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二十八章迷霧圍城·人生如戲

疑似高秋梧長輩的中年人宣讀完遺囑後,天空突然變得陰沉起來。這讓我心中有種不安的感覺。遊目四顧,寒風吹動白色輓聯,黑色字體像是一道道符咒,鎖住我雙眼。而岳家人也是心不在焉,有人在念佛,有人在左顧右盼,有人在纏着高秋梧把旅途的一些逸聞說與她聽,怎奈後者心不在焉,答非所問。嶽詩音很快就失了興致。

"也就是說,"高律師在做最後的總結,"嶽默業先生將自己的個人財產分成八份,其中的八分之五由嶽夫人、嶽蘭月女士、嶽紅緒女士、嶽詩音女士以及之前意外身故的嶽文斌先生指定的受益人沈同學分別繼承,剩下的八分之三全部都捐給本地廟觀。你們五位得到的遺產摺合人民幣爲三千多萬,但是若你們之中有誰不幸離世,那麼其人的那份遺產將由剩下的人平分。諸位,聽明白了嗎?"

"笑話!"嶽蘭月站起來冷哼道,"難道遺產分到我手上,我去世了,我的丈夫和女兒拿不到那筆錢嗎?"嶽寧宇和女兒嶽紫極也是一臉不解。

"是的!"高秋梧推推眼鏡,"因爲在遺囑中,嶽默業先生已經額外饋贈了您的丈夫和女兒一些錢。像嶽紅緒女士、嶽詩音女士未來的丈夫也屬於這種情況。"

"也就是說,如果我的男朋友出了什麼意外,也得不到我繼承的錢,是嗎?"說話的不是嶽詩音,而是一臉迷惘的嶽紅緒。

高律師點點頭:"其實你們不用擔心,我看在座的各位都是有福之人,我所假設的那些情況根本就不會發生。"

"這可說不準!"嶽蘭月依舊一副挑釁的模樣,"在嶽宅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這裡從來都是冤魂不散的!"

"你還要胡說什麼?貽笑大方!"嶽夫人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嶽蘭月,原本捻着一串佛珠的手也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我說得不對嗎?你忘了我們的祖先當初是因爲什麼才搬離龍潭村的?"

"好了,夫人。"嶽寧宇把其人拉回沙發坐下,"別說了。等我們拿到遺產就回首都大城市,以後再也不來這裡了,你又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總覺得岳家人彼此間的關係很冷漠。

高律師清了清嗓子:"其實,你們並不能馬上拿到遺產,因爲嶽默業先生在遺囑中有一個附加條件,如果你們做不到,就將喪失遺產繼承的資格。"

"什麼條件?"嶽夫人問。

"他說他很懷念舊時大家一起相濡以沫的時光,所以他要求——七七四十九天內,所有的繼承人都要在嶽宅住,直到喪期結束,如果做不到,就算自動放棄這筆遺產!"

這下嶽蘭月是完全爆發了:"什麼?!難道嶽默業他瘋了嗎?他不知道龍潭村對於我們來說是多大的一個心理陰影嗎?相濡以沫?可笑!我們什麼時候相濡以沫過,他一定是瘋了,居然要我們住在這個不折不扣的活死人墓裡!"

大家都被其人的歇斯底里所震驚,誰也沒有插話。最後,嶽夫人很平靜地問了一句:"只有這一個要求嗎?"

"是的,只要你們堅持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拿到遺產了。"

嶽夫人點點頭對虎姑道:"明天你開車到桃花島回龍觀把我的個人物品都拿過來,從今天起我就住在這裡了。"

“我和姐姐也是。"嶽詩音握緊一臉無辜的嶽紅緒的手道:"反正我們在首都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好不好?"

"還有誰有意見?"嶽夫人環視着在場的所有人:"紅緒,明天讓虎姑順便到你桃花島上的養護中心去辦出院手續,你以後也和我們一塊兒住在這裡,怎樣?"

"好……"嶽紅緒垂着頭,細聲細語地應了一句。

嶽蘭月似乎在剛纔的吵鬧中筋疲力盡了,用手指按着太陽穴,一言不發,嶽寧宇在一旁輕聲勸慰,打扮的如同殺馬特少女的小女孩嶽紫極一言不發。過了半天嶽寧宇才替妻子拿了主意:"既然遺囑這麼規定,那我們會抽時間過來住。"

"沈同學,我想你既然來了,應該也有空過來住兩天吧?"嶽夫人問。

"不,”我擺擺手,"在來這之前我已經決定了,我要放棄繼承這筆遺產,所以,今天之後我不會再來嶽宅了!"

岳家人都很詫異我做出的決定,畢竟幾百萬不是筆小數目,誰會放棄呢?

"你在打什麼鬼主意?"嶽蘭月又恢復了原有的尖刻。

"不管你們怎麼想,我都會和這筆遺產劃清界限!”

我站起來,對嶽夫人欠了欠身子:"嶽夫人,沒有什麼事,我這個外人先告辭了。"

高秋梧聽我這麼一說,趕忙道:"沈同學,你現在就要走啊,可我的事還沒有處理完,沒辦法送你回去。"

“我自己坐三蹦子車或走路回去。”

我倔犟地推開門,可是卻沒有邁開腳步。門外瓢潑大雨從天而降,不知下了多久也不知何時會停。

"下雨天留客,沈同學,"嶽夫人走到我身邊:"雨下得這麼大,你還是先留下來吧,也順便再考慮一下遺囑的事。"

不待我回答,嶽夫人又吩咐虎姑:"你去準備晚餐吧,順便找幾個人來整理一下房間,看這雨勢,我們今晚可能都要在這兒住下了。"

晚飯過後,岳家人拿着各自的物品回二樓的房間,高秋梧也不知去了哪裡,整個大廳裡只剩下我一人。我站在窗前看豆大的雨珠砸碎在玻璃上,突然覺得很落寞,爲什麼宅子裡明明住了這麼多人,我卻依舊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雙手插進外衣的口袋裡,我觸碰到了那名片——我很迷惑,這個今天自始至終沒和我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正眼看過我的高秋梧,和當初我認識的那個陽光男生是否是同一個人?或許,他早已知道了我是遺產繼承人之一而刻意接近我,我們的邂逅根本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沈同學,夫人說這雨會下一夜。"虎姑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邊,把我嚇了一跳,"來者是客,所以,夫人吩咐我替你準備了一間房過夜,你跟我來吧。"

從虎姑不冷不熱的態度可以看出,因爲之前的事情……或者另有緣故,對我設有防心。我笑了笑,跟在她身後,看來今晚是要在嶽宅住下了。

"二樓的房間只有岳家的主人們纔可以使用,所以你只能住一樓了。"虎姑邊走邊說,"到了,一樓左邊的第三個房間,你記住了嗎,沈同學?"

我正要點頭,突然想到,一樓左邊的第三間房,不就是上次感應到磁場干擾異常的地方之一嗎?

虎姑推開房門道:"這裡很久都沒用過了,有二十多年了吧。要不是你今天來,我都不準備再把它打開了!"

不知爲什麼,我總覺得虎姑的話語中有幾分刻意,甚至是幸災樂禍。難道這間房是虎姑特意"挑選"出來,爲我準備的?

"這是什麼房間?”

我一走進去,立刻感覺中人慾嘔。老舊的桌椅,灰色的木地板,厚重的窗簾黴味……如同一天前,我被囚禁的那間房格局,現在我置身於這個房間也好不了多少,唯一不同的是房間裡多了一張牀,傢俱也擦拭得很乾淨。

"這是嶽宅照例爲龍王娶親的準新娘住的房間!"虎姑冷笑道,"你不是二少爺的繼承人嗎?安排你住這合情合理吧。"

二少爺?是嶽文斌,他和龍王娶親有什麼關係?

我想解釋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也罷,就住進這間房子裡,我倒要看看這裡隱藏着怎樣的玄機,居然讓一個活蹦亂跳的女遊客"死於非命"!

“我先走了。"虎姑轉身離開,但剛走到門邊,又打着哈欠說了句,"沈同學,在這裡睡一覺,明天起來大雨就會散的。這房子很不錯,感覺好像回到了民國吧,嘻嘻?不過嶽宅有個傳下來的規矩,晚上十二點前一定要熄燈睡覺!"

走進房間,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開窗,房間裡的窗子跟廳裡一樣,也是由內至外的推窗,但是不管如何用力,那扇窗只是嚴嚴實實合着。看來窗子是在外面封死的,我無奈地嘆了口氣,仔細考慮下,這房子打掃乾乾淨淨後格局確實不錯,透出一股古雅的味道,可是我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對勁,比如說廳裡的燈光,白得如此晃眼,叫人心神恍惚……

時值盛夏,房間裡卻出奇地涼快。我在梳妝檯前的椅子上坐下,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高秋梧等人去哪裡了呢?剛纔我受了太多的情感衝擊,以至於忘了應該跟他聯繫一下。高秋梧是有手機的……手機號我難以忘懷。只是這幢房子裡沒有電話,而手機我剛纔就試過,沒信號呢,連報一一零都不行。

“我睡覺了。"我轉了個身對自己說,一會兒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纔怪。

我十分羨慕那些心粗膽大的人,自己強忍着睡意,聽着客廳裡的座鐘滴答滴答聲,此外,別無其他聲音。嶽詩音應該回樓上的房間了,可是嶽夫人住哪個房間呢?還有廚房在哪裡?還有那個叫虎姑的人住在哪裡呢?這房子看起來佈局簡單,但細細回想,卻根本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麼格局。

而且,我餓了!

我擡起手機,時間正逼近十一點。聆聽房間外面,依然毫無聲息。我躡手躡腳地開門,與此同時,旁邊的房間也閃出一個人影。我同時一驚,後退,差點就撞在門上發出巨響。幸好我馬上感知到對方是高秋梧,輕輕問了一聲:"高秋梧?"對方點點頭,手伸到脣邊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我與高秋梧一前一後走到客廳,心意相通地直奔窗子。窗子一推即開,銀白色月光下,遠山如畫,近樹婆娑,這夜色十分撩人。我呆呆地相視了一眼,高秋梧指了指廳門方向,我會意地點點頭。爲了不發出聲響,我走得很慢,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老式的廳門居然有極重的門閂,高秋梧費了些力氣將它擡起,滾軸滑動,門開時毫無聲息。濃得像粥一樣的霧就浮在外面,翻滾跳斗極不安分,我見過海霧,但是這霧就在門外翻騰,無法躍進門內一步。

好像停車場那一戰的再現!

我們相顧無言,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推己及人,也知道必定充滿不可思議的神色。

此時,翻滾的霧像鍋裡燒開的水一樣往兩邊翻開,中間宛然流轉,慢慢地現出一個人影。

女人緩緩地浮出霧氣,如一朵粉色的蓮花,千嬌百媚、妙不可言。而那面容……正是我!

我重重地將門合上,靠在門上喘着粗氣。高秋梧驚訝萬分,結結巴巴地說:"那個人,那個人,是你呀!"

我拼命地搖頭,"不,不,不是我。"

"見鬼,明明是你呀,女人和你一模一樣。"高秋梧還是不信。

"剛纔忽然起霧……"要解釋停車場、筒子樓……這一系列事件真是不容易,我覺得口乾舌燥,"忽然就多了個和我一樣的人。是霧,一定是霧的折射,我從沒見過這樣的霧,這樣可怕的霧。"

我語無倫次,不過顯然高秋梧聽明白了,他說:"這霧確實古怪。我本來是從斷崖頂下山,起了霧,一腳踩空,當時的感覺好像整個人從山崖跌落,因爲失重,心臟跳得怦怦響,我以爲自己會摔死呢。可是等我定下神來,發現自己實實在在地踩在地上,而且路面十分平坦……一回頭居然在岳家。"

我蹙眉,"你說你剛纔在斷崖?"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去斷崖幹嘛?

"是的。現在我……的同伴應該都還在斷崖呀。"高秋梧遮遮掩掩。

"可是,我是在剛開門的時候遇到霧的。而且我們現在應該一直在岳家大宅中的呀。"

高秋梧搖頭,"不可能。"斷崖與岳家大宅是隔着龍潭村主軸線對望的,我怎麼可能會……呢?

"真的。"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剛纔窗子外的是哪一座山?"

高秋梧顯然細想了片刻,我當時也只留意到有山有月,夜色怡人,卻沒有注意到究竟是哪一座山。"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把門閂重新插好,然後折回客廳,一起偏頭看着窗子。方纔大開的窗子已經關上了,嚴絲合縫。我想起剛纔去廳門時,明明沒有關窗。推推身邊的高秋梧,眼睛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是你關的?

大概是心有靈犀,高秋梧明白我的意思,沉重地搖了搖頭。我只覺得雙腿灌了鉛般沉重,這窗子近在三步之內,卻沒有力量去打開它。不知道何處有風,吱吱吱地響着,像吐芯的毒蛇。我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往高秋梧身邊貼近少許。高秋梧也在輕輕顫抖,湊近我的耳邊,低聲說了句:"先回房,等天亮了再說吧。一切小心。"他的聲音像寒風中的秋葉瑟瑟發抖。

天亮,對,只要天亮,太陽升起,霧就會消失了的,那麼稀奇古怪的一切都會消失的。回到房間,我抱着兩腿坐在硬硬的木板牀上,安慰着自己。只是睡意全無,精神出奇的亢奮。高秋梧蜷成一團,背對着我,矇頭蒙臉地睡着。無知無覺真是好,我有些羨慕地瞥了這傢伙一眼。

可是,有些不對勁。身邊的高秋梧不僅一動不動,而且連呼吸聲都沒有。房間裡充斥着墳墓般的死寂。

我緩緩地伸出手,輕輕地推了推高秋梧。接觸面綿軟,毫無肌肉的彈性。我一咬牙,掀起薄薄的單被,裡面不過是個枕頭。

雕花大牀的蚊帳還沒放下,整個房間裡一目瞭然,沒有人。

兩分鐘前還跟我在一起回來的高秋梧不見了。

高秋梧不見了。

我跳下牀,飛快地跑到房間門口,低聲叫道:"高秋梧,高秋梧。"沒有人應聲,我衝到廳堂,正準備叩門,發現門是開着的,門縫裡傾出一絲月光。輕輕一推,門就無聲無息地開了。

外面沒有山景、霧氣,什麼也沒有……沉寂無邊。

我想起了莫名其妙的失蹤的女遊客!

當,當……我渾身戰慄,好久才感知到那是客廳裡的座鐘在敲。

足足十二下,子夜來臨了。

噹噹噹……每一聲都敲在我的心口,心臟受了誘導,也開始咚咚咚地狂跳。汗毛豎直,恐懼從每個敞開的毛孔裡鑽了進來,沿着血管遊走侵襲全身。我緊張地環顧着四周,房頂的那盞吊燈好似在晃動,一圈一圈昏黃的光暈令整個房間變虛,錯錯晃晃不似真實的世界。白色的牆、雕花大牀、飄蕩的蚊帳、衣櫃,或變大或縮小,整個空間彷彿從天頂壓了過來,令我無處逃遁。

轉身看廳堂,陰暗如晦,僅有一點不知道何處來的燈光在飄浮。這間住了不少人的房子,卻出奇的靜,連蚊子的嗡嗡聲都沒有。夏天,山上本就蚊蟲雜多,可房間裡非但沒有蚊子,連蒼蠅、蟑螂、老鼠等等山居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小生物都沒有,顯得死氣沉沉。

對,死氣沉沉!我忽然感知到,房間裡缺少的就是生氣。這不像是活人生活的地方。這個想法令我越發地害怕,我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將房門緊緊地鎖好,蜷在牀上縮成一團,用被子蓋住頭臉。現在只有等明天,太陽出來時,一切魑魅魍魎都會消失的,世界依然是清明的。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忽疾忽緩。起初我以爲是自己的呼吸,但是那呼吸的頻率不同。我心中猛然地一驚。莫非是是高秋梧?你不要嚇我!

四壁蕭然,除此之外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牀底了。雖然知道只要彎身察看一下,就會知道結果,可是卻沒有這樣的勇氣。就這樣子僵僵地躺在牀上,任呼吸聲在身邊縈繞。

撲哧,撲哧……那呼吸聲甚至發出一聲輕笑,像是在嘲笑我的膽怯。

"水月,是我。"門外響起了輕輕的呼喚聲,這是高秋梧的聲音。我大喜……甚至來不及猶豫一下,一骨碌跳下牀,開門,高秋梧神色緊張地站在門口。他正想說話,我伸手比畫着,示意他噤聲。我快步走到牀邊,彎腰一看,牀下空空,根本沒有人。

"怎麼了?"

"沒事。"我搖了搖頭,凝神細聽,那呼吸聲已消失了。"剛纔你怎麼不見了?而且……突然不見了。"

高秋梧乾嚥着口水,心有餘悸地說:”我就是發現你不見了,所以出房準備找你,結果我一出門,就看到一個人影在通往餐廳的走廊上一晃,我好奇,就想看看是誰,結果……"

"不,不,不要說了,等天亮了再告訴我。"我已被他的表情嚇着了。我們同一時刻發現對方不見了,是鬼魅伎倆還是有人在說謊?

"天亮?"高秋梧嘴角扯出一個苦笑,"天可能不會亮了。"

"什麼意思?"

"你看你的手機。"

我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罷工了……無法開機,是上次壞了沒修好?

高秋梧遞過來一支女式表,分針時針重合定定地指着十二點。表壞了?我有些納悶,撥動着小齒輪,分針立刻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弧形。"看來是錶停了。"我放心地說,鬆開了手。一陣細碎的咯咯聲,剛剛轉動的分針迅速地後退,一眨眼間又恢復了原位。

"怎麼會這樣?"我駭然,輕輕地拍打着手機。

"不用白費力氣了。"高秋梧無奈地說。將手腕伸到我面前,腕上的男士手錶也是十二點。我張大了嘴巴。"客廳裡的鐘……"我側耳聆聽,那極有規律的滴答聲也消失了。忽然想起,自從座鐘敲了十二下後,就再也沒有聽到那滴答聲了。

"見鬼,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氣苦愁絕的表情盡堆於我的臉上,我又氣憤又害怕。

"不知道。不過這裡太詭異了,我們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裡才行。"高秋梧滿臉憂色。

"對了,你剛纔說看到走廊人影一晃,然後怎麼了?"

高秋梧沉吟片刻,說:"怎麼說呢?你跟我來吧,一看就會明白的。"他拉起我的手離開房間。穿過晦明不定的走廊,不知何處的光線在牆上留下斑駁的影子,變幻着各種各樣的古怪形狀。

途經的一個房間也是門戶洞開。我環視了一圈房間,這裡的佈置同樣是很簡單。中央是一張大牀,裡邊的牆角有個大木櫃,窗戶下放置着一套木漆桌椅,桌面放着些黃表紙、墨水、刻刀之類文房四寶的東西。我走過去坐下,還很結實。據我上次的光人觀察,當時畫像和香壇就是放在這桌子上的,在此祭拜的人是誰,畫像裡的人又是誰,他們和龍王娶親有關嗎?

這到底是誰的房間?

高秋梧一臉不解,但我自顧自的拉開窗簾,外邊的樹影搖曳。我發現窗子是從裡邊扣上的,並且還安裝了鐵條。我可以肯定,外邊的人想通過這扇窗戶進來,是根本做不到的。這麼說,當時女遊客真的是在一間密封的房間裡失蹤,除了"同室操戈",確實找不到第二個理由了。

會不會有機關、密道呢?我想,修建這座宅子的年代正是清末民初時期,通常也會挖個地道什麼的,而且一般的大戶人家都喜歡留個密室來收藏自己的貴重物品。

經過了和石苓人的大冒險,我已非吳下阿蒙。我讓高秋梧等候,自己沿着牆開始敲打起來,其實我也沒什麼概念,只是模仿電視裡的來做,一圈下來什麼也沒發現。我盯着牆角的大木櫃,這麼重,沒有兩三個人是移不開的,可是,裡邊是否能藏下一個人呢?我把木櫃打開,看到裡面凌亂地堆着幾套衣服。我一件一件地翻出來,越翻越覺得眼熟——這些不都是龍王娶親的角色扮演衣服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女遊客去扮演新娘的時候也不可能不帶個人物品跟隨呀!

將所有的衣服都翻出來後,我發現櫃子底層放着一塊黑漆木牌。我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一副牌位!上面用金字寫着:嶽真形之妻穆凌波之靈位!

在這樣一個雨夜,手裡捧着一副靈牌位實在很詭異,我趕緊把它和衣服一塊兒塞進櫃子裡。我用手壓住自己的胸口坐回椅子上,沉思起來。嶽真形是岳家的什麼人,爲何他妻子的靈位不放在岳家的祖祠而放在這裡?穆凌波是不是光人看到的畫像中的人,是否曾經住在這間房裡然後又死去了嗎?我不由得一陣戰慄,我突然聯想到了之前打探時候,聽到的那些關於岳家的流言風語,比如——岳家人之所以在百年前搬離龍潭鄉是因爲這裡有"鬼纏人"。而那所謂的"鬼"是不是和這靈牌位的主人有關?

我想着想着,竟有一絲倦意襲來。我託着下巴,眼皮慢慢地往下墜,只覺得整個房間的光線越來越暗淡……不知什麼時候,連高秋梧也不見了!

我突然醒了!

正在我觀察那塊牌位,沒留意之間昏昏欲睡時,突然一種強烈的危險恐懼的感覺無來由的浮現出來,一道冰涼的觸感從我的脖子上劃過,好像是一雙柔軟的手。撫摸了片刻,這雙手突然加重力道,狠狠地掐了下去!我頓時感到呼吸困難,頭腦漲痛。我猛然睜開眼睛,卻發現房間裡除了我一個人也沒有!目光落到對面的牌位上,我看見一道人形停駐在牌位前——玲瓏有致的女性身材,披散的長髮,雙手僵直地掐在我的脖子上!下肢居然還和牌位連接着!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陰神感到光人自行破出了囟門,向人形撲去。

怎麼了?!爲什麼?!

我現在根本就是站着的沒有入定,光人怎麼會出竅呢?而且最關鍵的是,我根本就沒有用陰神去控制光人啊,它怎麼會自己出竅呢?難道它已經不受我的控制了?!

現在沒有時間思索了,最要緊的是奪回光人的控制權,我趕緊將陰神進入光人,還好,光人及時被停在了人形的頂頭。從它的路線來看,難道它想融入人形!

好象爲了證實我的想法,光人開始出現掙扎想往人形進去,我極力控制住它,感到光人體內有股強大的力量和陰神爭奪控制權,而且我也出現了一種渴望被人形吸取的意識。這不是火上澆油嗎,這個時候你來添什麼亂啊。不過我現在沒有空胡思亂想,因爲那股力量開始要超過我陰神的控制力了,我急了,準備把能量球放出。剛起這個念頭還沒有實施呢,突然感到光人裡又分離出九道細小的能量流圍困住了那股力量。

我趕緊趁陰神重新奪回了控制權,把光人拉回了體內。但是回到體內那股力量並沒有消失,而是和我本來的光人能量以及細小能量流你來我往的衝突着,血液不斷地往腦門上衝,我快要窒息了,然而一種比窒息更痛苦的感覺迅速在我的四肢百骸中蔓延開來!像被蟲蟻撕咬啃噬似的,一陣陣鑽心的疼痛!

我的光人已經失去了人形了,而象變形蟲一樣不斷的變化着外形。我心想這下完了,這個肯定是導致光人成爲異變的力量,如果我的陰神控制不了光人,那麼後果就是它被異化了。之前我還以爲自己揀了個大便宜呢,想不到是樂極生悲,怪不得昨天我對吸納小玉佛異變和其它更多的靈體的意圖這麼強烈呢,原來前面已經被異化了,可憐我還以爲是同化了異變,原來同時我也被異變同化了啊。

我渾身無力,只得睜大眼睛看着那道光影一點一點地靠近人形,就像要融入人形裡。我會死掉嗎?就這樣死在一個看不見摸不着的"人形"手中!疼痛不斷升級,我沒有絲毫反抗的力量,我在這種折磨下甚至想到了——自殺!對,這纔是結束痛苦最好的辦法,手握一塊利器往自己的心臟刺下去吧,這樣一切都可以解脫了……我艱難地伸出手,抓住桌角上放着的那把小刻刀,顫抖地對準心臟……

"咚咚咚!"敲門聲把所有的驚悚都打破。

我在瞬間清醒過來,脖子似乎也不再被掐住,呼吸順暢了很多。我不住地咳嗽,胸口和全身上下的疼痛慢慢在散去。

門被用力地推開,進來的人是虎姑,手裡居然還有一根點燃蠟燭,望着我滿臉通紅的模樣,冷冷地說:"沈同學,你知道現在快十二點了嗎,怎麼還不關燈?"

“我……”

我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又幹又啞,我還能感覺得到那雙手曾經停留在脖子上!莫非剛纔不是我的幻覺,那道"人形"真的存在過?

"其他的房間都已經關燈了,只有你這還亮着。"虎姑說,"沈同學,你手裡拿着刻刀,難道是要在凌晨做刻工嗎?"

"啊!”

我低叫一聲,手中的刻刀"砰"地落了地。我剛剛在幹什麼?是要被‘那自殺’嗎?難道那個女遊客當初就是被"人形"所害,我是不是在臨死前看見了那道"人形"的真面目?不知爲何,我腦中閃過了"穆凌波"這個名字。

"虎姑,穆凌波是誰?"

"你從哪知道這個名字的?"虎姑面色一黑,看上去還有幾分恐懼。

“我猜……是嶽真形的妻子吧?嶽宅'鬼纏人'是不是和其人有關?我剛剛在櫃子裡發現了她的……"

"你少胡說!"虎姑打斷了我的話,"啪"地一聲關上了燈,房間裡只有微弱的燭光閃爍,"沈同學,你休息吧。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等一下!我還沒說完……"可虎姑並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關上了門,霎時只有我一人被黑暗所淹沒。

如果是之前不信鬼怪的我,在經歷了剛纔的驚恐之後,恐怕還要害怕起來。但現在我只是想到了一個詞:奪舍!

之前在石苓人那浩如煙海的藏書裡面遨遊,我們也在討論林友亞死而復生的動機,石苓人提出了一個詞“奪舍”或者說“轉生”,傳說中的兩者大相徑庭,但其實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關係。

所有宗教裡面都有終極目標,絕大多數的人其修煉的目的就是超越生死遨遊天地,可是不管是地上神國還是天上仙境都太虛無縹緲,俗人指星過月,只顧眼前。所以纔有末法時代的說法,也纔會有各種花樣翻新的神蹟來招攬眼球,在西方最爲人津津樂道的就是秘儀心法,除了那些污七八糟的東西,剩下的源於印度佛教和本土巫術結合,長期形成了獨特的修持心法,所以纔會有轉生這種傳播度廣方法的產生。甚至好萊塢影視劇裡面也多有宣傳。

按照石苓人的說法,某種意義上這卻是真實不虛,一個修持高深的秘儀高手往往在臨死前的一段時間裡能夠通過感知、預測等方法找出自己轉生的大致方位,然後在虹化時或者圓寂時將殘存的轉生意識注入靈體……或者說固化電磁波頻率,這樣靈體纔會在沒有完全變成無主靈體時按照既定方位移動,而此時自然中再怎麼微弱的與本體生物場波動相似的能量波動都能被感知到,從而可以引導靈體到達遠至數百里的地方。但石苓人稱此爲撞大運,畢竟矇昧無知的古人故此往往以爲只要將意識脫出本體就會避免因實在的死亡而消失,但是因爲不理解電磁波的波粒二象性,或者說意識都是由生命能量和精神能量共同組成的,所以肉身一死生命能量就迅速分解,意識體也就同時變成了無主的靈體,只是因爲並沒有人知道修煉的結果才被傳的神乎其神。

而一些歪門邪道,倒是研究了在肉身未死之時將陰神強行佔據其他精神能量薄弱者實在的方法,不過這種方法只能說是“奪舍”而非“轉生”,而且這種行爲成功率極低,即使成功了也不一定能完全控制新的實在,所以這種“奪舍”之法也就逐漸的失傳了,直到近代在西方開始引入精神分析學的方法加以完善。

但不管是“轉生”還是“奪舍”其實都有失敗的風險的,“轉生”的成功率相對要高,因爲其對象是沒有意識卻有類似生物磁場的胎兒,不過代價是多數情況下只有部分的記憶片斷封存在胎兒的腦海之中,因爲即使有些許的磁場力量進入胎兒體內也會在之後的孕期裡逐漸被孕婦同化吸收掉,只有剛好在臨盆時轉生纔可能保存部分前生的磁場力量。“奪舍”則是強行用強大的磁場力量排擠掉被奪者的意識,同樣的磁場力量也會不斷的消失,只有融合度高的人可以趁磁場力量還存在時進行相應的修煉最後重新獲得力量,否則最後就是磁場力量消失、新舊意識互相影響而精神異常。

我突然好想哭,大哭一場,爲什麼會是我捲入這場事件中,爲什麼嶽文斌要說我是他的繼承人!我真的太累了,承受不住了,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瘋掉的!

夜深沉,我躺在牀上,反反覆覆地翻着身,睡得並不安穩。耳邊一直有一道很輕很輕的聲音在對我說——

"水月,你終於知道我無法脫身的痛苦了吧?"

"水月,其實你一直都希望我死掉的,對不對?!你恨我搶走了高秋梧,我死了,你就可以無牽無掛地和他在一起了!"

"水月,你爲什麼還不來代替我做龍王娶親的新娘?"

我閉着眼睛眉頭緊鎖,汗水不住地滑落。"不,穆彤彤,不是這樣的……”

我一次次地念着這句話,卻依舊"趕"不走耳旁的那些聲音。終於,我從睡眠中醒來,可這樣的清醒卻讓煩惱和憂愁更加深重。

"嗒嗒嗒……"斷斷續續的敲擊玻璃的聲音伴隨着雨聲迴響在空蕩蕩的房間裡。

"這是什麼聲音?”

我起身披上外套,走到窗邊。

聲音又響了幾下,我確定是有人站在外邊敲打玻璃!我緩緩地把窗簾拉開,透過被大雨沖刷的玻璃,竟看到穿一襲藍裙的嶽詩音站在窗外,雨水濺溼了她的衣裙和頭髮,她卻像沒感覺似的,一雙大眼無神的、怔怔地盯着我!

"嶽詩音!嶽詩音!你怎麼了?”

我邊喊邊掐着自己的手臂,我很清楚這不是我的夢境!然而,嶽詩音並沒有露出其他的表情,轉過身,慢慢地朝庭院黑暗的樹叢中走去。閃電劃亮了嶽詩音的背影,似乎馬上就要消失……我趕緊推開房門,衝向庭院。

可庭院中哪裡還有嶽詩音的身影,只剩一扇窗戶靜靜地開着,任憑風雨的蹂躪。我顧不上自己沒有打傘,在大雨中瘋狂地尋找着嶽詩音。

"嶽詩音、嶽詩音!”

我扯着嗓子呼喚,盲目地在樹叢裡搜索。尖利的樹枝劃破了我的手臂,我摔倒在地上,血水混着雨水淌了一地,"嶽詩音,你到底在哪裡?你出來呀!"

這次的打擊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大了,幾年前因爲被自己摯愛的人拋棄了之後,我一直就處於一種極端消極的心情之下,除了親情外就連以前的朋友也逐漸的減少了來往,我將情感深深的鎖進了心靈的最深處而過着近乎自閉的生活,後來因爲意外的捲入了筒子樓事件,而逐漸的改變了處世的方式。而之後石苓人逐漸的在我的心中佔據了越來越重要的地位,對於我來說石苓人絕對不是一個交易對象,而更象是愛人、是朋友,甚至已經替代了姐姐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了。我冰凍的心扉開始敞開,忘卻了怨恨,去愛新的生活,而嶽詩音,讓我想起來沒受傷之前的我,我希望她能夠獲得幸福。

也許是因爲閃電照亮了黑暗導致了雨幕失去了一些效用,我現在可以看到前方不到百米的地方隱約有一間小屋,看來那裡就是嶽詩音出現的地方了,可能就因爲越接近外面能量場就越強的原因自己纔會到現在還無法施展超感官能力。嘆息了一下,我試着往前面的小屋走去,意外的是,居然直接就接近了小屋,看來我的超感官能力真的是因爲大雨部分失效了,想到這個超能力是用穆彤彤的生命換來的,我心中不由得大痛,腳步蹣跚的往前踉蹌而行。

接近到小屋十幾米的時候,我就聽到了從半掩着的房門裡傳出了有人說話的聲音,也接近就聽得越清楚。等到了五米開外時,我終於聽清了裡面有兩個人的聲音,而且居然是…….一男一女。奇怪了,這裡怎麼會有男人呢,這不是說岳詩音的房間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疑惑的放輕了腳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了,終於我聽清楚了兩人說的話了。與其說是兩人說話,還不如說是一個人說話一個人呻吟,而那個男子一邊喘着氣一邊斷斷續續的說着一些牀第之間的言穢語,那名女子則不住的發出讓人心神盪漾的呻吟聲。

怎麼會是這樣的?!我大驚,難道嶽詩音居然是一個,還是本來岳家就是外表神聖內裡放浪形骸的地方!

不可能!我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悄悄的走到半掩的房門口,我探頭往裡面看去。這一看之下,不由得我的心神大亂。

房間裡面正對着房門擺了一張大牀,牀上正有兩個白光光的肉人在打肉搏戰,上面的那名狂亂的女子背對着房門興奮的將身子扭來扭去的,所以無法看清相貌,但是男子因爲不時的從女人的身體下面將頭露了出來。我乍看之下就覺得這個女子似乎還比較年輕但應該不會低於三十歲的樣子,而等那男子第二次將臉露出來時,我發現他非常的眼熟,再次一看之下我終於心神大亂了。原來那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深愛過卻又棄己而去的愛人……高秋梧。那女子……卻不是嶽詩音,而是是嶽紅緒!

爲什麼?!爲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整個人都僵硬了,看着在房間裡面忘我拼搏的兩人,我的腦海裡面卻象是翻騰的江河一樣,各種情緒和想法紛至沓來,紛亂的絞在了一起:嶽紅緒,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那個男人是誰,是高秋梧還是我的幻覺?他們爲什麼在這裡幹這種事情?這個小屋應該出現的嶽詩音現在在什麼地方?這些難道是巧合嗎?還是岳家故意安排的?

如果高秋梧私下認識岳家的人,那麼岳家瞭解自己就完全可以解釋了,那麼從頭至尾她們都在戲弄、利用自己嗎?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她們設下的圈套嗎?那麼她們又是爲了什麼呢?穆彤彤就這樣白白的犧牲掉了!這都是因爲了自己的愚蠢啊!

突然牀上的嶽紅緒興奮的聲音越叫越大,打斷了我紛雜的思緒,我回過神來,看着瘋狂的兩人,心裡頓時起了一個念頭:都是因爲高秋梧,是他拋棄了我自己纔會捲入了筒子樓事件的,纔會疏遠穆彤彤的,纔會結識各個稀奇古怪的人並因此陷身於岳家的,都是高秋梧,他纔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禍首,是萬惡之源。

越想我心裡就越憤怒,眼睛裡面直要冒出火來,一個狂熱的想法不由自主的出現了:殺死她們,殺死高秋梧,只有殺死他,自己才能真正的解脫。這個想法完全充滿了我的心頭,我近乎失去理智的將門推了開來,房間裡面的兩人似乎到了最緊要關頭了,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有外人進來。我咬牙切齒的慢慢的挪向兩人,無窮的力量回到了我的體內並且充滿在伸出雙手上,我相信只要自己輕輕的一下,就會如同打死一隻蒼蠅一樣的將兩人打成肉泥。

好,就是這樣,對,接近了,快了,再一米就可以了,到那時整個世界就清靜了,哈哈,你們現在的歡叫就是你們的喪魂曲,穆彤彤,我馬上就要爲你殺了這負心人報仇了。

我心裡狠狠的想着,手已經伸到了男子的背後了,此時沒有什麼能夠阻擋的住我那具有無比威力的雙手。

“啊,我愛你。”那女人在男子最後的衝刺下興奮了、狂亂了,嘴巴里面不由得叫了起來。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這三個字曾幾何時也是從這個男子的嘴巴里面略帶羞澀的說過呢,那時他說話的對象似乎就是穆彤彤吧,那時兩個人是多麼的幸福啊,時間總是覺得過得太快了,寧願從此時間凝固在那一刻。

我的雙手定住了,腦海裡面閃電般的回憶起了以前的點點滴滴:初見時單純的穆彤彤、與高秋梧郎情妾意時嬌嗔的她、兩個人擁抱時羞澀的她、與我欲說還休時愧疚的她…….。

遠處似乎是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讓我回過神來!

我的雙手在不斷的顫抖着,心裡有個聲音越來越響,最後終於大叫了出來:“不!我不是她!”

不錯,這一切都不應該是因爲自己曾經深愛着的高秋梧。那些甜蜜和苦澀,我早就放下了,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這個想法清晰的涌上了我的心頭。

我艱難的閉上了雙眼,就象剛開始修道時一樣努力的進行磁場掃描,一個又一個的雜念被清除了,終於我的心裡回到了入定時的那種寧靜之中。

臉上露出了微笑,我嘴裡輕輕唸到:“色既是空,空既是色,相由心生,萬相皆空。咄!”

隨着這聲“咄”,我將雙眼睜了開來。一道強勁的力量把我拉了起來,這個氣息……是他!

“水月!你在幹什麼!你瘋了嗎?!"一個人將我緊緊圈在懷裡,"你的手流血了!"

我擡頭,看見高秋梧焦急生氣的面孔,他穿着單薄的衣服,平時帥氣灑脫的形象全沒有了,就這樣陪我站在大雨中。是我看錯了嗎?爲什麼我竟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絲心疼和不捨?

“你怎麼纔來!爲什麼要突然消失?你去斷崖幹什麼?”

“你胡說什麼,我一直在岳家,剛睡下就聽見了你的聲音趕出來,你發燒了嗎?”

高秋梧脫下外衣罩在我身上,然後一把將我抱起來,走回屋子裡,”我們回去好不好,再這樣下去你會生病的!"

混蛋,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溫柔!我在心中默喊着,終於控制不住地爆發了。我摟緊高秋梧的脖子,失聲痛哭起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高秋梧輕輕地拍着我的背:"水月,不要害怕,不管剛剛你遇到了什麼,現在我就在你身邊!"

他的手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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