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瀾原本打算把小寶寶生下後再與方品舉行婚禮, 但這個想法卻遭到兩方家長的極力反對。她無奈之下只好同意家長們的意見,在一個半月後宴請親朋好友。雖然時間不多,但雙方家長都使勁了渾身解數, 所以婚禮準備得十分充分, 一點也不覺倉促。
婚禮前一天沈唯瀾住在公寓裡頭, 方品本想和她住在一起, 卻被她以要與李合合共度最後的單身夜爲藉口轟走。當他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之後, 沈唯瀾即刻打了電話召喚李合合過來。
李合合相當有效率,二十分鐘之後便昂首挺胸地走進公寓。而後環顧一圈,卻沒有發現方品的身影, 不由略微有點沮喪,“怎麼你老公不在?”
沈唯瀾一手拿着蘋果啃得正歡, 聽她這麼一問愣住了, “你找他有事?”
李合合嘿嘿一笑, 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拿了個蘋果一邊吃一邊道:“也沒什麼大事, 他這回可以修成正果,可不是我和宋子言做的好事?怎麼一點表示也沒有,實在是太沒良心了。”
沈唯瀾翻了個白眼,說道:“得了吧,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 要不是臨了出了這麼個意外, 你現在怕是躲他還來不及。”
李合合故作嬌羞低頭, 小聲說:“討厭, 瀾瀾你幹嘛這麼瞭解我。”
沈唯瀾立刻滿臉警惕地捂住肚子, 警告道:“李合合,在我懷孕期間你必須給我正常點, 我可不想生出個孩子像你這副德性。”
李合合怒:“像我有什麼不好?!我可是兼具偶像與實力爲一體的混合派!是將來的大勢所趨!要是你的孩子像我,保不齊是個走在社會尖端的優秀人才!再說了,你孩子要真的像我,那是三世修來的福氣!”
沈唯瀾無語,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沉默良久,而後問她:“合合,你和宋子言怎麼樣了?我聽方品說他要去國外進修,那你們……”
李合合臉上笑容驀地變得牽強,明亮的眼神一黯,口吻卻是毫不在乎,說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要走就走,我也不會攔着他。不過有一點我和他說明白了,只要他一走咱們就斷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別想我像個傻子一樣在國內等他。”
沈唯瀾對於李合合的這種想法大爲支持,但看她這副樣子像是陷得極深,因而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只能將話題引回到明天的婚禮上。
她一邊輕撫着微凸的小腹,一邊抱怨道:“合合,過了明天大家就都知道我是已婚婦女了,我怎麼覺着我的大好年華就被方品給硬生生當中拗斷了呢?”
李合合噗哧一笑,道:“你認了吧,這就是命!”她頓了頓,斂去笑意,伸手覆上沈唯瀾放在腹部的手,認真道:“瀾瀾,你明天就要成爲一個妻子,而很快又要成爲一個母親,雖然會很辛苦,但你要明白,我們這些愛着你的人一定會在你身邊陪着你。”
沈唯瀾頭一回聽見李合合說出這麼感性的話語,感動之下還略微有點害羞,不好意思地低低叫了聲:“合合……”
李合合突然覺得自己頗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意味,感慨萬分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瀾瀾,我忽然發現咱們都老了……你看看,你要嫁人做媽媽了。而我呢,雖然還沒定但忽然覺得自己滄桑了不少……”沉默片刻,忽而又咬牙切齒,“都是宋子言害得我變得這麼蹉跎……”
沈唯瀾一臉同情地看着她,忽然覺得自己和方品實在是比李合合與宋子言這一對要好上許多。至少,方品從沒讓她提心吊膽過。
李合合憤怒了半天才頹喪地吁了口氣,轉頭問沈唯瀾道:“瀾瀾,你明天就要結婚了,緊不緊張?”
沈唯瀾原本藏在心裡的那些緊張即刻被李合合勾了起來,不安地抓着她的手問道:“合合,最近我的肚子又大了不少,你說明天穿婚紗會不會顯得特別肥?還有還有,我剛纔發現自己黑眼圈好重,太難看了!”
李合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唯瀾一番,她雖然比從前豐腴不少,但也不過是珠圓玉潤。一張小臉白白嫩嫩,光滑得像是剝了殼的雞蛋。她強忍着嫉妒,安慰道:“瀾瀾,你別瞎擔心,漂亮着呢!”
沈唯瀾操心完這個,又擔心起別的:“合合,你說明天婚禮上大家會不會看出來我懷孕了?”
李合合掃了眼她的小腹,肯定道:“不會的,你這肚子才幾個月啊,根本就不明顯。要是你不說,我還看不出來你懷了孕。”
沈唯瀾稍稍放心了點,又問了些瞎操心的問題,把李合合煩得頭昏腦脹。就在李合合快要暴走的時候,方品打來了電話。
方品在那頭柔聲問道:“瀾瀾,吃了晚飯沒有?晚上早點睡,明天肯定會很累。”
沈唯瀾拿着電話稍稍往旁邊挪了挪,偷偷瞥了眼豎起耳朵的李合合,小聲撒嬌道:“我可是女王,你敢讓女王累着?”
方僕人在那頭好脾氣地笑,低低道:“對,女王。明天一切閒雜事務都由我一個人解決,你只需要好好做你的新娘子就好。”頓了頓,又說道:“瀾瀾,你千萬別緊張,也別害怕,一切都有我。”
沈唯瀾甜甜地應了一聲,閒聊幾句後掛斷電話。轉回臉看見李合合一張酸溜溜的面孔,哭笑不得道:“合合,你這是什麼表情?”
李合合伸手指着自己的臉,嘟噥道:“這是紅果果雞肚的表情。”
沈唯瀾握住她的手指,笑眯眯道:“合合,你別嫉妒我,你肯定也會幸福的。而那個給你幸福的人……”她故作神秘地眨眨眼,壓低了聲音,“或許就是宋子言。”
李合合一怔,臉上表情有些怪異,“宋子言?”
沈唯瀾點點頭,“不錯。合合,你不要否認你已經喜歡上宋子言的事實,既然喜歡了,你大可告訴他你的心意。我知道你不想讓他走,可你不說,他並不一定會知道。而他不知道,就有可能會真的離開。”
李合合悶聲道:“你的意思是,讓我開口留他?可是……”
沈唯瀾笑道:“合合,這沒什麼好說不出口的。假使你日後必定會後悔,還不如現在豁出去賭一把。當然,如果他對你並沒有我想得這麼情深,我自然支持你和他斷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另外找個小白臉瀟灑瀟灑。”
李合合不語,滿臉深思地陷入沉默。
……
次日,就是沈唯瀾與方品的大好日子。此刻兩人正站在酒店門口迎賓,沈唯瀾腰部微微有些酸澀,但幸好方品考慮周到,讓她在拖地的長婚紗下穿了雙柔軟舒適的平底鞋,所以也並不太累。
沈唯瀾很多許久不見的兒時玩伴今天也都來了,其中就有當初做了回打鴛鴦的棒槌的鼻涕蟲。方品心裡頭對這位還是很不滿,但今天到底是大好的日子,因而摒棄成見對他客套一番。然而在鼻涕蟲童鞋看來,這新郎官卻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所以在奉上紅包後趕緊進了酒店。
一陣人潮過後,是姍姍來遲的宋子言。
沈唯瀾驚詫地看着眼角隱隱掛着淤青,且面色不豫的宋子言,訝異道:“宋子言,你該不是和誰打架了吧?”
宋子言很鬱悶地看了她一眼,把紅包遞給方品,說道:“沒有,昨晚不小心碰了一下。祝你們二位百年好合,早生二胎。”
方品笑得滿臉舒暢,拍了拍他的肩膀,面上大有深意。
沈唯瀾側目看着宋子言的背影,湊過去小聲問方品道:“品品,你說宋子言這是怎麼了?怎麼一臉要死不活的。”
方品立刻板起臉道:“瀾瀾,今天不準說死啊活啊的!”教訓完畢之後,這才慢吞吞說道,“我不知道他臉上的傷是誰打的……我只知道他前兩天去向李合合求婚,只可惜李合合沒有答應他。”
沈唯瀾恍然大悟,“你是說是合合把他給揍了?”她轉念一想,也是!宋子言除了認路的本事差了些,其餘的可一點也不弱。要說他被誰給打了,她還真不敢相信。除非那人是宋子言的剋星,也就是李合合。
方品沒回答她,反倒是緩緩擡起頭目光凝重地看着不遠處。沈唯瀾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隨即喜笑顏開,“謝長安?!”
一身灰色西裝,劍眉狹目眼中含笑的,正是從國外匆匆趕回來的謝長安。他嘴角沁笑,眼眸彎彎如天上月鉤,走到二人面前,低低道:“沒想到你們兩個這麼快就結婚了,幸好我還能趕得上來喝杯喜酒。”
沈唯瀾大咧咧地拍拍他的肩,故意責備道:“怎麼,要不是我結婚你還不打算回來了?洋妞就這麼好?讓你樂不思蜀了?”
謝長安眼眸微暗,苦笑一聲,說:“怎麼會……”
沈唯瀾還想再問些什麼,方品卻微笑着插了進來,說道:“我原本以爲你趕不會來,可沒想到你還是來了。”
謝長安一掃面上憂鬱之色,笑得爽朗,“那是當然,這可是你和瀾瀾的婚禮,我怎麼能夠錯過?”
方品又是一笑,說:“難得你這麼記掛我們,趕快進去入席吧,剛纔已經有不少同學和老師向我問起你了。”
謝長安點點頭,衝沈唯瀾笑了笑,狀似無意地提起,“哦?不知道今天許恬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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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瀾立刻緊張地盯着方品,而方品略一皺眉,便伸手握住了她的,而後笑道:“可惜了,許恬學妹最近忙着出國的事情,所以不能趕來。當初在學校的時候你這麼照顧她,想必也很想和她見一見吧?不如你去問問老師們有沒有許恬的號碼?”
謝長安聞言微微錯愕,隨即無奈一笑,轉身往裡邊走。
倒是沈唯瀾仍舊後知後覺,八卦地問道:“品品,難道那時候謝長安喜歡許恬,而許恬喜歡的卻是你?”
方品看着她目光柔和,聲音低沉卻深深墜入她的心中,“瀾瀾,不要去管其他人。今天是你我的日子,沒有別人,只有你和我。”
沈唯瀾臉頰緋紅,清亮的眼神中微含羞澀,卻是抿脣笑了笑。
所有賓客到齊之後,沈唯瀾圈着方品的臂彎一步一步地往裡邊走。她的身邊是從今往後最親密的愛人,而她的身後是從前現在並且一直到生命盡頭的摯友。她忽然覺得自己從未這般充實過,一切的徘徊迷惘瞬間統統消失不見。
他們邁着莊嚴的步伐走到司儀面前,司儀面帶微笑地看着他們,而後念出最神聖的誓詞,從此不管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對方,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臺下沈媽媽與方媽媽忍不住頻頻拭淚,沈爸爸與方爸爸則小聲安慰。臺上沈唯瀾與方品目光深情對視,互相交換了戒指,並且許以對方一個最真摯最真切的親吻。
水晶吊燈照射出綺麗的光芒,淡淡的光亮照拂在坐在角落裡的謝長安身上,映得他的面容格外恍惚。他恍惚間憶起十五歲那年在鳳凰古鎮中偶遇的那個少女,以及繚繞在他鼻端久久不去的她身上淡淡的清香……