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學禮穿戴整齊的站在牀邊，見她迷糊的睜開眼，愛憐的俯下身。
在她臉上吻了一下，才輕聲細語道:“昨晚睡得好嗎？”
鍾毓閉着眼扭動着身體，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聲音還帶着睡醒後的沙啞。
“你這邊夜裡沒有嘈雜聲，你身上的氣味也很好聞，所以我睡的很好。”
紀學禮聽了嘴角微微上揚，自從他倆在一起後，他連臉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你還可以在眯一會兒，我去準備早餐，家裡只有麪包牛奶，我去煎個荷包蛋，你愛吃嗎？”
鍾毓不怎麼挑食，她縮在被子裡搖頭，聲音悶悶道:“牛奶我想喝熱的，荷包蛋我也要吃，麪包不用太多。”
紀學禮嗯了一聲，替她把被子蓋好，然後轉身出去。
鍾毓其實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好意思的，哪怕她心理上無比成熟，但這樣零距離的親密接觸也是人生頭一遭。
當時鬧起來肆無忌憚，事後還是有些小羞澀的，她需要調整一下狀態。
確認紀學禮離開後，鍾毓才掀開被子下牀，腳剛踩在地上大腿處的不適感就很明顯。
鍾毓眉頭微皺，她又試着走了兩步，不適感在可接受的範圍內。
她走到洗手間，看着粉色牙刷上擠好的牙膏情不自禁笑了，不經意間從鏡子上看到自己的臉，那白嫩透粉的嬌媚顏色，看的她自己都有些差異。
她搖搖頭，將腦海中的胡思亂想晃出去。
鍾毓低頭刷牙洗臉，等她磨蹭好下樓，紀學禮的早餐已經端上桌了。
紀學禮上前牽着她手道:
“快過來吃早餐吧，今天的荷包蛋煎的很完美，外香裡嫩，你先嚐嘗。”
鍾毓低頭見碗裡的荷包蛋賣相挺不錯，她咬了一口嚐了嚐。
“味道確實不錯，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紀學禮見她能吃下去頓時放心了，“你先吃，我去拿熱牛奶給你。”
他忙的很起勁，鍾毓也就隨他去了，自在的吃着自己的早餐。
他倆雖然在家耽擱了一會兒，卻也沒有遲到，時間掌握的剛剛好。
姚文元特意請了一週假，一大早夫妻倆就帶着妹妹和外甥去醫院。
路上李思琪忍不住感慨道:“甜甜出事那會兒怎麼倒沒想到，咱們還會有求於鍾醫師幫忙的一天，早知道我就該好好跟她打好關係了。”
姚文元的妹妹姚星雨一邊給兒子順氣，一邊好奇問道:
“那鍾醫師很難相處嗎？我又給哥哥嫂子添麻煩了吧。”
姚星雨聲音梗咽，心裡很不是滋味。
李思琪嘆了口氣，這小姑子什麼都好，就是性格太過懦弱愛哭，一點點小事就流眼淚，也難怪跟夫家人關係處不好。
她雖性子軟弱，卻又不是個愛挑刺的，李思琪輕聲寬慰道:
“都是一家人，小波是我們的親外甥，怎麼能是麻煩呢，你別瞎想。”
姚文元雖在開車，卻也聽着她們說話，聞言沉聲道:
“你別說傻話，鍾醫生現在是鍾主任，她是聰明人，並沒有刻意爲難我，這個人情將來我會還，你不用太放心上。”
雖有哥哥的安慰，姚星雨依然悶悶不樂，她自怨自艾道:
“都怪我沒用，好不容易拼命生下了兒子，他爸爸竟還嫌棄我們拋棄我們，我給哥哥嫂子帶來那麼重的負擔，我就不該活在世上……”
她說着哭的更大聲了，李思琪有些頭疼，真要說起來，小波他父親也不是什麼壞人，誰讓小姑子都這麼大年紀了，滿腦子還是情情愛愛呢。
她對外不能幫着丈夫交際應酬，對內也照顧不好家裡，性子又多愁善感，動不動就哭兮兮跟他鬧，哪個男人能受得了。
姚文元也拿這個妹妹頭疼，他看了自家老婆一眼，求她幫幫忙，李思琪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然後才輕聲說道:
“星雨你就是想太多了，我們把小波當成自己親生的一樣，你哥哥特意託關係求人，不就是想讓小波早點好嘛，你現在不要想那麼多，治好小波的病纔是最重要的。”
姚文元也附和道:“你嫂子說的對，小波術後還需要你照顧，護理很重要，你要是照顧不好，小波就好不了。”
姚星雨雖然性格讓人無語了些，對兒子的愛卻是實打實的，她有些緊張的擦着眼淚，故作堅強道:“哥哥嫂子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小波的，就是那個什麼鍾主任，真有那麼厲害嗎？”
李思琪拍着胸脯道:“旁的醫師我不知道，鍾主任在整形外科這塊，那真是無人能比的，我可是親眼見證她把甜甜從鬼門關拉回來的，甜甜那小臉恢復的比從前還好看，你就踏實的好好照顧孩子，其他的別操心。”
姚星雨還是有些遲疑，“可我從未聽說過她的名字啊，會不會言過其實。”
她就這點不好，人情世故一點不通，李思琪習慣她這樣了，也不跟她計較，只耐心說道:
“難道我跟你哥還會害你不成？”
她倒還沒完全傻透，知曉哪個纔是真正對她好的。
“我相信哥哥嫂子，既然你們都相信她，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試試總比在家乾等着強。”
李思琪哄着她道:“你這麼想就對了，到醫院對鍾主任要客氣，不能說不好聽的話。”
姚星雨有些自卑的低下頭，她是知道自己毛病的，也明白嫂子是好意，輕聲道:
“嫂子你放心，我不會胡亂說話讓你們難做的。”
以前她固執自我，誰的話都不聽，現在家散了，深愛的男人也不要她了，這才知道怕了。
姚星雨沒有再婚的打算，只想帶着兒子靠着哥嫂過日子，所以她很聽話。
等他們到軍區總醫院的時候，裡面已經有很多病人排隊了，姚文元老實的排隊掛號，因爲鍾毓打過招呼，所以這次他辦的很順利。
整形外科的病人相對其他科室要少一些，他們沒等多久就進去診室了，一見面李思琪就自來熟的說道:“鍾主任又見到你了，你瞧着變漂亮了啊，最近怎麼樣？”
她是社交場合的老手，雖被姚文元寵愛着，在外卻也是極有主張的。鍾毓原本冷肅着一張臉，工作時間，她不太習慣這樣的寒暄，但有時候跟患者家屬之間的交流也是必不可少的。
“姚太太客氣了，可能是我最近瘦了的緣故，所以五官輪廓更明顯了。”
她說完客套話，纔看向孩子，聲音溫柔道:“孩子多大了？”
姚星雨沒想到鍾毓這麼年輕漂亮，她自己長的足夠出色，一直挺引以爲傲的，沒想到鍾毓不僅比她長得好看，還這麼有能耐，頓時有些自卑起來。
她聲音低低的說道:“小波纔剛滿四歲，已經病了很多年了，他這病你真的能治嗎？”
李思琪趕緊打圓場道:“鍾主任別見怪，我們家星雨性子耿直，不大會說話，你別在意。”
鍾毓雖不是什麼識人的高手，卻也能看的出來孩子母親有些不大機靈，她溫和道:
“家屬擔心也是情有可原的，先讓我看看孩子吧。”
大概是身體孱弱的緣故，小波從小就比同齡孩子安靜，即便是被鍾毓檢查身體有些害怕，他也沒有哭鬧，只是瞪着眼睛有些慌亂的看向舅舅。
他自小就是在媽媽的眼淚澆灌下長大的，本能的知道媽媽靠不住，只相信舅舅舅媽，因而纔看向他們求助。
姚文元對女兒疼愛有加，對外甥也是愛護的，上前握着他的手哄道:
“小波別怕，這個醫師可以治好你的病，等你病好了，就不難受了。”
漏斗胸的前胸壁凹陷形態缺陷可導致患兒心理障礙，並可影響心肺功能，所以小波看起來比同齡的孩子更膽小病弱。
他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鍾毓，好似在懷疑她是否真能治好他的病，鍾毓朝他溫柔一笑，摸摸他頭道:
“我開單子給你們去辦住院手續，你倆帶他先去做身體檢查，姚書記等一下，我跟你商量一下手術的事。”
這樣的安排姚星雨沒有任何異議，她跟李思琪帶着孩子出去，門一關上，姚文元就緊張的問道:“小波的手術有風險嗎？”
鍾毓神情自若道:“真要說起來，任何手術都是存在風險的，你不必緊張。”
姚文元稍稍放下心來，又繼續問道:“你說的那個什麼改良胸骨上舉術治療漏斗胸，到底怎麼個改良法，我一知半解的。”
鍾毓倒也不嫌他麻煩，輕聲解釋道:
“漏斗胸矯正術關鍵是創傷大小和術後復發問題。單純胸骨翻轉術因不帶血管蒂胸、肋骨完全遊離，易發生術後感染及胸骨部分缺血壞死；帶腹直肌蒂胸骨翻轉術手術創傷大，出血多，易損傷胸膜發生氣胸，手術時間長，形態有欠美觀。”
姚文元點頭，“小波年紀還小，雖是男孩子，卻也不能有損形象，這樣他以後還是會自卑。”
鍾毓也明白這道理，沒有家屬會願意看到自家孩子身上有大片瘢痕，她繼續說下去。
“常規的胸骨上舉術創傷相對較小，形態較好，但需遊離胸骨、胸骨後板截骨、植骨，切除肋軟骨後前胸壁術後早期的反常運動，金屬固定有誤刺心臟可能，操作亦較複雜，需再次手術取出金屬支架等不足。
我改良胸骨上舉法，是通過V形截骨後用鋼絲固定胸骨即有相當的上舉力，解除劍突後膈肌纖維束對胸骨的牽拉作用，矯正胸肋反向關節畸形，將胸骨側軟骨向外牽拉擡舉胸骨，斜行切除肋軟骨可防止新生軟骨再次擠壓胸骨，能夠有效矯正漏斗胸畸形及防止術後復發。
由於本改良術式不遊離胸骨、不植骨、不用金屬固定物，具有操作簡便、創傷小、安全、出血少的優點。但這個術式適應於有或沒有呼吸、循環系統症狀的輕中度漏斗胸。”
姚文元聽鍾毓的解釋雖有些費勁，卻也聽懂了大半，他有些着急道:
“那小波是輕中度漏斗胸嗎？他能不能用這個手術？”
鍾毓正色道:“據我初步診斷，他應該是中度的，但更詳細的情況還得看檢查結果。”
姚文元聽鍾毓這麼說稍稍放鬆一些，他相信鍾毓的判斷力。
實際情況也正是如此，小波的身體狀況不算太糟糕，雖活動後心悸明顯，ECG檢查正常胸部X線片示心臟不同程度左移，側位片見胸骨下端後緣至胸椎前緣的距離縮短，爲45～6cm，平均51cm。
鍾毓將手術知情同意書交給姚星雨簽字，然後纔開始安排明天的手術事宜。
姚文元雖才上任不久，深市那邊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還未理清，但姚星雨是個腦子糊塗的，留她一人守着小波肯定不行，李思琪雖能看顧着點，可姚文元卻不捨把擔子都丟給媳婦兒，反正事情也耽誤了，他索性等孩子把手術做完再說。
鍾毓婉拒了李思琪的飯局，只推辭說等小波手術成功養好身體再說，一是她不願參加這樣的應酬飯局，二是她想將江達連引薦給姚書記。
直到現在，她還未收到江達連的策劃書，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打算的。
紀學禮早早過來接她下班，因爲多增加了行政方面的工作，紀學禮的夜班反而少了。
鄭君和周澤也總是搶着上夜班，加上整形外科近期確實不忙，鍾毓也就沒有推辭，真有事讓他們打電話過來。
兩人上了車後，鍾毓繫好安全帶將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
“你說，江達連會不會對我提的項目不感興趣？”
紀學禮正小心的將車往外倒，聞言安撫道:“他做市場調查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有結果，他在深市若沒有門路的話，很多信息不是那麼好獲取的，而且從深市到咱們這裡也有140多公里，他動作沒那麼迅速。”
鍾毓想想也是，她把這事看的挺重，所以也就格外在意。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紀學禮輕聲道:
“江達連要是不能爲你所用，我就給你介紹其他靠譜的商業巨鱷，還有其他能讓你投資入股的商業項目，不用太焦慮。”
鍾毓聽了他這話心裡暖暖的，他從不自作主張，卻總能站在她的角度考慮問題，從不以愛她的名義干涉她的事，卻總能給她許多解決問題的備選方案，這樣的男人很難不讓人愛。
因爲要去商場買衣服，晚餐直接在飯店解決，逛商場買衣服的時候，紀學禮恨不得把所有好看的衣服都拿給鍾毓試，偏偏鍾毓又是衣服架子，不論什麼款式都能輕鬆駕馭。
以至於最後紀學禮買的比鍾毓還高興，要不是鍾毓拖着他離開，他還捨不得走。
臨回家前，他倆又去菜市場買些新鮮的肉蛋菜，然後才滿載而歸。
紀學禮大包小包的拎進家門，鍾毓直接癱坐在沙發上。
看着紀學禮收拾整理物品，莫名想起一句話來，兩人三餐四季……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好像也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