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沒再和柴二嫂糾纏,把她那些個小心思小疑問全都拋在腦後,帶着柴榕和木墩兒奔着顧家去了。
柴榕得了弓箭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說什麼也不鬆手了,撒潑打滾打起了無賴,最後貴妃無奈只能把弓放家,讓他攢了只箭出得門來,一路上跟捧着聖旨似的雄糾糾氣昂昂。
遠遠的貴妃就見顧家大門緊閉,陸鐵牛垂頭喪氣地蹲在門邊兒,好似一隻鬥敗了的公雞。
貴妃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顧瓊玖是個極理智的姑娘,雖然相貌一般,智商情商雙高,綜合能力絕對是顧家三個姑娘中拔尖尖的。
只要還有結親的必要,她斷斷不會無理取鬧到把未婚夫趕出家門,讓全村人說三道四,給人留下話柄。
這中間必然是出現了什麼變故……
貴妃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和年畫娃娃在村裡打那一架,那可是轟動了整個村子,直到現在熱度不減,仍是村裡老老少少茶餘飯後高居榜首的話題。
柴家上下都因爲這事餘震一直都在,把柴大嫂都弄的對她有了不少怨氣——
想來,年畫娃娃的身份還是主要原因,都是小老百姓,人家不願意得罪縣令,以致於談好的婚事出現了變數。
……其實她還是很看好陸鐵牛這人,除了嘴不會說,對顧瓊玖還是顧家的事都很上心,再老實本份不過的一個人。
貴妃一邊想就一邊到了近前,事情到目前爲止還只是她的臆測,並未證實,她還是若無其事的打了聲招呼:
“鐵牛在呢?”
然後就見陸鐵牛擡起頭,眼淚巴巴地瞅着她,好像分分鐘那淚就噴出來了,把貴妃嚇的下意識倒退兩步。
原諒她青春年少見識少,就沒見過哪個男人淚眼朦朧說掉就掉,尤其陸鐵牛黑黝黝的一張臉,濃眉大眼。怎麼看都是陽剛氣十足的男子漢。
誰知道就這樣的男子漢露出小少女一般委屈的神情,是真讓人受不了啊,她的雞皮疙瘩都掉了半斤。
“大姐,你來啦?領娣不讓我進門。我天天來找她,她天天給我推出來,今天還說不要和我成親了,大姐——”
貴妃眼睜眼看着他的眼淚就噴出來了,那叫一個含冤帶屈。看他那雙劈猛然打開的架式,要不是還能意識到她是個女的,男女授受不親,她看他胳膊一橫就要像老百姓找當官的伸冤一樣分分鐘就把大腿給抱住了,好像不抱住大腿就不足以表明他的冤枉一樣。
“我娘她就是嘴不好,沒壞心眼兒,我都和她說了,這輩子就是領娣,她要不讓我娶,我就倒插門進你們顧家!大姐。你要不要我!?”
他連哭帶推銷,“我有力氣我吃苦耐勞,我啥活兒都能幹——”
臥槽,視覺衝擊力太強了,要閃瞎了他幼小的雙眼!
木墩兒躲在貴妃大長腿後邊,生怕噴出來的眼淚濺到他身上。大丈夫何患無妻,至於的嗎?
再者,以他在現代閱女無數——當然,只是純閱,他家二姨長的實在是平凡中透着普通。普通中又帶着點不着痕跡的醜。
就那張臉把陸鐵牛個農民型男給迷的七葷八素,他心裡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要說她便宜娘這邊的姐仨兒,個頂個兒都不是個善茬。是他絕對避開八丈遠。
“阿美。我也有力氣吃苦耐勞啥活兒都能幹,你要不要我?!”柴榕有樣學樣一屁股蹲到地上,扭曲着一張臉擺出和陸鐵牛一樣的表情,扯開嗓門就嚎上了。
他捧着只箭,遠遠看上去怎麼看怎麼感覺像是捧着個牌位在這兒哭。
陸鐵牛哪想到這傻姐夫會來這一出,臊的他一張黑臉跟紫茄子色兒似的。恨不得找個地縫就鑽進去。
“大姐……你幫幫我……”
柴榕也眼巴巴地:“大姐……你幫幫我……”
貴妃一個白眼兒好懸沒翻後腦勺再也沒拽回來,柴榕個二傻子跟着湊什麼熱鬧!?
木墩兒表示沒這樣的爹,邁着小短腿上前就拍顧家大門。整這麼一出他們可要怎麼上集,原本還想着坐陸鐵牛的順風驢車,結果又出了這麼個岔道。
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順,他這衰氣也是沒誰了。
“我看看瓊玖的意思,”貴妃嘆了口氣,沒敢大包大攬。
顧瓊玖是個有主意的,認定的事她說破大天也是不頂用的。尤其婚嫁一輩子的事,萬一因爲她的話嫁過去,結果在陸家被欺負了怎麼辦——當然,就顧瓊玖那智商,能欺負住她也是一件難事。
顧靜姝應聲而出,初時以爲是陸鐵牛不甘寂寞拍她家門,後來聽到疑似大姐夫的聲音,她才推開了門,放貴妃一家三口進院。然後探出小腦袋一看,準確地就瞄到了陸鐵牛所在的位置——那塊簡直成了望妻石,幾天來就跟有個給他劃圈撥了地似的,二兒一個地方都不帶換的。
“嘿,二姐夫挺住啊。”顧靜姝不敢不聽二姐的話放他進去,可是絲毫改變不了她支持陸鐵牛的心。
“你再胡說,也去門外待着吧。”
顧瓊玖聽到貴妃的聲音連忙從屋裡出來,見顧靜姝不甘寂寞地又在那兒給陸鐵牛仗腰眼,冷冰冰地來了一句。
顧靜姝一縮脖子,嘭地一聲就把門給關上了。
“瓊玖……”貴妃纔開口,就讓顧瓊玖給擋了回去。
“大姐,可是有事?”
這話說的絕了,好像她一定是有事纔回來似的——貴妃默默地自己就萎了,仔細回想,又好像的確每次回來都有事,顧瓊玖做這樣的合理推論也是情有可原。
只不過顧瓊玖一向八面玲瓏,開門見山就來這麼一句,可見她的心情現在是極差的。
貴妃知難而退,人家不想談,她也不好揪着不放。
“我想去趟縣裡,看看咱家是不是能借輛驢車。”她抿了抿脣,把柴榕生病欠人藥費的事簡單幾句給交待了一下。
顧靜姝一聽她開頭幾句話就擺了擺手:
“這事兒我們都聽說了,你還坐了周顯榮的車去的,是不是?也不知道哪家的長舌婦看着了,現在村子裡都傳開了。”
她突地壓低了聲音:“昨天周顯榮娶的那個殺豬家的媳婦找上門來,到周家大鬧一通,婆媳來就差掐到一處去了……大姐,你惹誰不好惹那潑婦,顧耀祖去聽牆根,那潑婦非說周母存心故意把你和周顯榮拉到一處,指着周嬸子的鼻子罵她——”
那詞太難聽,她就不說了。
“挺着個大肚子,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結果你就成人嘴邊兒的香餑餑,隔空把你罵了個臭夠。”
這事……怎麼就到了這地步?
最開始之初,貴妃是做夢也料不到不過是坐了周顯榮的車,那裡面還有周母坐陣,車把式也在當場,就這樣也能鬧個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