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吳志行從小到大,嬌生慣養,破點皮下人都嚇個半死,什麼時候受過皮肉之苦?
他來找吳啓英本也是因爲他位高權重,又久居京城,然他在吳家可並沒有那麼高的威望,怎麼會服?
他一把甩開來捉他的官差,也不客氣了:“表叔,你雖當你與祖父鬧不愉快離家,這些年甚少往來,但好歹也還是吳家人,我叫你一聲表叔,但我父親可是您的親大哥!我查這件事也是奉了家裡之命,祖父和我爹的面子您就全然不管?”
吳啓英皺眉看着他:“我離家的時候你才十歲,當時就覺得你被嬌慣的不行,這回見了看你說話斯文有理,還以爲有所長進,結果還是這麼傲慢難訓。”
吳志行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與我吳家有仇者,我對待他還算輕了的!表叔若有什麼不滿,大可回昭城去問祖父!”
“放肆!”
吳啓英啪的一拍桌子,只覺氣的傷口都隱隱作痛,伸手捂住胸口:“他們若怪罪,來找我就是!作爲長輩和京衙,我今天就是能處罰你!”
“夫君!”柳鈺忙上前替他順氣,“小心傷口,有話慢慢說。”
蘇嬋冷眼看着,既不安慰也不勸和,她本來對吳啓英也是半信半疑,誰知是不是這叔侄倆演戲給自己看?
“拉出去!打!”
官差可不管他是誰,只聽吳啓英的,很快院子裡傳出吳志行痛苦的叫聲。
他傷了幾個官差,還把江屹舟刺傷,官差們下手可不會客氣。
吳啓英這才問:“屹舟沒大礙吧?”
蘇嬋見他並未包庇,也算消了些氣,畢竟不可能真的指望他把自家人殺了吧?
“失血過多身體虛弱,需要休養些日子。”
吳啓英點點頭:“好,讓他好生養着,這些日子他也辛苦了,所需多少醫藥補品費,到時你列個單子,均讓那小子出。”
蘇嬋深呼口氣:“若是以後他還針對甚至暗算我們該如何?”
說起這個,吳啓英揮揮手讓下人都退下:“我對家裡的事很久不過問了,你們爲何會跟吳家有瓜葛?他說的那筆什麼生意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蘇嬋沉默了一瞬:“當初吳家說千兩銀子買宋老爺的布匹,送貨的是屹舟帶着十餘位護衛,可還沒進昭城就被吳家派的人接住,讓他們把貨送到城外別院裡,誰知卻毒殺了所有護衛,屹舟僥倖逃脫。”
吳啓英擰着眉,這與吳志行跟自己說的,完全是兩個版本。
“不應該啊……”他喃喃道,“才千餘兩,再怎麼樣,吳家也不會爲了這點銀子謀害人命。”
“我們位輕言卑,更不敢與世家大族叫板,至今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若大人有心,不放可以查個清楚。”
吳啓英覺得有些蹊蹺,但雖與江屹舟蘇嬋相識不久,又覺得他們不是奸詐之人。
“好,本官會遣人回家問個清楚。”他起身,“至於吳志行,本官一定會嚴厲警告他,事情查清前,不會準他亂來。”
這時家丁過來報江屹舟已經醒了,蘇嬋也顧不得再跟他多說,忙快步去了客房。
吳啓英與周豐也跟着去看他,江屹舟臉色蒼白,還有些虛弱。
蘇嬋上前就覆上他的額頭:“還好,沒發燒。”
江屹舟嘴脣乾裂,蘇嬋小心的托起他的後頸喂他喝了半杯水:“這是哪兒?”
“是吳宅。”
後面跟來的吳啓英進來:“怎麼樣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看見他,江屹舟的眼神有些犀利,半是懷疑半是警惕的看着他。
吳啓英嘆了口氣,示意周豐上前。
周豐解釋道:“你誤會了,不是大人讓吳志行去抓你的,吳志行跟大人說想找你問問那批貨的事,大人說既然是問,那就去問吧,誰知他以爲準許了審問你,這才動了手,剛纔也已經打了板子,這會兒剛擡回去。”
江屹舟側目看了看蘇嬋,蘇嬋微點了點頭。
吳啓英在牀邊坐下:“不管怎麼說,是我吳家人是不是,你且回去休養,我定會嚴加管束他的。”
看江屹舟虛弱的樣子,有什麼話也不方便現在問。
他讓下人將人擡回家裡,一路小心謹慎,以防顛簸。
見他傷成這樣,蘇甜甜跑去熬藥,江凡去給他燉雞湯。
蘇嬋也不去醫館了,一直守着他:“這吳家真是欺人太甚。”
見她比自己還生氣,江屹舟扯了扯脣角:“這倒剛好試出來了,吳啓英與吳家不是一條心。”
“用你這一身傷試?”蘇嬋埋怨的看了他一眼,手下換藥確實小心翼翼。
江屹舟疼是疼了點,但看着她如此緊張在乎,心情卻很不錯。
“又不是沒受過,有你在,我就是剩一口氣也能被你救回來。”
蘇嬋聽他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就來氣,順手拍了一下:“你當我是神仙?”
“嘶……”江屹舟到吸了口氣。
蘇嬋一下緊張了起來:“怎麼了?我拍到傷口了?我看看。”
江屹舟小臂就一道劃痕,壓根不重,他眯了眯眼:“恩,有點。”
蘇嬋忙替他揉了揉:“不準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人都是骨肉長的,破個皮都會疼,何況是你這麼重的傷。”
江屹舟垂眼看她認真的替自己揉手,睫毛長長的印下,心裡柔軟的彷彿棉花,忍不住反手捏了捏她的指尖:“怎麼?你心疼?”
蘇嬋的手像被燙了一樣忙抽回來,瞪了他一眼:“我看你還是不夠疼,還有心思貧嘴。”
江屹舟輕嘆口氣:“看來是不心疼。”
蘇嬋哼了聲,剛要說話,門吱呀被推開:“阿姐,藥好了。”
蘇嬋點點頭:“放桌上吧,涼涼再喝。”
“我去幫小凡燒火。”江凡除了念半天書,經常在酒樓跟着學廚,現在已經完全可以自己做些飯菜了。
蘇嬋摸了摸碗,扶着他靠坐起來,舀了一勺:“剛好。”
若是以前江屹舟定然自己喝,這回好似突然開竅了一樣,由着她一勺一勺的喂。
只是剛開始幾口還沒察覺出什麼,喝了一半的時候,忽然感覺口中有些發澀。
他擰了擰眉:“這藥什麼味兒啊?”
蘇嬋揚眉:“什麼味兒你還能喝出來不成?”
她又盛了一勺,擡頭一看,江屹舟十分認真的在吧唧嘴,好像真在品味似的。
江屹舟的臉色也由疑惑,緩緩複雜起來:“好像,好像有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