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濟志在高官厚祿,陸康和劉曄則志在萬壽無疆。
陸康纔不會爲了刺史虛職離開人傑地靈的廬江郡,他直接把曹cao的任命文書遞給魏東生:“咱們強硬態度拒絕,還是委婉態度拒絕?”
魏東生反問陸康:“你覺得怎樣比較好?”
陸康答說:“曹cao坐擁幽、並、冀、青、兗、豫等州,兵馬且多且強,廬江郡一地甚難阻遏其兵鋒。既然我方勢弱,那便不可貿然示強。”
魏東生並不贊同陸康的意見:“曹cao志在席捲天下,要的是我們俯首稱臣,豈會因爲態度委婉而有所不同?強硬也好,委婉也好,曹cao都不會允許我們繼續割據廬江郡。不過,爲了佔據道德優勢,爲了贏取廬江各縣人心,我們不妨示之以弱。”
魏東生旋即召集絕聖門高層統一思想,研究如何面對攜衆而來的曹cao。
會議尚未結束,典兵堂突然報告,說周瑜和魯肅聯袂而來。
有道是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自從周瑜半軍閥化割據南部廬江郡,他基本不再與魏東生單獨會面,一切合作交流都由魯肅代爲中轉。周瑜此刻突然親自到訪,顯然意識到淮南格局將會發生重大變化。不出魏東生意料,周瑜見面即談起淮南格局變遷:“陸季寧和劉子揚都不願意離開廬江郡吧?”
魏東生笑說:“當然。”
周瑜:“以曹cao心性,他恐怕不會容忍陸季寧繼續割據廬江郡。”
魏東生轉述絕聖門高層會議商談結果:“陸康準備致仕方式軟對抗曹cao,拒絕赴任荊州。”
周瑜露出無奈笑容:“果然如此。既然東生兄建議陸季寧致仕,恐怕我也得致仕辭官了。”
魏東生沒有傻傻追問周瑜爲何如此。
魏東生理解周瑜的選擇。
九州全局而言,廬江郡畢竟太小太弱。魏東生和周瑜往日能夠割據廬江郡,是因爲孫權畏懼引來曹cao仇恨,是因爲曹cao優先考慮吞併北方的袁紹遺黨,是因爲孫權和曹cao之間還有揚州刺史劉馥這一層緩衝區。而今,先有孫權統帥數萬部隊圍攻合肥,後有曹cao統帥數萬部隊屯軍合肥,淮南已經正式成爲曹cao和孫權兩大軍事集團激烈鬥爭的前沿陣地。
今年一仗,明年一仗,即使都是一些殃及池魚的戰火,都能輕鬆耗盡廬江郡的積蓄。
可惜,魏東生和周瑜都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
有得就有舍,長生者想享受長生種子的種種福利,暫時就得承受蝸居廬江郡的苦難。
周瑜失望而去。
數日之後,南部廬江太守周瑜和北部廬江太守陸康幾乎同時選擇致仕。陸康託辭老邁,拒絕外遷它郡,讓曹cao另請高明,補缺荊州刺史和廬江太守;周瑜則託辭病重,把南部廬江郡完完整整獻給孫權,淮南政治格局霎那間發生天翻地覆變化。
當然,魏東生和周瑜都不是主動認輸之輩。周瑜在南部廬江郡留了魯肅這一枚閒子,把皖縣和居巢縣的地方實權過渡給魯肅。如果孫權心胸開闊,魯肅繼承周瑜的事業,以低自由度繼續常駐皖縣;如果孫權心胸不夠,魯肅也將掛印而去,尾隨周瑜選擇新東家。魏東生的不臣之心則更加露骨,陸康宣佈致仕當日,就命令數名直屬絕聖門的將領豎起反旗。
前面已說過,絕聖門是北部廬江郡郡府的上級部門。
魏東生借鑑現實世界三國征伐史,很早就對廬江郡尷尬地位有着清醒認知,並提前做足準備應對來自孫權、曹cao的政治軍事威脅。劉馥督管淮南時,魏東生把廬江郡沿大別山山麓切割成兩部分,平原地區允許陸康的廬江郡郡府和周瑜的廬江郡郡府並立,山嶺地區則由絕聖門各堂口直管。具體cao作上,絕聖門直管的兵將,官面統稱爲山賊土匪,而後陸康再以司空曹cao、揚州刺史劉馥、廬江郡郡府等名義招降納叛。
廬江郡郡府從始至終都沒有直接管理過大別山山脈,此刻“山賊土匪”驟聞陸康二度致仕,重新豎起反旗也在情理之中。爲了讓山賊土匪叛亂像那麼一回事兒,魏東生又捧起一名子虛烏有的賊帥領袖,取意“反叛的張角”,簡單命名爲範角。
大別山山脈並不存在名爲範角的賊帥。
但是,由於絕聖門直轄的兵將都默契地高舉範角的旗幟,範角在江淮之間的威名,瞬間直追昔年盤踞太行山山脈間的黑山賊首領張燕。
絕聖門對大別山山脈的控制力度,可比張燕對太行山山脈的控制力度強多了。魏東生一聲令下,大別山山脈頃刻間變成山賊首領範角的實轄地盤,且賊軍恍若喪屍出籠,呼嘯郡縣,抄掠庫藏。
北部廬江郡原是魏東生的地盤,範角賊兵原是魏東生的兵將,自己搶劫自己,效率自然再高不過。再者,早在孫權率軍圍困合肥時,魏東生就開始把廬江郡各縣積蓄有意識地運輸到大別山腹地儲藏。魏東生此時命令兵將舉着範角旗號呼嘯郡縣,主要是以合法手段掩蓋當日徇私,把廬江郡縣運往大別山腹地的糧食兵械空賬,丟給子虛烏有的賊帥範角背黑鍋。
殺人放火等招安,這就是魏東生異於周瑜的反擊。
曹cao怎樣出招呢?
曹cao政治方面以不變應萬變,既不批准陸康的致仕,也不催促陸康赴任荊州。而在優勢最明顯的軍事方面,曹cao則選擇了主動出擊,命令夏侯淵都督于禁、臧霸、張遼、張郃等將,討伐並不存在的賊帥範角。
無論曹cao、溫恢、劉馥,還是孫權、周瑜,其中沒有一人是蠢貨。曹cao只須訪問淮南當地官僚,就能清楚明白賊帥範角背後原來藏着絕聖門。曹cao不把陸康和絕聖門、賊帥範角聯繫起來,主要是政治策略使然,而非他真的眼瞎耳聾。實際執行中,夏侯淵毫不猶豫地把龍舒縣當作賊帥範角的基地,以討伐賊帥範角的名義浩浩蕩蕩殺向龍舒縣。
魏東生果斷回夏侯淵一招堅壁清野。
擎舉範角旗幟的山地部隊以最快速度撤回,旋即輕鬆“攻陷”龍舒縣縣城,利用龍舒縣周邊的堡壘抵禦夏侯淵的進擊。然而,廬江保衛戰趨勢並不樂觀,最多鎮壓些許山賊土匪的廬江山地部隊,根本不是于禁、臧霸、張遼、張郃等老將的對手。例如蕭家崗山堡,南面沘河,背靠羣山,乃是沘河防禦體系的門戶所在,戰略意義極高。結果呢,廬江山地部隊還未支援到位,張遼就攜衆猛攻蕭家崗山堡,無視高傷亡率一舉攻克蕭家崗山堡。
百戰精銳不愧是百戰精銳,寥寥數場遭遇戰,快速打蒙了廬江山地部隊。
還好,魏東生的準備足夠充分。
前線丟掉的山堡任由曹兵佔領或摧毀,魏東生專心致志依託地形優勢次序防禦,有條不紊消耗張遼、張郃、于禁、臧霸等猛將的士氣。待曹兵士氣稍稍下滑,魏東生才突然祭出夜鴞特別作戰部隊和黑火藥武器,焚燒他們的後勤物資。
直至今日,魏東生依舊沒有復現出火銃等火器。原因很簡單也很自私,火器時代戰術比冷兵器戰術更依賴國家綜合實力,萬一間接引導孫權和曹cao大規模列裝早期火器,對於魏東生來說簡直是災難性的噩耗。魏東生根據絕聖門優勢主觀復現高新科技,對黑火藥的軍事利用限制在炸藥包、引火物等寥寥少數用途。這些高新軍事科技,正面戰場作用固然有限,但若配合長生者卓越的個人素質發起夜襲,卻能帶來可觀的收益。
就像潘璋之敗,他治軍再嚴謹,也很難抵擋長生者加炸藥包的夜襲。
很快,夏侯淵、張遼、張郃、于禁、臧霸等老將都赴了潘璋後塵,後勤物資陸續被夜鴞特別作戰部隊火燒殆盡。期間,魏東生也間或衝在前線,以其比肩早期嶽不羣的輕功身法機敏越過一層又一層巡邏投擲炸藥包,而後從不回來看爆炸,逍遙遠去。
轟轟轟,一聲又一聲爆炸;火火火,照亮了一夜又一夜。
諸侯討董以來,中原混戰多年,糧草一直都很緊缺。去年的荊州爭奪戰,誰勝誰敗且不說,糧食軍械消耗肯定是無底洞,曹cao此時根本沒有揮霍後勤物資的底氣。魏東生如今又在廬江郡玩一出堅壁清野,夏侯淵等將戰前準備的後勤物資燒燬之後,曹cao要麼就地斂財搜刮江淮百姓,要麼千里迢迢從豫、兗、青、徐等州調運,無論哪種方案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箭矢軍械短缺,士兵怎麼戰鬥?
糧食燒成灰燼,猛將憑何攻城?
經過夜鴞特別作戰部隊持續不斷的破交戰,龍舒縣的攻守之勢很快發生變化。後勤損失殆盡的張遼、張郃、于禁、臧霸等猛將,儘管他們非常不甘心,卻也不得不狼狽撤回合肥。
與此同時,周瑜的佈置也起了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