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這樣的水平應該可以抵禦唐軍的攻擊了吧!……唐軍的戰艦是以火炮爲主,因此他們的戰艦必然不能多帶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我們的戰艦靠近他們,與他們交戰在一起,他們的武器就將沒有任何作用了。他們也是怕被誤傷的啊。”江東的人大聲的嚷嚷到這一點。他們看上去總是這麼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但人們隱約還是從這底氣十足中看出了他們的心虛。
“這是劍走偏鋒的辦法!只是太偏了,用得了一時用不了一世啊。”在這個衆人歡慶的時刻,若說還有人對此心懷憂慮的,只怕也就眼下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的魯肅魯子敬了。此刻他已是卸下了左都督之職,閒賦在家養病數年了,雖說不怎麼經常出現在朝堂上,他卻一直關注着朝堂上的消息。因爲是國之重臣,孫權也經常來看他,也時常就一些問題垂詢魯肅的意見。君主都是要掌握平衡的,尤其是像孫權這樣主君權利並不大的君主。儘管以孫權自己的個性而言他是不怎麼聽得進,魯肅的一些說法,但他還是時不時做出虛心聆聽的模樣,以此來安撫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周家、魯家一派。是以,魯肅想見到孫權並不顯得特別困難。往往他這邊表現出了一定意思,那邊孫權在考慮當天的事情之後,便會盡可能的過來見他。這是孫權給他魯肅的一點點特權,不過魯肅自己卻是很少用到的。
“不過,眼下不用卻是不行了……“魯肅命下人去請自家的陛下孫權。此刻,他的身子虛弱至極,已是明白自己已沒有多少時日好活了。本來去也就去了,兒孫自有兒孫的福氣,他也不想幹涉那麼多,但對於自己的主公,自己所在的這個國家,他卻關心的很。在這個腦袋還隱約有些清晰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還是該把一些東西說給自己的主公聽一下,以免他走上另外一個令自己毀滅的道路。
很快孫權就被請到了魯肅的跟前。他望着這位跟隨自己多年,一直以來都是忠心耿耿的爲着自己謀劃的老臣子眼下竟已是如此的虛弱,似乎每一次看到他,他都比原來離死亡更近了一些,不由得淚流滿眶起來。他看到了魯肅那掙扎着要起來的樣子,連忙上前幾步扶住了他,安慰着他靠好,卻是說道:“子敬,還是多多休息纔是。我還等着你養好病,重新出來爲我出謀劃策呢。”
“陛下……!”魯肅淡淡的笑着,嘴角微微的扯動,“臣之疾,臣已是知曉……臣已是離逝去不遠了,一切安慰之語就不要多說了……臣平生無什麼可以掛念的,只是放心不下陛下的基業。如今天下之三分,最弱的是我們東吳。我知道陛下亦有圖強之心,手下如子瑜、子明、伯言等皆是可領千軍之人,在實際的操作上,倒也沒什麼麻煩。只是有些事情,我卻是要向陛下說明的。”
“什麼事情?”見魯肅說得如此嚴肅,孫權不禁也變得鄭重起來。
“天下的大勢!上次我與陛下說這話時漢室未滅,天下還是羣雄並立之局,而如今天下三分,強弱之比於當初已有了極大不同,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究竟該何去何從,我思索許久,終於有了一些領悟。”魯肅呼出一口氣,臉色略略有些紅潤,話語聲也變得微微正常起來,卻是不如原來那般虛弱了。
“子敬且細細道來。”說道這個關鍵的問題上,孫權自也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當今之勢李唐最強,曹魏次之,而我孫吳則最次。這是每個人都明白的。但不知主公是否曉得,當今之世,無論是李唐還是曹魏,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消滅我們呢。”魯肅說出了這近乎於危言聳聽的話語來。
“咦!這怎麼可能?若是說最強的李唐可以我還比較相信,若說曹魏也能這樣。我實在是難以相信。”孫權不信的搖了搖頭。
“陛下,眼下曹魏的水軍實力和我們差不多。這也是我們和曹魏還能共存的時候。可如果曹魏的水軍戰力擴張一倍,並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突襲江左以曹魏的水軍吸引我們水軍的注意力,而已曹魏的步軍直接在建業附近登錄的話,只怕江東之基業一朝便可毀壞。”魯肅說着自己的猜測。
“擴張一倍的水軍之力?這怎麼可能?”孫權懷疑了一下,隨即又想到了什麼似的:“也許,真的可以這樣。但那也需要時間。至少我知道的是如此。曹魏在發展,李唐在發展,我們江東也在發展,就算我們江東的實力比不上李唐那兒,但要來應付曹魏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尤其在這水軍之上。”
“可若是我說曹魏確實能在短期之內將他們水軍擴張一倍呢?”魯肅苦笑的詢問孫權。
“這怎麼可能?”孫權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陛下難道忘記了遼東公孫家的私人艦隊麼?賈詡已經把自己的眼睛盯住了那兒。只怕公孫家是保不住那支艦隊了。真是有些可惜啊。”魯肅嘆息了一聲。
“啊……那我們怎麼辦?”被魯肅這麼一說,孫權嚇了一跳,臉上頓時顯出幾分擔憂來。
“我們無法阻止這件事情。因此我們只能服軟。”魯肅悠悠的說道。
“服軟?子敬不是要我去尊號吧。”孫權一聽魯肅如此說,不由得狠狠的瞪了魯肅的一眼,其中的殺氣一閃而過。
“非也,非也……”魯肅輕輕的搖了搖頭:“服軟,並非是要陛下去尊號。而是要陛下稍稍的放低一些姿態去和李唐、曹魏相對。如今李唐最強,而曹魏次之。陛下所要做的事情便是聯魏抗唐。我聽說魏帝曹丕的身體不太好,已讓太子曹睿監國,如今曹睿年紀尚幼,且未立妃子,陛下還有公主數名,爲何不派人將公主嫁於曹睿爲妃,以求秦晉之好呢?”
“咦……這件事情?”聽魯肅如此說,孫權微微有些吃驚:“我記得你昔年一向是講求聯合李晟以抗擊曹操的,怎麼?”
“兩弱並一強,只有相和方可抗之。從來沒有在強大的敵人面前,自己還想着窩裡反的事情。昔日是曹操最強,而我們和李晟較弱,我們自然要聯合李晟來抗擊曹操;而如今李晟最強,曹魏和我們較弱,我們自然也只能聯合曹魏抗擊李晟了。從來沒有一直的聯盟,有的只有自己的實力。其實與曹魏的聯合也不是真的想與他們聯合,只是爲了自保而已。在強大的李晟面前,我們所要做得事情,實際上就是利用與曹魏的聯合以震攝李晟,同時挑撥曹魏與李晟之間的戰爭,並於一旁坐收漁人之利。我們江東想一統天下,只能不斷的做這個漁人。幫助次強者對抗最強者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事情。只有到什麼時候我們變得最強了,我們才能放棄這樣的做法。李晟眼下挑起這場軍備上的大戰,是一個厲害的計謀,但也是一個昏招。他眼下已經具備了一統天下的實力,但不知道,他爲什麼又要這樣慢吞吞的行事了。不過,他眼下的緩慢卻是我們可以利用的。陛下可要抓緊時間將我們自身發展好啊。若是讓李晟先行拿下關中,我們可就不好辦了。”
魯肅躺在踏上淳淳的說着自己這幾年來以一個外人的角度對整個天下的大勢的看法,他越說自己的眼睛越是明亮,整個人的氣色也越來越好,一時間他彷彿回到了幾十年前自己初見孫策的時候,那暢想江山:“人生如夢,江山如幻啊。”魯肅看着一直認真的聽自己說話的孫權一眼,臉上微微一笑——一切就此凝固了。
曹魏黃初六年,李唐中華五年,孫吳黃龍五年的七月初六孫吳左都督魯肅病逝,之後,九月二十五日,魏帝曹丕病逝,太子睿即位,尊曹丕爲文皇帝,並改年號爲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