,呼嚕嚕一陣,連刷牙帶洗臉,出來時翻包,發現隨身的國家隊訓練服都在昨晚被康斯坦絲拿走扔在她房間的洗衣機裡了。
隨身只有拉科的藍白色訓練服,也無所謂了,王艾穿起來後,從挎包裡拿出從不離身的足球,招呼一聲也醒來的嚴竹,三人一起從電梯下樓,趙丹一邊走一邊還在碎碎念:好不容易要睡個懶覺什麼的。
球場外,到處都是昨夜歡慶的痕跡。煙花鞭炮的碎屑、酒瓶子、雞骨架,遼足的環衛工人正在辛苦的整理,見到王艾跑來,高興的揮手示意,王艾不斷的向他們低頭致意,一路跑過。
不想給環衛工人添麻煩,於是王艾跑到了遼足訓練場中,寬敞的室外訓練場,迎着渾河的水汽和初生的陽光,王艾拉着趙丹一起踢球,半小時後才稍微冷靜下來。面對靜靜的渾河,王艾肆無忌憚的吼了好一會才真正平靜。
隨後,王艾隨意的坐在河岸邊的草地上,望着渾河一言不發。
嚴竹靠着王艾身後不遠處一個涼亭的廊柱,面帶笑容看着王艾的背影。趙丹則雙手插兜:“嚴哥,小老闆這是高興壞了。”
嚴竹點點頭,慢條斯理的道:“這幾年,小王的辛苦我們都看在眼裡。我不敢說沒人比他更上心,但起碼他是全力以赴了的。親手創造歷史的感覺……”
說到這,嚴竹低笑一聲搖搖頭:“就是連我這個邊緣人,都能感覺到歷史的脈動。他昨晚對着劉建宏說的那兩句後你聽見了嗎?”
“沒有什麼能阻止中國足球的崛起,沒有什麼能阻止中國人民的富強?”
嚴竹笑了下,儘管趙丹的複述不夠準確,但意思就是這個意思:“去年奧運之後他上央視一套的面對面,採訪錄像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趙丹笑了:“總有人說我廢話太多,條理不夠,哦,你說的最多,還說小老闆的這個採訪非常精彩,是邏輯和思想的勝利,所以我看了很多遍。”
嚴竹點點頭:“小王對足球看的很清楚,起碼他接觸的,我們看到的球員甚至部分領導都沒有他看的遠。而他不僅再看足球,還在看這個國家。他認爲足球再大,也是這個國家復興的一部分,甚至是國家復興的一種外在表現。他能清晰的看到這一切,所以他感受到的比一般人更深刻,這是從足球的歷史改變延伸到對這個國家歷史的改變,甚至對13億人生命軌跡的改變。這種歷史的脈動,身處其中的他,比我們感受的深刻多了。”
趙丹嚴肅的緩緩點頭:“我怎麼覺得,有點頂尖大科學家甚至領導人的意思?”
嚴竹笑了笑:“他以前說過,做事大小,不在於官位高低。在足球這個舉國關注的領域,他的作用比一些足協領導的作用還大。說到底,就是一隻十幾個人的足球隊,他把小白他們弄到德國接受訓練,親自帶着苦練,攢出來這麼一支強隊,進而改變中國足球,還必然延伸到整個國家領域,這就是大事,哪怕他還是一個沒領身份證的少年,他也是這個領域的王,作用也無比巨大。”
“聽起來,你也要變成他的球迷了?”趙丹好笑道。
嚴竹搖頭:“不,我永遠都不會是他的球迷,因爲我不喜歡足球。但不代表我看不到他的作用,不代表我不欽佩他。我必須要說的是,和他在一起這幾年,我的收穫很大。起碼將來有一天我退休了,可以跟我的兒孫盡情吹噓。”
趙丹深有同感的點頭:“也是,我們這個職業,能對兒孫說的不多,恰好和他這幾年,基本都能說。這麼一看,我們也是命好啊。”
“對了,機票訂了嗎?”
趙丹點頭:“訂了,昨天小康一來我就知道肯定要回去了,所以她一說,小老闆一點頭,我就訂了,今天中午的。話說,他這不累嗎?我這一天天的跟着跑都覺得累。”
“你看昨晚在看臺上蹦了兩個小時的球迷累嗎?”嚴竹搖搖頭,又看向岸邊盤坐的王艾,喃喃道;“追夢人,都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