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村除了當天第一批喝了‘喜’酒的,之後6續得到消息就往柴家奔,幾天住下來接待的都是絡繹不絕的客人。
現在正值冬天,地裡的活兒早忙完了,大家夥兒湊一塊兒就是個喝。
鄭御醫喜歡這樣純樸熱鬧的氛圍,尤其他被當成神醫供奉起來一般,不管比他高多少壯多少的漢子……和婦女,看他那從來都是仰視。他不是個虛榮心爆棚的人,可是這樣純天然的崇拜實在讓他欲罷不能。
但杭玉清就不一樣了,吃不好玩兒不好,每天睡的都是**的炕就不說好,連被子都不像他師孃家有專門預備給客人用的新被子,他睡的不知道是哪個人的,一股子舊味兒。
之所以忍了這幾天純粹是給他師父……單手扔他的面子,他現在看出來了,他家師父那手欠啊。以前師孃看着他不讓他打人,是怕他下手沒個輕重的闖禍,現在腦子好了,下手有了輕重……
他就遭殃了,師孃也不管那傻子了。
可是哪怕再擔心惹柴榕不高興,三天已經就是杭玉清的極限了,哭着喊着要回丁字巷,就差抱着貴妃的腿哭求了。
貴妃和柴榕都不拿杭玉清作妖當回事,但他那身份在那兒杵着,好歹是個縣令家的公子,柴家老兩口也不好說什麼,就沒強留他們。
誰知道說好了要走了,連驢車都套上了,這時跑外面收皮毛的柴二哥回來了。
他們還和以往一樣,回來是直奔丁字巷先給貴妃驗貨,帶報帳,可這一次去了就聽錢大姐一頓劈頭蓋臉的喜訊傳過來,柴二哥帶着柴武就尥蹶子直奔家回來了。
柴二哥這半年走南闖北,倒還真磨練出些韌性,常年不在家,居然又生出幾分戀家的心,一看柴榕往那兒一站,英風颯颯,雙目如炬,那可真和以往傻了的時候不可同日而語,柴二哥心情這一激動,當時抱住柴榕就哭了。
“你可算好了——你都忘了,你剛傻的時候可沒少揍你二哥。”
柴榕無語,他這是激動他好了,還是痛定思痛,想起以前捱揍的時候了?
“二哥,那些事……我都不記得了……”
柴二哥狠勁杵了柴榕肩膀一拳,他不記得,他可記得清清楚楚呢。
柴榕這傢伙仗着自己身上有功夫,他們都打不過他,一言不合就上拳頭揍人啊。偏他是個傻子,爹孃偏心……主要也是他自己不濟,力氣都沒大哥大,嘴也……欠點兒,就總捱揍。
“我和你說也不是讓你記起來的,你不記得,那就最好啦,不是啥好事兒。”
無論家裡哪個人都對他說不記得是好事……可見,他傻的那些年裡到底是有多不好……
柴榕也想徹底就沒了那段記憶,權當那不是他。
可是……的確他剛清醒過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以前都跟走馬觀花一樣,還模模糊糊。
但是,他居然漸漸的看那些畫面越來越清楚。
只能說好在那都是一個一個的畫面,並不十分連續,而且他也只是‘看’,彷彿一個置身事外的人,並沒有完全深入進去感同身受,否則他羞也要羞死了。
這件事他誰也沒說。
不是他想隱瞞誰,保留自己的秘密,而是這些話他實在說不出口,太……羞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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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二哥突然回來,說什麼也不讓柴榕走,冬天打獵的就少了,他皮毛也收不上來,從現在到開春再跑一趟也就足夠了,有足夠的時間留在家裡。
“咱們哥倆……好好聊聊,你有個好媳婦啊。”
柴榕目不斜視,連看也沒看貴妃一眼,這話他也聽過無數人當着他的面誇她了。
“四弟,你有福啊。”
柴榕表示,這話也熟爛了。
眼瞅着都打包村裡的各種醃鹹菜回城了,讓柴二哥這麼橫插一槓子就給又攔回屋裡,看這架式刷鍋燒熱水這是又要開吃啊,杭玉清忍無可忍了,當場拍了桌子。
“不是說好了要回家的嗎?你們能不能講點兒信用?!”
喲,這小暴脾氣憋了幾天終於敢出來了,貴妃竟然有點兒想笑。這幾天看杭玉清遇見柴榕就跟老鼠遇見貓似的,乖的不得了,現在居然還敢當柴榕的面兒拍桌子了,她能說兔子急了也蹬蹬腿嗎?
還沒等她開口,柴芳青先不幹了。
她自打杭玉清爲了吃肉串把柴二哥推了個跟頭,就不待見他,這幾天住在這裡也沒給他好臉。
“回家也不是回你家,是回我四嬸家,你激動個什麼勁兒?”她道:“我爹回家要和我四叔吃頓飯,礙你什麼事了,輪得到你在這兒拍桌子瞪眼睛的,真當這是你家啊?”
杭玉清這幾天沒少受柴芳青白眼兒,讓她這一頓搶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小丫頭片子,我和你四叔四嬸說話呢,哪輪得到你說話?”
“這是我家,憑什麼我不能說話?”
……一屋子人看的目瞪口呆,誰也想不到這倆小輩放着一屋子的長輩不顧,就這麼不管不顧的掐上了。
要不是門外敲門聲急促的響起,他們還沒回過神來。
外面下着細碎的小雪花,柴雙抱着膀子跑去開門,一看就懵了。敲門的是個五大三粗的車把式,在他身旁站着一位三十多歲的美婦人,披着深褐色的披風,頭戴紫貂皮帽子。
柴雙一看就蒙了,這位一看就不是他家的朋友。
“您——”
“杭玉清在嗎?”美婦人雖然是在提問,可是那表情根本是篤定他就在裡面。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可是柴雙就是覺得這美婦人在壓抑着怒氣。
美婦人沒等柴雙回答,就邁步進了院子。
“勞煩你,帶我去見杭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