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貞看着那靈動地正欲飛舞而出的鳳凰花紋,無聲的笑了起來,擡頭望着意味深長地瞧着自己的康慈皇太后,開口說道:“這核桃糕當真是味道極好,臣妾極爲喜歡,不過臣妾也看上了太后娘娘的這個盛核桃糕的盤子,不知道太后娘娘什麼時候疼疼臣妾,把它賜給臣妾?”
康慈皇太后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得空了哀家就送給你,看在你平時的孝心上,哀家也得給。”
杏貞起來行了禮,“那臣妾就等着東風到,春信發了,臣妾告退。”
“你去吧。”
杏貞出了長春仙館,心中雀躍不止,知道是皇太后看在自己進言皇帝的功勞上,讓自己成爲皇后一事中會幫着自己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表面上似乎雲山霧罩不露半分,卻已經塵埃落定,大局已定了!
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懿貴妃已然離去的位置,那個鬥彩鳳紋盤裡的核桃糕一塊也沒動過。
德齡站在皇太后的邊上不發一聲,皇太后突然對着德齡說起了話:“德齡,你說這懿貴妃心思大不大,眼下還是貴妃的位份,卻已經想着中宮的位置了。”
德齡依然是面無表情地回着道:“那要看太后娘娘成不成全她了。”
康慈皇太后搖了搖頭,“若是她肚子裡有幸懷的是個阿哥,或許不需要哀家成全,皇上就巴巴地要成全她了,她是個有氣性的,看在她說話讓老六辦差事,哀家也該幫忙。”
“太后仁厚,懿貴妃有福了。”
“聽說今個兒老六進園子了?”
“是,恭親王現下在勤政殿和軍機們議事呢。”
“給老六備下了他喜歡吃的杏仁酥嗎?”
“備好了。”
“哎,老六可別太得意了,德齡,咸豐元年的時候,哀家本來想讓你出宮去給老六當着大總管,你不願意,這個由頭也是,你和皇帝說不當養心殿的總管,自然也就不能去老六的王府裡當總管,如今,”康慈太后正視這陪了自己大半輩子的忠僕,“哀家想着自己百年之後,讓你跟着懿貴妃,你覺得怎麼樣?”
德齡連忙跪下:“皇太后福澤深厚,必定長命百歲。”
“哎,”皇太后示意德齡起來,“什麼長命百歲,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知道,這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若是哀家去了之後,別人我尚可不管,你,德齡我是一定要安排好的,哀家且再觀察些日子,若是這懿貴妃果然是體恤下人,宅心仁厚的,哀家纔會讓你跟着她,若是她不好,那你還是早些出宮養老算了。雖然你也還不甚老,四十出頭而已。”
“奴才聽皇太后的安排。”
靠着西邊的這幾個地方杏貞都沒來過,趁着今日拜見皇太后,杏貞就吩咐擡轎輦的小太監順道來這邊看看風景,橫豎天色尚早,回宮也沒什麼事兒。
在“茹古涵今”的稍微北邊,杏貞拍了拍轎輦的扶手,示意要下來自己走會,安茜和帆兒扶着杏貞看着後湖裡頭的晨夏風光,一路閒聊,逗逗水裡的五色鴛鴦,帆兒又調皮得摘下一朵梔子花,別在杏貞的鬢髮上,杏貞哈哈地笑,也不以爲忤,三個人說說笑笑地到了“坦坦蕩蕩”。
“坦坦蕩蕩”是圓明園內最大的觀魚池。觀魚池平面呈正方形,中間建有一敞榭,外檐懸掛有乾隆御筆“光風霽月”匾。光風霽月殿南北有三組魚池,南面的要大一些,北面兩個池子略小一些。西北方的水池中建有一座四方亭,清朝皇帝很喜歡在此亭內觀賞金魚。坦坦蕩蕩整體佈局與杭州“玉泉魚躍”頗爲相似。整個魚池中養有各種小大金魚數千尾,乾隆皇帝非常喜歡此景,每次來圓明園都必到此地,並在此詠詩數首。
轉過一堆假山,杏貞挽起了幾根柳樹,往前望去,只見是一個穿着四團正龍補服的年輕皇族男子,揹着手,默不作聲也看着魚池裡的紅鯉魚,手裡拈了把魚食,卻沒丟給池裡的鯉魚,平白惹得肥美的鯉魚們在水上跳躍不止。
這莫非不是?
那皇族男子邊上的親隨看到杏貞一行,猶豫了一下,不知道如何請安,雖然杏貞服飾簡樸,卻不經意間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氣勢來,那親隨靈機一動,低低得叫了聲“王爺”,那皇族男子“恩”了一聲,轉了過來,看向杏貞幾人。
杏貞看清楚了那個被叫做王爺的人樣子,眼睛極大,奕奕有神,容長臉蛋,方口挺鼻樑,二十來歲的年紀。站在那裡的那種矯然不羣,昂首天外的姿態,首先給了自己一個極深的印象,因爲這是從皇帝身上都從沒見到過的神情。
安茜趕緊給那皇族男子福了一福,“拜見恭親王爺。”(杏貞心裡想“果然是他!”)知道兩人從未見過,向着恭親王介紹杏貞說道:“這位是儲秀宮懿貴妃。”
恭親王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衣着樸素,卻爽朗大方宛如蘭花挺立的懿貴妃,不敢多看,垂下眼,雙手一鞠,“小王見過懿貴妃娘娘。”
杏貞福了一福還禮,“六爺多禮了,都是自家人無需鬧這些虛文了。”
“是是。”恭親王唯唯應下。
杏貞饒有興趣地問道:“六爺是要去長春仙館拜見皇太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