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沒有界石,所以即便我將房子蓋了起來,依舊沒能做到跟村莊的分隔,從裡面發出的聲音我是能聽到的,呈現的景象也同樣能收入眼底。
羅翔此時躺在地上,雙手死死的捂着自己那張臉,想要將那種蠕動給平復下來,可無論他怎麼做都沒有用,一張臉正在如蟲子一般脫落着。
啪……
伴隨着輕微的聲響傳出來,那張臉終於是掉了下來,瞬間我背後便是淌出了冷汗,羅翔已經完全放棄了掙扎,五官更是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五官,是被那張臉帶走的,就宛若一個人在沙灘嬉戲,將自己身體埋起來那樣,臉貼着土地如同*子一樣蠕動,留下了一條清晰的拖痕。
“胖子,按住,按住它……”
這個時候我也顧不得再去追何馬那張臉了,我必須趕緊將界石給立起來,不然羅翔的臉能夠脫落下來,胖子個蔣薇八成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何爺爺,對不起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我在心中對何足道報以了歉疚之後,直接衝到了旁邊的一處石頭牆邊兒上,二話不說便是拆下了一塊石頭,隨後趕緊跑了回去。
羅翔的臉,是向着四象青龍方位蠕動着的,原本我以爲會起到作用的鎮宅獸,此刻渾然沒有察覺,或許這就是界石沒有豎立起來的原因吧?
但願,當我將這塊石頭埋進去之後,它能夠阻止住何馬的那張臉!
可現實往往就是如此的殘酷,在我火急火燎的將那石頭埋到土地之後,羅翔的臉已經是從屋子裡面爬了出來,且呈現出了令人裂膽崩心的猙獰。
“十三,救我,救我……”
在我的印象當中,羅翔除卻那不可修復的殘疾之外,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都透着令人欽佩的硬朗。可饒是如此,這會兒他還是表露出了恐懼和無助。
“胖子,釘子呢,把他釘在這裡!”
“去你大爺的十三……”
胖子顯然也是着急了,直接罵道:“你他媽的是豬腦子嗎,那玩意兒能隨便用嗎,如果我真用了那釘子,不用髒東西動手,他直接就沒命了!”
“那怎麼辦?”
我現在是真着急了,何馬已經是被石頭碾子帶走了,如果羅翔也落到那步田地的話,可真的就是無法收拾了,可我究竟要怎麼挽救他們呢?
“十三,你不是說那個牧羊女是關鍵嗎,現在能不能找到她?”蔣薇顯然也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絞盡腦汁一起想着對策。
“我找不到她!”
無論是根據之前店老闆的話,還是根據何馬的那場夢境,牧羊女都是改變這件事情走向的角色,然而這村莊裡面壓根兒就沒有什麼牧羊女。
甚至,女人一個都沒有,我該去哪裡找呢?
“是不是你解析錯誤了?”
“沒有!”
我很肯定的搖了搖頭:“莫說現在我已經是養開了一處靈竅,就算是之前,我也不會解析錯誤的,那個牧羊女絕對是存在的,而是我們沒有窺透尋找到她的辦法。”
“那該怎麼找?”蔣薇的臉色都是有些變了。
“我不知道!”
何馬曾經說過,他是在山野之中撞到那個姑娘的,換句話說那個牧羊女就應該出現在我們前往六柱山的路上,可爲什麼我們始終沒有碰到呢?
石碾還在轉動着,牛車距離我們也是越來越近了,羅翔的臉無論我怎麼用力,都無法阻止它的蠕動,一切都在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着,可我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似乎,上天已經徹底的拋棄了我們……
咩咩……
就在這種絕望令我們窒息的時候,村尾的方向傳來了一道道羊的叫聲,那聲音攪動這種窒息的同時,也是然我心神大大的震動了一下。
之所以會有這種震動,是因爲我聽得十分清楚,這羊叫的聲音不同於之前的牛馬聲,那兩道聲音裡面蘊藏着的是陰厲,可這些聲音有着的是生機。
沒錯,那就是生機,正在與這裡的死寂產生着碰撞,隨後硬生生的將死意籠罩的村莊撕開了一道口子,一道微弱的曙光從外面透了進來。
那牛車吱呀、吱呀的停了下來,那些跪在地上的村民,都是緩緩的擡頭站起了身子,就連一直轉動的磨盤,此時此刻也漸漸的慢了下來。
“十三,那是春歌嗎?”就在我被震驚的時候,屋子裡面傳來了蔣薇的聲音。
“能在這流囚之地穿梭自如,除了十三隻有她了,她剛纔去幹什麼了,難道去弄那些羊了?”胖子雖然滿面疑惑,不過話中卻帶着一些振奮。
“原來,她就是那個牧羊女?”
到了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過來,夢境給我們的指引沒有錯,我們的確是在前往這座六柱山的時候撞見的牧羊女,一如我們在農家院相見一般。
因果、因果,果然是有因就有果!
當初我們沒有殺死她,幫助她獲得了新生爲善因,如今她趕着羊羣過來,一聲聲將這絕滅之地撕開了一道口子,讓我們看到了生的希望,這便是善果。
可是,牧羊女爲什麼是她呢?
何馬的夢境當中顯示,牧羊女對於這件事情有着決定性的作用不假,可我也從夢境中洞悉熬了更爲關鍵的一點,牧羊女跟六柱山是有着緊密聯繫的。
或者說,她就是開啓六柱山的那把鑰匙!
但這種關係放在春歌的身上,似乎是說不通的啊?
她是一個被人剖腹埋葬的化生子,即便是獲得了新生,那她的身份也僅僅是店老闆素未謀面的女兒而已,現在怎麼會跟六柱山扯上關係呢?
“十三哥哥,你還傻愣着做什麼?”
在我沉思的這麼會兒功夫,羊羣已經是到了近前,春歌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一身行頭,身上披着一件羊皮大氅,手中拿着一根仿似翠竹打磨出來鞭子。
“這些羊,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先把這件事情解決了再說!”春歌說着的時候,鞭子已經是落在了一隻羊的身上。
啪……
她這鞭子的鞭骨、鞭梢使用什麼做成的我不得而知,但我相信打在羊的身上不應該是這種聲音纔對,因爲聽起來就像是木頭擊打着石頭一樣
“這,這是石羊?”
當一隻羊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我才發現那並非是真羊,而是一隻只瀰漫着生機和久遠氣息的石羊,只是太過惟妙惟肖,所以我剛纔沒有察覺出來。
可既然是石羊,爲什麼會如活物一般行走呢?
我看的很清楚,這跟當初蘇天秋家裡的那些牲畜是不同的,那些牲畜是蔣薇飼養出來的活物,只不過被修築到了石頭當中,可歸根結底還是活的。
可眼前這些不同,那就是石頭鑿刻出來的,這一點我絕對沒有看錯!
“十三哥哥,這沒有什麼驚訝的,你應該聽過贏氏趕山鞭吧?”
“當然!”
這個典故我當然是聽說過的,源於秦始皇與孟姜女的神話傳說。孟姜女哭倒長城驚動了始皇,始皇見姜女貌美如花便動了邪念,孟姜女假意應承,但要求乘船與始皇共賞風景。
姜女先行上船,用趕山鞭趕倒周圍山脈,阻住了秦軍的追擊。嬴氏趕山鞭由此而來。
可那些都是神話傳說啊,難不成還真有這種鞭子存在?
“當然不是!”
春歌繼續趕着羊,同時對我說道:“贏氏趕山鞭太過離奇,自然是信不得的,不過也的確有能夠趕石驅木的秘術存在,出於奇門遁甲,趕的是五行八卦!”
“如果你十三哥哥你看的夠仔細,就應該察覺到這些羊的玄妙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