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麗蕊打開包裝盒,看到nokia3610愣了愣,快速按鍵驗證不是模型而是真機,驚訝瞪大眼睛:“這是真的?”
白果不明所以然:“什麼真的?”
戚麗蕊攥着藍色nokia3610,情緒激動說:“真的手機,真的諾基亞3610。‘自有我觀點’,外面的廣告鋪天蓋地呢。中考結束之後,我苦苦哀求老爸給我買的手機就是這款,可恨老爸說我用不着手機,只肯給我買小靈通。”
白果狐疑盯着nokia3610:“這東西多少錢?”
戚麗芯:“手機專賣店裡一口價,2250元。”
白果嚇了一跳:“這麼貴!”
魏東生每月生活費150元,白果每月生活費120元,一塊nokia3610夠白果和魏東生活八個月啦。
白果轉向魏東生:“你哪兒來的手機?”
遊戲工作室複製裝備利益鏈條再掙錢,掙的也是半黑不白的灰色鈔票,說給白果聽,肯定嚇地她天天夜裡做噩夢。魏東生遂善意謊言欺騙她:“和你說了啊,教師節倒賣鮮花賀卡、中秋節倒賣瓜子橘子蘋果,我賺了不少錢。”
白果不信:“瞎說,這可是2250元一部的手機,倒賣賀卡能賺幾個錢?別忘了,初中時,我幫你賣過賀卡。”
魏東生堅持他的善意謊言:“咱初中才多少人,吳平一高多少人。吳平一高每年級都一千四五百人,加上高三的復讀班,都快五千人了。平均每人賺他一塊錢,就是五千元利潤。”
魏東生的解釋驚的戚麗蕊捂住嘴巴:“天啊,你倒賣賀卡賺了五千元?”
白果參與過魏東生初中時期的賀卡倒賣,曉得賀卡倒賣生意絕不可能做到全校學生每人一張。白果心底不相信魏東生的解釋,但又善解人意覺得魏東生不說肯定有不說的理由,當下沒有繼續追問,默默接受了“昂貴”的nokia3610。白果此前從未碰過手機,怎樣打電話查看短信都不會,恰好戚麗蕊好爲人師,把她的mp3丟給蘇媛瑢,湊到白果身邊教她如何用手機。
白果想以自己的方式理解魏東生,不厭其煩追問戚麗蕊,甚至詳細到問手機和小靈通的區別。奈何戚麗蕊是半瓶子水,有限知識全部來自電視廣告或道聽途說:“手機就是手機,小靈通就是小靈通,兩者不是一回事。”
魏東生以成年人思維審視三名女生,頻頻秀優越感的戚麗蕊,反倒有些孩子氣單純,耐心幫她補充解釋:“小靈通正式名字叫做無線市話手機,先以無線方式接入本地電話網,然後再與外界交互。小靈通的弊端在於它的通信基礎,即phs基站範圍有限,限制了通信基站與手機終端之間距離,導致小靈通在野外的信號極差。拿個小靈通,站在風雨中,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還是打不通,說的就是這種鬱悶。”
戚麗蕊訝然望向魏東生:“你還懂這個?”
魏東生回以微笑:“略有所知。”
魏東生第一創業時的業務雖然限制於手機遊戲狹隘區間,可作爲一名團隊領袖,目光絕不能這樣狹窄。回顧手機行業的發展史,猜想未來的手機發展趨向,都是魏東生的基本功課。就像戚麗芯前時提及的mp3話題,魏東生的確忘記了mp3產品,腦海裡卻有把淘汰mp3的音樂手機印象。魏東生記的清清楚楚,mp3播放器融入手機的音樂手機概念,在2005年才突然成爲時代潮流。在此之前,雖然2000年10月上市的三星sgh-m188已經嘗試集合了mp3播放器,卻並未真正激活音樂手機的市場,戚麗蕊想用小靈通聽歌的美夢恐怕只是她的道聽途說。
戚麗蕊的優越感,來的快,去的更快。
戚麗蕊苦求整個暑假未能得到的nokia3610,被魏東生隨手送給白果,更可怕的是兩部手機四千五百元竟然全是魏東生自己賣鮮花賀卡賺的。戚麗蕊簡直嫉妒死白果,這樣的男朋友,我也想要啊。一打也不嫌多。戚麗蕊而後再看魏東生,眼珠兒滲出幽幽綠色,雖然不可能當着白果的面兒挖牆腳,卻旁敲側擊詢問還有沒有和魏東生一樣厲害的男學生。
一部手機,氣氛變的融洽,魏東生陪着白果在盤陽市悠閒玩耍兩日一夜。臨別時,白果依依不捨送到汽車站,整了整魏東生的衣領,突兀翻起舊賬:“週五晚上,你不回覆我的留言,肯定不是去廁所,而是在玩遊戲,對不對?”
魏東生清楚白果的性格,和聲和氣解釋說:“沒有玩遊戲。”
白果揪着不放:“那也肯定不是去廁所,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魏東生正考慮堅持己見還是另想它策,白果忽又輕輕放過:“算了,我相信你。就像買手機的錢,你不說肯定有不說的理由。不過,遊戲特別容易上癮,我們班好多男學生,玩着玩着就玩瘋了,天天逃課。你不能這樣。答應我,不要去玩遊戲,如果想玩,等考上了大學有了時間再玩。”
魏東生痛快答應:“好。”
白果:“嗯,上車吧,再晚就耽誤晚自習了。”
隔着公交車玻璃窗與白果揮手告別,2002年9月22日傍晚,魏東生遲遲趕回網吧遊戲工作室,徑自走向霍永善:“沒有什麼事吧?”
霍永善拎來兩張營業清單:“銀行轉賬出現了小問題,有些地方週末或週日暫停跨省轉賬業務,許多意向簽約無法轉化爲實際匯款。不過,昨天的到賬金額是10.1萬,今天的到賬金額是10.7萬,絕對數字都比周六高。”
魏東生略有驚訝:“我曉得銀行轉賬的弊病,原以爲這兩天的到賬金額將會逆增長,豈料週日還能維持正增長。了不起,了不起,這兩天你們做的超乎我想象的好。對了,這部手機給你,以後隨身攜帶,到了哪裡都能及時聯繫。”
霍永善接過手機,贊說:“這手機蠻酷的。”
魏東生:“別推辭。”
霍永善哈哈笑了笑:“放心,我肯定收下。”
與白果的遲疑不同,霍永善非常清楚遊戲工作室的恐怖利潤。這年頭,普通手機再貴也就六七千元,霍永善自謂他的付出值一部手機。魏東生卻不把手機當作情感投資,當場親兄弟明算賬:“沒什麼放心不放心,這部手機2200元,賬從你的30%分紅里扣。”
說了會兒話,霍永善突然記起一事,掏出一串鑰匙遞給魏東生:“這家網吧業主老劉,幫忙談好了房子,不含水電網費等雜項,每月租金一千兩百元。有時間,你去瞧瞧,如果覺得合適,就籤房屋租賃合同。”
魏東生接過鑰匙:“好。”
魏東生已經和白果在盤陽市提前吃了晚飯,霍永善只得獨自去找食兒。魏東生並沒有就此停止今日的工作,而是輸入密碼啓動第三款外掛,激活後門入侵傳奇服務器,彙總若干小號的裝備數據,覈查兩日的運行狀況。並非魏東生懷疑霍永善中飽私囊,而是一家公司的管理絕不能說放手就放手。投資某產業,招聘職業經理,然後放權讓他們自己努力拼搏,自己則躺在牀上等錢到手,這種美事兒不能說沒有,卻絕對是少數奇葩。絕大多數的高自由度放權,換來的不是員工的忠誠,而是員工掏空投資拍屁股跑人。
信任職業經理,百分百完全放權,乃是商業新手常犯的革命樂觀主義錯誤。
商業也是戰場,絕不容盲目樂觀。
魏東生前世犯過這樣的錯誤,因爲輕信職業經理,賠了六百萬元投資,導致資金鍊斷裂間接誘發第一次創業失敗危機。
其實,類似事例非常多。譬如京東掌門人劉強東,大學時向親人籌集資金,盤下了中關村附近的一家飯館。劉強東當時還天真理想善良,接手之後,先每名員工送了價值兩百多元的卡西歐手錶,然後漲工資、改善住宿環境,把採購權和收銀權都下放給員工,自己則回到學校繼續讀書。結果呢,餐廳賠的一塌糊塗,查賬發現採購員和收銀員合夥虛高,廚師等員工肆意免費消耗昂貴食材,劉強東別說賺錢了,直接欠一屁股債。再然後,劉強東就變成大家熟悉的劉強東了。
魏東生今世吸取教訓,絕對不可能再那樣樂觀。
遊戲工作室固然無法奢談管理,但是魏東生把裝備源頭攥在手中,就不虞他們欺上瞞下。
魏東生記錄裝備數據總變動,對比每一筆訂單,查證對賬簿的每一筆匯款,發現最少表面沒有亂賬錯賬。
當然,這並不意味着遊戲工作室盡在掌握之中。譬如一套裝備在遊戲工作室的定位,最高價3000元,最低價2000。玩家客戶承諾回扣,請求代理商降低到2200元,代理商遂以2000底價彙報遊戲工作室,另外200元轉入他的私賬。如此,該代理商得到200元回扣和100元提成,收益遠超正常提成所得。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麼監管?
魏東生並不奢望一切盡善盡美。
只要遊戲工作室的盈利底限在接受範圍之內,此類的監管缺失就可慢慢提高管理制度方式削減。還好,無論其中是否有舞弊現象,霍永善拿來的營業清單已經滿足魏東生心中最低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