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顯然有點興奮過頭了,右腳邁出去的時候正好踩在了野獸的尾巴上,這對朱嘯來說無疑是晴天一霹靂,野獸仰頭一聲怒吼,把朱嘯的耳膜都差點震破。朱嘯撒開腿就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衝了出去。野獸怎麼肯錯過這個機會,一轉身子,直追上去。
朱嘯現在元氣還未恢復,跑動起來全身生疼,彷彿要散架似地,眼看着野獸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了,照此下去,難免一死。這樣想着,他猛地停住腳步,轉身瞪着直奔而來的野獸的眼睛,雙拳死死地握緊,他必須全力一擊。
野獸一躍沖天,直撲過來,尖牙生寒,粘液橫流,朱嘯已是退無可退,右腳往後一撐,腰桿用勁扭動,把全身上下所有的氣力都集中在了右拳之上。一拳打向野獸的眼睛,只要能打瞎它的眼睛,朱嘯就有逃命的機會。
可是野獸似乎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呆木,見朱嘯拳頭揮來,便伸出爪子去抓。朱嘯也不想撤手,反正拳頭出手,勢在必行,就算能擊斷它的腳才一樣可以佔得上風。但就憑一個凡人的力氣怎麼能與野獸抗衡,朱嘯很快就被野獸撲的飛了出去,重重的跌在石塊上。
他本來就因在演武臺上與隱昀樓七堂的堂主對抗而身負內傷,現在一跌,更是加重了傷痛,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鮮血。這時野獸得利再次撲了過來,朱嘯全身疲軟,已無抵抗之力,眼看着就要成爲野獸的腹中物了。
"畜生,哪裡走,今天終於給我逮到你了。"
朱嘯本來以爲今日必定要命葬於此,卻忽然聽到了這句話,這句話就像是命令,野獸硬生生地頓住了身形,伏在地上,嘴裡悶哼着。朱嘯急忙往前方去看,只見一個頭戴竹笠,身披豹皮,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姑娘緩緩地走了過來。她雖然只有十七八歲,但臉上卻沒有同齡女孩的嬌氣,手裡執着一條盤成圈的長鞭,手腕一抖,鞭子就"啪"地一聲抽在了地上,野獸也是觸電一般一躍三尺,往叢林深處奔去。
朱嘯想不到在這種地方也能遇見"人",他趕忙爬起身,對女孩抱了抱拳,道:"多謝閣下出手相救,感激不盡。"
女孩也沒有還禮,只是走近了幾步,上上下下打量了朱嘯一番,問道:"你是隱昀樓的人?"
朱嘯一聽大奇,失聲道:"你怎麼知道?"
女孩將長鞭一圈圈地收起來,別在腰間,道:"我還知道你是空空老人的徒弟。"
朱嘯由奇轉喜,笑道:"你真了不起,你是相士麼?"
女孩將斗笠摘下來背在背上,露出一張皮膚黝黑,面容冷峻的臉,女人都希望自己長的越白皙越好,但這個女孩古銅色的皮膚卻有種另類的感性之美,充滿了說不出的誘惑。朱嘯竟看的癡了。
女孩見朱嘯盯着她看,並沒有露出厭惡的表情,既沒有厭惡,也沒有不屑,而是一種淡漠,因爲她並不是在閨閣里長大的,她並沒有小女人似的嬌柔與靦腆。她過來拉住朱嘯的手,朱嘯只感到一陣冰涼,又滑又冰涼,她的手竟然讓朱嘯產生一種說不出的興奮。她牽住朱嘯,道:"我帶你去個地方,你去了之後就明白了。"
朱嘯沒有答話,他幾乎已經忘記了答話,他被她牽着就這樣一直走,他木木地在後面偷偷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長,眼中閃着堅毅的光。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鬆開朱嘯的手,道:"到了。"
朱嘯這纔回過神來,便看到了一個洞穴,這個洞穴不太深,所以陽光可以照進去,地上全是一些動物的毛皮。朱嘯看了半天,才道:"這是什麼地方?"
女孩回答的很直接:"我住的地方。"
朱嘯怔住。
女孩解釋道:"這個地方看起來很美麗,其實卻有許多的猛獸跟毒物,你一不小心可能就會喪命,我在這裡已經住了三年了,這個洞窟雖然不太舒服,但陽氣很重,所以蠱蟲毒蛇都不敢靠近,晚上就會安全的多。"
朱嘯看着滿地的獸皮跟一些石器,好奇心更重了,便問道:"那你在這邊都吃什麼?"
女孩道:"剛纔要不是爲了救你,我就將那頭野獸擒住了,看來今晚我們要餓着肚子了。"
朱嘯只覺得胃裡有酸水在往喉嚨裡涌動,他皺着眉,道:"你……你就吃野獸?"
女孩卻覺得稀鬆平常,淡淡道:"有時候也會抓些蟲子跟蛇曬乾了再吃,不過他們毒性猛烈,不容易抓到,而且有些是不能吃的。"
朱嘯終於忍不住用手捂住嘴,胃裡的酸水已經上翻到他嘴裡了,他過了許久才能說話:"這些也能吃麼,怎麼吃?"
女孩在一個圓形的石頭上坐下來,道:"剝了殼跟皮就能吃了,不過最好還是過下火,這樣能殺毒,但鑽木取火很麻煩,我又不會御火術,有時候就生吃了。"
朱嘯捏着鼻子,哼道:"樹上那麼多的果子,你不會摘下來吃麼?"
女孩"哦"了一聲,道:"那些是不能吃的,含有劇毒,我曾經吃過一個,全身上下發燒,差點送了命。"
朱嘯眼睛瞪大,愕然不語。
女孩眨了眨眼睛,道:"莫非你吃過那些果子?"
朱嘯一屁股坐下來,苦笑道:"何止吃過,我還吃了七八個呢。"他抓住女孩的手,道:"現在怎麼辦,有沒有辦法解毒?"
女孩回答的很決然:"沒有,只能等死了。"
等死?朱嘯只覺得眼前發黑,好不容易從幽冥罅隙裡跑出來誰知遇上了野獸,現在終於自野獸的嘴裡死裡逃生,眼下又中了毒只能等死,上天就像是在跟他開玩笑,但這個玩笑似乎開的也未免太大了。
女孩見朱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便道:"你什麼時候吃的?"
朱嘯已經再沒有剛纔豔遇的激情了,有氣無力地道:"吃了好幾個時辰了吧。"
女孩沉吟着,道:"那按說你應該毒發身亡了纔對,怎麼到現在還好似沒事的樣子?"
這一說,朱嘯身上又來力氣了,沉思了片刻,道:"對,我記得有次我去找我師叔的時候,被毒蛇咬了一次,那時有事在身就忘了,後來好像也沒事。"
女孩點了點頭,道:"也許你天生體質非凡,有異常人,能抗毒拒蠱,這樣的話,那你以後在這個地方就比較容易生存下去了。"
朱嘯張大了嘴巴,道:"在這個地方生存下去?這裡就我們兩個人,就算不餓死也要悶死。"
女孩道:"你想離開這兒麼?"
朱嘯道:"當然,誰願意呆在這,這麼危險。"
女孩道:"好。"她說着話,便掀開身後牆上的一張毛皮,露出一塊粗糙的石碑,道:"你先看看這個。"
朱嘯湊過身子,便看到了石碑上三個稍微容易辨識的字——浣劍銘。這三個字下面有上百排蠅頭小字,顯然經過了很多年歲月的沖刷,已經看不太清楚了。朱嘯可沒耐心逐字逐句地去讀,只看了一眼,就道:"浣劍銘?什麼意思?"
女孩道:"浣劍銘寫的是一個人對自己一生的懺悔,意思就是將劍浣洗,從此作別江湖,隱姓埋名。"
朱嘯冷哼哼,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女孩用手指指着最後一行碑文,道:"你看這行。"
朱嘯根本就懶得去看,只道:"你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