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
持續了整整一個月的大雪終於停了,陽光撒在原野上,反射出一片耀目的光彩、
三日後,徐榮僅率十餘騎親兵趕到了襄陽。
刺史府大堂。
徐榮向周堅拱手一揖,道:“見過楚侯。”
周堅聽到這稱呼,眉頭就微不可察地皺了下,但很快就舒展開來,親自上前將徐榮扶了起來,笑呵呵地道:“昇平快快免禮,且入座。”
徐榮卻並未入座,而是再揖道:“榮有一事相求,請楚侯允可。”
周堅連連擺手道:“昇平有何事所求,只管道來,本將軍無有不允。”
徐榮慨然道:“多謝楚侯,榮自先主身隕,便立下明誓,此生耕作爲生,不再過問天下之事,萬望楚侯允可。”
“這……”
周堅剎時眉頭大皺,眼巴巴的盼到了徐榮歸降,不想竟是這等結果。
戲昌也有些愕然,在旁勸道:“將軍智勇兼備,長於統兵、善於征伐,今天下大亂,正是英雄用命之際。吾輩男兒,自當提三尺劍,立不朽功業。吾主英雄才大略,將軍何不與昌共輔主公,以成就大業,福萌子孫,豈不更好。”
徐榮喟然道:“榮心意已決,請楚侯允准。”
周堅眉頭緊鎖,看向戲昌,戲昌唯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就知道再勸也是無用。
“哎,看來是本將軍做的還不夠好啊!”
周堅喟然一嘆,道:“昇平即心意已決,本將軍也不好相強。即如此,可予昇平良田五十頃,僕傭兩百,將家小取來襄陽居住,昇平以爲如何?”
“多謝楚侯。”
徐榮慨然應了下來,並沒有拒絕周堅的安排。
周堅能準了他的請求,就已經是格外開恩了。徐榮也沒有什麼好挑剔的。
畢竟像他這種統兵大將,就算此生不願再征戰沙場,也沒有哪一個諸侯能大度到放任他就這麼離開,萬一要是再投靠了敵對勢力,豈不是給自己掘下了墳墓。
等徐榮退下後,周堅還在可惜的連連嘆氣,“如此大將,竟不能爲本將軍效力,實在是可惜。志才找個機會,再跟徐榮談談。儘量能說動其帶兵。那就最好不過了。”
“昌。遵命。”
戲昌雖然知道希望不大,但還是答應下來,又道:“主公,眼下冬去春至。積雪已經開始融化,我軍也該準備對西川用兵了。”
周堅臉色立刻嚴肅了起來,嗯了聲,道:“志纔有什麼想法?”
戲昌道:“主公,據細作回報,正月前賈龍、任歧等輩已徹底失勢,眼下益州大權已經被趙韙、董扶、吳懿之輩把持,我軍也需改變一下伐川戰略了。”
這裡說一下西川局勢。
劉焉在入川時曾帶了一批中原士族,其中比較有名的有吳懿(十大美人吳莧之兄)、龐羲、趙韙、董扶、許靖等。被川人稱爲東州士。
在川中士族豪強任岐、賈龍等人的迎接下,劉焉順利入主西川,但好景不長,隨着川本本土勢力的不斷膨脹,劉焉對西川的統治地位很快就受到了嚴重的威脅。不得不起用跟隨其入川的‘東州士’反制川中士族。
然而,劉焉並不是個很有魄力和手腕的雄主,在治軍的征伐上更沒有什麼建樹,自中平三年入主西川以來,在東州士的支持下,和以賈龍、任歧爲首的西川本土士族豪強鬥了將近四年,纔將賈龍、任歧等西川豪強擠出了西川權力的核心。
而且,由於劉焉在軍事上的無能,雖然鬥倒了賈龍、任歧等西川本土士族,但軍隊卻也落在了跟隨其入川的董扶、趙韙等人手中。
周堅蹙眉道:“賈龍、任歧等人呢,難道都被劉焉殺了?”
戲昌搖搖頭,道:“暫時還沒有,據細作傳回的消息,賈龍、任歧等西川西土士族雖然被擠出了權力核心,但卻不甘寂寞,極有可能會有大動作。”
“什麼大動作?”
周堅問道。
戲昌道:“暫時還未探得消息,不過如此一來,我軍的計劃也要略作改變。聽說益州南部的南蠻最近時常冠掠建寧一帶,若能引的南蠻出兵,我軍奇襲魚復的把握便大上幾分。”
周堅問道:“志纔可有辦法引南蠻出兵?”
戲昌奸笑道:“據細作傳回的消息,蠻王孟獲去歲剛剛繼位,正急於樹立威望,主公可暗中結之,許其建伶、勝休、俞元三縣,必可誘得蠻王出兵。”
周堅欣然道:“善,此事就由志纔去辦。”
“昌,遵命。”
戲昌拱手應下,又道:“賈龍、任歧雖然失勢,但這些川中士族貪得無厭,必不甘心西川爲他人作嫁,主公還可暗中結之,以應萬全。”
周堅‘嗯’了聲,道:“此事就讓異度去辦。”
和戲昌密議了一番,周堅這才起身回了內院。
室內溫暖如春,炭火燒的正旺。
蔡琰正在給孩子洗澡,僕婦們進進出出,端熱火的端熱水,拿衣服的拿衣服,添炭火的添炭火,個個忙的額頭見汗,卻不敢有絲毫大意,唯恐出了什麼差錯。
“將軍!”
“將軍!”
“將軍!”
門口忽然響起了僕婦們的聲音。
蔡琰扭頭望去,就見周堅大步走了進來,將一股冷風帶到了屋裡。
“夫君。”
蔡琰忙起身招呼了一聲,嬌靨上盪漾着母性的光輝。
懷胎十月,她在去歲十一月爲周堅誕下了一子,三天前剛剛過了百日。
“兒子怎麼樣?”
周堅大步走到進前,隨口問了一句,將剛剛穿好小衣服的幼兒抱到了懷裡。
蔡琰提到兒子,俏臉上的笑容就怎麼都掩蓋不住,答道:“張大人說什麼都好,就是太好動了,半刻都不安穩,時刻得有人看着。”
張大人就是張仲景,現在是鎮南將軍府醫曹掾,掌管周堅治下醫者諸事。
周堅點點頭,臉上也掛滿了笑容,兩世爲人,第一次爲人父,感覺總是不同,笑不攏口地道:“好動好嘛,長大了纔有出息,太聽話了不見得是好事。”
蔡琰目光柔和了下來,輕聲道:“夫君,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周堅沉吟了下,道:“就叫周啓吧!”
其實兒子的名字他早就給取好了,只是長輩皆在,雖說給子名請名是爲人父的權利,但不徵求一下長輩的意見,就會顯的不尊重,才拖到了百日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