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公子不是個傻子,貴妃自然更不是。
她報出來的價,其實還真就是她往裡投入的價,並沒有謊報多少,只是那其中就包括了裝璜、人工、所有物件擺設,以及那幫姑娘們相關禮儀的訓練費、伙食費,她們日常吃穿用度,從裡往外的包裝和保養錢,更加之後期這一兩個月來客人們定製衣裳他們往裡加的面料、人工,繡娘等諸多費用。
林林總總加進來,她往裡投了就差不多六七百兩。
更不要說朱三公子要加緊時間挑選地方州府,這裡外的挑地方找房子都是筆不小的開支。雖說新地方也不比老地方新多少,明陽城他們也是初來乍到,但好歹有一陣燒烤店的試煉,還有杭玉清這條線在那兒,搭上秦王府的王妃纔在明陽城裡一鳴驚人,而其他地方顯然不具備這條攀天繩,金字招牌的廣告效應。
“你想好了嗎,三公子?”
貴妃沒收起銀票,任由他擺在桌子上,“咱們這家雲想容之所以這麼快時間在明陽城裡崛起,很大的原因是玉清在秦王妃那裡使上力,在貴族女人階層中起了個帶動的作用。這也是我想明年再開另一家店的原因,這一年把名頭先打出去,慢慢積攢聲譽客源,然後再得用這家店帶動另一家店。”
她頓了頓,繼續道:
“這樣其實是最穩妥的。朱三公子忽然加入進來要計劃提前,這邊名頭還沒有闖出去,那邊再開其實就和開一間新店是完全一樣的,收益也不會太快。”
朱三公子沒做過買賣,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他也從不關心,一聽貴妃給他攤在臺面上講,他才恍然大悟。
對,有秦王妃那一層……
只不知是因爲杭玉清使力,還是那位世子爺了。
朱三公子知情識趣,沒點破了。
“可是,我不能把錢放身上,不知道啥時候就讓沒收了,連個渣都不剩。我不能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開新店就新店吧,我不是沒去看過你那家店。說實話,進了那屋子的女人都跟着了魔似的想銷金,按你那模式,在其他地方肯定也行。”
這是卯足了心思要和她合夥開店了。
貴妃默默地長嘆,前些天如果說他只是一時頭腦發熱談到了合作,指不定最後磨成什麼樣,那現在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看她就跟狗看着骨頭一樣不撒口了。
“時機還不成熟……”
“那就給他催熟。”
朱三公子一臉‘那都不是事兒’的表情,“咱們不是還沒有選店址呢嗎?你就選個我們朱家在那裡有一定影響力的,有我、有朱家罩你,四下裡一活動,還怕不出效果啊。再者,我也不要求你和這間店一樣進錢跟流水一樣,咱們穩紮穩打賺穩錢就行。”
貴妃等的就是他這話。
不過,“哪有賺錢跟流水一樣……那水流也太小了……”
朱三公子不置可否,他現在眼皮子淺,看誰家賺錢都和流水一樣。
一看談妥了,朱三公子把身子從椅子裡拔出來就要走,貴妃忙道:“我先給三公子立個收據吧——”
“不用,咱不興那個,我還怕師孃你吃了不認賬啊。”朱三公子眯眯眼曖昧地衝她一笑,那滿臉的油膩感啊,把貴妃看的無語凝噎。
好吧,算她是脫了褲子放屁。
以朱家的勢力,還真沒有人敢跟他們家賴賬的。
和朱三公子相比,貴妃表示還是願意和杭玉清打交道合夥作生意,甩手掌櫃絕不摻合店裡的事兒不說,該出錢出錢該出力出力,人家主要長的跟個年華娃娃似的,清新脫俗養眼晴,從不跟她擠眉弄眼自命風流。
雖然錢沒有朱三大……
雖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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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大雪紛飛,整個明陽城天寒地凍。
貴妃並不急着去選址開新店,趙誠派人去找的鄭御醫早有了信,他生怕貴妃請不到那脾氣倔的老爺子,特地又讓手下給寫了封信蓋了他的大印派旺財走了一趟。
貴妃這邊走不開,加之治療不知要多久的時間,她是寧可付大錢把人請到明陽城的,和趙誠想法一拍即合,不止趙誠這邊出了人手,貴妃也特意請柴大哥僱了量豪華驢車跟着。
不管怎麼樣,有親人親自出馬,總顯得更真誠一點兒,尤其柴大哥面相就帶着股子忠厚,樸樸實實的莊稼人。
更難得的是他臉上現在還帶着股子苦大仇深……
貴妃親自回桂花村請人,柴家上上下下一聽說又要給柴榕治病,雖然心裡都不是抱太大的希望,但對她還真是印象越來越好,都看出她不是光動嘴哄人,是真心想把柴榕治好,算得上不遺餘力了。
在家裡,貴妃見到了一個傳說中的人——她自從重生之後,就讓柴大嫂一直掛到嘴邊兒的兒媳婦。
十七八歲的模樣,一雙漂亮的杏眼,只是氣色不大好,臉上有些發黃,懷裡抱着個孩子站在最後面,和貴妃見禮的時候才知道她已經回來了小半個月。
“柴文看上去斯斯文文,是個疼媳婦的,誰知道最是狼心狗肺!”
柴二嫂把貴妃拉到後院自家屋裡,一撇嘴,嘴叉子都快要咧到下巴頜了。“在京城用他那手活兒把個千金小姐迷的死去活來,非要和了他。兩人就勾|搭到了一處,把杏兒給休啦。”
杏兒,就是柴文的媳婦。
怪道臉色看上去那麼差,貴妃心道。
柴家一大家子人各有各的缺點,包括柴二哥女幹懶饞滑,可是對自家媳婦還都挺好,不曾犯過天下男人大多會犯的錯誤。
偏偏是柴大哥大嫂嘴裡那個最懂事、最能耐的柴文。
柴二嫂感嘆,“大嫂沒事兒就和杏兒對着抹眼淚,一遍一遍地罵柴文。可是能咋的,休也休了,杏兒說那邊人家都拜堂成親了。人家那邊拜堂,前兩天就把她給押上了驢車,特意僱人給送回了杏兒的孃家。”
貴妃奇道:“那,怎麼現在是在這兒?”
“這事兒孃家能幹嗎?今天回的晚,當天是沒送來,第二天一早人家孃家爹就親自趕着車給送過來了,扔下人就走。說這是柴家的人,死也是柴家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