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天羅 二三二回黑旋風高談闊論海盜島皇帝孫恩
上回說到,旋風海盜團在骷髏酒館遇見公子宋清,海盜島上的主人對這些新加入的成員似乎不太喜歡,兩撥人發生口角。此刻的旋風不像以前那樣衝動,而是選擇了退讓。是學習帝王家本該有的氣度,還是因爲宋清和宋公明長相相似的問題?或許兩者都有。海盜大王對新崛起的旋風海盜團意見不一,因爲陌生,大家還不太熟悉的關係,幾個大王各執立場。有表贊同,有反對,還有立場模糊的。走到這一步,最終能不能得到海盜島各位當家的認可,還是要看旋風自己。
海盜島靈秀宮。
旋風的新入隊一波三折,本以爲借用自己的被部下吹捧起來的皇室王子的名氣和打倒蔡牽的威名能夠順風順水,卻還是考驗重重。旋風似乎生來就是要接受命運不斷磨難的人生,從出身皇族時國家覆滅被人領養,到參加戰爭險些喪命,再到遇上張順、孟康等人莫名其妙成爲前唐王子,目前沒有誰的生活像旋風一般大起大落豐富多彩的了。他天生就有這種對抗多舛命運的覺悟,而且有一套自己獨有的方式。或許過於欠考慮莽撞,不過倒繼承了宋公明的好運氣,一時頭腦發熱所作出的任何讓人掉下巴的決定都取得預期的效果。
方國珍一點都不買旋風的帳:“這小子沒大沒小,進門也不打個招呼,沒教養。”
旋風踏上桌子,一路‘叮叮咣咣’踢翻碗盤趟過去,來到方國珍面前蹲下來,居高臨下和他大眼瞪小眼道:“請問前輩,旋風該以怎樣的問候與您打招呼?是以東海大王相稱還是大明國的威行海大將軍?”
旋風的實力大家是有目共睹,方國珍心有餘悸,說話時表情不大自然:“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旋風道:“我是新上島的沒錯,誰還沒有個先後啊?”旋風話鋒一轉,對在座所有人說道:“本以爲海盜島上都是中土被諸國逼迫聚義的豪傑,如此看來不予各位前輩入伍也罷。我資歷淺,閱歷也不多,幾位大王不能接受也是情理之中,同時還請原諒旋風的年輕,說話有不得當的地方,諸位海涵。旋風涉世較淺,在江湖裡摸爬滾打也無多時日,我腦子簡單,只明白一個淺顯的道理。行走江湖,靠的是個‘義’字。”旋風抓起一個酒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盤腿坐在桌子上道:“本身我也是海盜,說了不怕大家不高興,海盜就是賊。這個定義是那些所謂中土代表正義政府所給予的,他們是官,我們便是賊。就跟水泊梁山一樣,那些蘀天行道的好漢不同樣被定義成爲賊了嗎?宋公明說了一句話,我記憶猶新,‘官都不官了,賊又何爲賊?’。就是說當今這個社會、這個世界,官還不如賊公道,我便以做賊爲榮了。”
“嗯……”其它幾個大王被旋風的演說打動,由衷點頭贊同。
旋風接着滔滔不絕道:“我進門的時候突然感到本來引以爲榮的純淨被官僚之氣污染了,我們連做一個正義的賊都沒有機會了麼?這是一件很令我悲哀的事情。自由快樂的海盜被抹上一層虛浮於華表的中土貴族之色,怎樣都讓人彆扭,渾身不舒服。我們爲何要模渀他們,模渀打他們的奢華和傲慢的貴族之氣?我們做賊不就是反抗這些狂傲的貴族和窮奢極欲的貪官麼?但是又爲什麼違背自身的原則,模渀這些嘲笑欺負過你的敵人?這樣不會顯得不倫不類麼?……”
鄭一嫂在鄭芝龍耳邊附耳道:“這帥小夥真是可愛至極,老孃是越來越喜歡他了。”說完媚眼看在宴會桌上手舞足蹈唾沫橫飛演講的旋風,像是惡狼垂涎盯着一塊鮮美的肉。
鄭芝龍也欣賞道:“頭一次聽說做賊還引以爲榮的,不得不說這小子說出了我們的初衷。細想想,我們是爲何下海爲盜的,難道只是爲了今天的榮華富貴?若不是他提醒,我差點就忘了曾經年輕時立下的誓言和要追逐的夢。”
“……這樣沒有一個自己明確的定位,明明是賊卻舀着朝廷的俸祿。官也做不好,賊也做不好。”旋風越說越起勁:“幹嘛不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活得讓別人羨慕,讓別人也去模渀我們的生活方式。”旋風站起來,一副說教的礀態:“看啊,我在桌子上跳來跳去,你們不覺得我有所失態。如果沒猜錯的話,在私底下你們也會這樣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隨意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你們能夠接受我這樣,爲何要用那些俗套繁瑣的貴族禮儀來約束自己呢?生活在矛盾和不真實中,不覺得辛苦麼?我就是反感這樣虛僞而又官氣十足的做作行爲,纔有行爲上牴觸,纔要毫不留情地批評各位長輩。說我無禮也好,衝撞了諸位也好,這個西海大王不做也罷,既然大家不是同路人,旋風也不屑留在此地,我走便是。”
淨海王王直道:“哎~——,前面說的都很好,最後那句我就當你是意氣用事。不錯的後生,很獨特的見解,讓我們這些所謂前輩自慚形穢。”王直‘啪啪啪’鼓起掌來,除了黑着臉的方國珍,其它幾個大王都跟着鼓掌。
鄭一嫂起鬨,手拍的最歡:“若是我再年輕二十年,非得揪住這小子不放。”
鄭芝龍打趣道:“就你這剋夫命,誰敢要你?”鄭一嫂瞪了鄭芝龍一眼,鄭芝龍打了個冷顫。
方國珍撇撇嘴:“沒教養!”
盧循入門呼道:“海盜皇帝駕到!——”
衆人起身迎駕,旋風從桌子上跳下來,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皇帝孫恩坐在輪椅上被宋清推出來,孫恩身上裹着毯子,脖子都縮進肩膀裡,臉色不是很好,極消瘦,卻是個十分有精神的老頭。孫恩呵呵咧着嘴笑,用帶有燕京口音的洪亮聲音說道:“昨兒個朕那御醫說了,陛下啊,您不能在喝酒了,您的身體承受不了酒精的刺激啦。我說呸!——老子不喝酒死的更快。御醫一再堅持,朕也沒辦法,不喝酒不喝唄。所以朕就吩咐人把酒裝進鹽水袋,朕不喝打進去總行了吧……”
“呵呵呵呵……”幾位大王都被孫恩逗樂了。
孫恩繼續調侃自己道:“咱自個兒的身體自己清楚的很,幾十年來,什麼脾氣秉性咱不知道啊?不讓喝酒,那比剮了朕還難受。這一鹽水袋灌進身體,呵,倍兒精神!”
王直指責道:“說歸說笑歸笑,宋清你也不好好看着你義父,怎能猶得陛下胡來呢?跟我還拜過把子呢,就你這樣,叫我怎放心?陛下出了事兒,作爲兄長的我還不是有連帶責任?”
“不礙宋清事兒!”孫恩擺擺青筋血管畢現的乾枯的手:“他敢管我!?”
宋清微微一笑道:“老頭子脾氣犟着呢,他有這一輩子愛好,也不能剝奪了,隨老爺子開心。”
“這話中聽。”孫恩高興道:“朕老來樂,有這麼一個懂事兒、瞭解我的乾兒子,值當!”
鄭一嫂撩撩頭髮道:“陛下老當益壯,定能長命百歲。”
“呵。”孫恩開玩笑道:“一嫂還是那麼漂亮啊……”鄭一嫂扭捏一下,孫恩道:“朕活這把年紀足夠了,人嘛。生死由命,順其自然最好。我也不要求太多,在有生之年有大夥兒陪着熱鬧,就不孤單……”拍了拍身邊的宋清道:“有我這大兒子,也享受了天倫之樂。沒什麼遺憾的了。”
鄭一嫂由衷祝福道:“陛下洪福齊天,自有神明庇佑,您凡事都能看得開,開心快樂每一天都是做臣民的願意看到的。”
方國珍道:“是啊,陛下,你爲我們這一羣漂泊無依的人找到一個穩定的家。我們能有今天的成就,陛下當然是功不可沒。您放心,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好人終歸有好報。”
孫恩舒心笑道:“朕的已經是病入膏肓,身子骨裡面都**了,咱很清楚。朕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朕很開心有你們這一幫部下。不過,淨海王,寡人剛聽你和誰吵架呢?”
旋風上前拜了一拜:“陛下,大膽滿冒犯海王的是我,旋風海盜團的船長旋風是也。”
宋清冷眼看了看旋風交頭接耳道:“此人便是不懂規矩的前唐王子旋風,也就是幹掉鎮海威武王西海大王蔡牽的那個新人。”
“哦。”孫恩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好大膽子。”
旋風臉色不改道:“陛下是主人又是長輩,旋風敬你。這膽子是天生的,我也沒辦法。”
孫恩繃着臉,兩秒鐘後陡然大笑道:“哈哈哈哈,有意思,寡人喜歡這後生。是個敢說敢爲的性情漢子,其實你還未來海盜島之前朕就聽說你的一些新聞了。果然是條好漢,夠膽識。來,上前來,寡人細看看你。”旋風近身,下蹲與輪椅上的孫恩平行,孫恩愛撫着旋風問道:“今年多大了?”
旋風回答:“二十。”
孫恩道:“真年輕,比清兒還小十來歲。如此年紀便有大作爲,前途無量。剛剛你與淨海王的談話寡人都聽到了,很真誠而且確切。”
旋風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謝陛下,其實我也不該衝撞淨海王前輩,我向淨海王道歉,原諒我的年少。”
“哼!”方國珍雙手抱胸翻翻白眼。
“可是旋風……”孫恩話鋒一轉:“你太年輕,我們是海盜島,是一個國家體制,只是由特別的羣體組成,並不能否認了這個體制運行是所需要的職能部門。要想這個國家運轉,這些管理部門就必須存在,這些部門起到一艘船向前運行必須的推波助瀾的作用。如此,便需要諸如中土貴族般正式的同樣待遇。”
旋風道:“我並不反對有組織領導和相關體制制度,只是這個貴族奴役式的管理似乎不太科學,屬於資本和權力的壟斷。我想,陛下可以試着突破創新,換一種模式。”
孫恩疑惑道:“換一種模式?你是指……”
旋風嚴肅說道:“分割皇權,降低貴族優越權,推行民主。”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方國珍喃喃道:“沒教養……”
孫恩也不可思議道:“這些逆天的想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看上去似乎對國家的進步很有推動力,把人民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了。”
旋風實誠道:“這不是我杜撰的想法,是從天王和宋公明那裡學來的。”
王直道:“可是人民當家做主了,豈不是要威脅到統治者的地位?”
“不!”孫恩老謀深算道:“這還是真的值得好好考慮的方案,搞不好就會有大突破,從中土諸國陳舊的君主體制中脫穎而出。我們已經看到了很多弊端,是時候新陳代謝一下了,哈哈。”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